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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咫尺盤陽,心往矣

  陳玉知橫刀於肩,直麵陽明七律與一眾院士,麵無波瀾、心無懼意。


  這七律之中有幾人可以說是老相識了,琴卉與自己更有過弦伴劍舞的合作,而張九日亦是惺惺相惜,除了丁寅有些殺意外,其餘幾人都沒有表明態度,頂多也就是充數做個樣子。


  陳玉知掃視七人,言道:“盤陽也是我的故鄉,殺戮並不能解決問題,你們速速退去!”


  丁寅冷哼一聲,琴卉喊道:“陳玉知,你清醒一點,國子監與廟堂之上高手如雲,憑你一人怎能成事?現在離開興許還來得及!”


  青衫朝前行去,每踏一步氣勢便拔高一層,直至通幽巔峰才緩緩停止,森然道:“我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今日隻求毀去九龍聚藏,若能斬殺幾個龍虎山之人便再好不過……你們退是不退?”


  七人並不想阻攔陳玉知,近日這江湖氣運皆是龍虎山在暗中作祟,殺戮與不幸瞧多了卻也覺得國子監實在極端,而此時卻無可奈何,若袖手旁觀便是心懷不軌,隻怕日後難逃責難。


  張九日一臉敬佩之色,言道:“陳玉知,我說過會在國子監等你!”


  陽明七律共敵青衫。


  琴律以箏曲助陣,弦動可化風刃,鳴曲可擾人心。


  棋律將這偌大前院化為棋盤,黑子白子從天而降,壓迫之勢皆匯於青衫之上。


  書律依舊以劍行書,在琴音的加持下鋒如龍蛇起舞,寸寸金光浮現。


  畫律最是痛恨陳玉知,將《幽都判官圖》高擲於空,誓要一雪前恥。


  詩律、酒律、茶律三人攜手,以詩溫酒煮茶,茶酒共飲後率先掠向了陳玉知。


  青衫撇了撇嘴,淡然道:“豎子詠懷八二首,蘭亭翰墨領千秋!以酒入道也好,也茶入道也罷,你們與他差了太多!”


  千梧桐被一道螢火符點燃,流刃若火順勢一刀撼退三人,詞句、棋子、判官、風刃一並包圍青衫。


  而真正到了通幽境後,陳玉知才知曉其中的深意,也可以說終於摸到了江湖巔峰的棱角,往昔之敵多是通幽、洞玄之人,到了這境界後方才明白自己的運氣到底有多逆天。若今朝麵對九品巔峰之人,不過一刀或一劍而已。


  “國子監究竟為何存在?”


  陳玉知一刀斬疊刃,十三連擊將判官擊碎,繼而沿著十三疊刃之勢以“挽天傾”又出三疊,棋子、詞句、風刃瞬息散去,僅剩下滿院刀意與塵煙。


  陽明七律不知該如何回答陳玉知,而他們也不明白國子監存在的意義究竟是為什麽,青衫得勢不饒人,又問:“魚肉江湖義士與百姓究竟是對是錯?”


  七律依舊不知如何回答,離戈笑之死徹底點燃了陳玉知心中怒火,他並未再對陽明七律下手,而是順著方才斬出的裂痕出了一刀又一刀,直至裂痕化鴻溝,儒生與道人見七律不敵青衫,紛紛揮劍來襲。


  儒生合力引動天地色變,道人齊齊躍至高空,陳玉知瞧著滿院道人冷冷一笑,喊道:“來得好!”


  蛟分承影與無鋒劍意相融,青衫化作殘影,所過之處必見殷紅,幾息間龍虎山損失慘重。


  張昏年立於黑石塔上,瞧著山門小輩紛紛倒地,抬手憑空握劍一柄,正欲斬殺陳玉知,卻被一股更犀利的劍意牢牢鎖死,純陽劍出鞘,呂靈匣立於塔頂,言道:“你的對手是我!”


  “小輩,真以為我怕你?”


  盤陽大街小巷刮起了風,塵埃與落葉紛紛席卷,呂靈匣望了望正在大殺四方的陳玉知,笑道:“無所謂怕不怕,純陽劍出鞘隻求天地浩然!”


  兩位洞玄之人的大戰可謂是驚天動地,盤陽至高之處,再往九霄而上,純陽劍與一柄黑石劍不斷碰撞,每一次都如天雷轟鳴一般,天空時而黯淡、時而晝明。


  武當之上,齊白斂捧著道經瞧得津津有味,一股劍意忽然湧上心頭,他朝豫州方向望了望,並沒有當回事兒,繼而又埋頭於書卷之中。


  山澗棋盤旁,張曼青問道:“大師兄,真不去盤陽幫忙?”


  王束殿研究著棋局,擺手示意對方不要打擾自己,許久後落子無悔,笑道:“若需要我們去幫忙,小師弟早就來催了!今日他在真武大殿乖乖看書,隻怕是不用我等勞心費神了,還是想想怎麽下棋吧。”


  張曼青歎了口氣,覺得大師兄所言並不是沒有道理,畢竟白斂走得是縹緲大道,若時勢需要武當助陣,隻怕他早就騎著黃鶴扶搖催促了,道人當即也不多想,繼續與王束殿對弈起了棋局。


  國子監前院殘影遍地,青衫最終閃回了先前所立之處,道人與儒生所剩無幾,殷紅順著裂痕流到了溝壑當中,陳玉知又對上了陽明七律,言道:“誰言學府下三堂不如上三堂?苦圖聖賢之書,至以經綸滿腹,倘若不明是非黑白,這些又有何用?”


  一人扛著塊匾額走入了國子監,其上“文魁”二字栩栩如生,老者躍至陽明七律身前,言道:“你們退下。”


  七人麵對老院長一頭霧水,亦不明白他將學府的匾額扛來意欲何為,但皆不想在此時離開,生怕老者有什麽三長兩短。


  王陽明怒道:“怎麽,我的話都不聽了?”


  七人漸漸退到國子監外,臨走是丁寅咬牙怒道:“陳玉知,若你傷了院長,我絕不會放過你!”


  待到眾人遠去,陳玉知言道:“老院長……”


  老者仔細打量陳玉知,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言道:“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陳玉知……是廟堂有負於你,國子監有負於天下,我之所以取下文魁匾額,乃是覺得陽明學府無顏教誨莘莘學子,沒想到最後挺身而出之人,隻有你這個當初人人詬病的紈絝。”


  老院長將書聖所題匾額扔在了地上,深深歎了口氣。


  “廟堂棄你乃是不幸,老家夥雖然心裏忿忿不平,卻也無法左右晉王的思慮,今日隻能幫你到這裏了,曹宣兵、顧蠡、王越都不是善茬,小心!”


  老者沿著溝壑走出了國子監,失落之意難以言喻,身後忽然傳來青衫呐喊。


  “院長,我永遠都是您的學生!”


  老者搖了搖頭,費力喊道:“活下去!”


  江南道,三位儒聖仍舊沒有離去,故而還是人山人海的場麵。


  陸機望了望遠方,隨手卸去了禁錮,言道:“算一算時間,想來陳玉知已入盤陽。”


  歐陽休問道:“你覺得靠他一人能成事嗎?”


  陸機仍是不想與老者對話,潘安笑道:“一人自然無法成事,自古功績名垂者,皆有眾誌成城之勢!”


  李溪揚一臉忿忿,又不敢對前輩不敬,陸機走上前笑道:“你可是在為先前禁錮之事不悅?”


  小雜毛雙手插在袖中,閉口不言。


  “天道定數自有安排,儒聖若插手這天下大事,便會遭遇無妄災劫!故而隻可在背後順水推舟……想助兄弟一臂之力不一定要去盤陽,陸機言盡於此!”


  三位儒聖扶搖而上,漸漸離開了江南道。


  李溪揚思索著方才陸機的話語,對花骨使了個眼色,繼而盤坐於地,入靜、請官!

  “一步光景,誰人翹首,咫尺盤陽,吾心往矣。”


  茅山小道幾縷青絲漸斑白,不請天上官,隻求此間人!

  人潮還未散盡,隻見有個道人不斷揮舉劍指,一道又一道肉眼可見的劍氣朝遠方掠去,其勢之強竟使得江南道上所有兵刃無端碎裂!直至道袍濕透,小雜毛倒地不起,劍指之上血跡斑斑,少年郎背著他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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