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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廣陵故人,客棧前

  近日裏有件大事引起了江湖熱議。


  儒家三聖於三月廿四相約江南道,至於有何大事無人知曉,隻是無數儒生與女子齊齊奔赴揚州,這讀書人自然是去瞻仰聖人的風采,而女子則都是衝著潘安而去,在她們眼中第一美男的麵容要比文采更有吸引力。


  常言道煙雨江南,這江南道從前多雲多雨,卻不知從何時開始,此處豔陽高照,無雲亦無雨,原本柳綠花繁的場景也大不如前。


  三月三,上巳節,江南道已是人山人海,許多儒生耐不住性子便開始了小規模的言經論道,亦有女子傾心一笑定情。陳玉知三人一路向東而行,走官道入城池,全然不懼國子監與隱元會所發出的通緝。


  一路相安無事,幾人“遊山玩水”般到了揚州地界,陳玉知打趣道:“小雜毛,可想回去見見若棠姑娘?”


  道人堅定地搖了搖頭,笑道:“不了,若是見了她,隻怕會舍你而去……畢竟道爺可不是聖人!”


  李溪揚並沒有說笑,一路見證了青衫起起落落,特別是在滇南瞧著月姑娘香消玉殞,這些都讓他明白了何為珍惜,倘若此時見了若棠,隻怕便再也沒有底氣邁出步子陪陳玉知前往盤陽。


  “你這家夥,還真是有異性、沒人性!”


  道人雙手插在袖中,碎道:“隨你怎麽說。”


  花骨與兩人漸漸熟絡,也窺伺出了李溪揚的心思,歎道:“若有機會,我也想明白何為情!”


  小雜毛眉飛色舞,勾著少年郎笑道:“揚州可是好地方,讓你玉知大哥做東找處青樓如何?”


  “我呸,去青樓可以,讓我做東沒門兒!”


  途經廣陵郡,陳玉知打算進城歇上一夜,而後直奔江南道,入城時他抬頭望了望城樓,想起了白淨書生,想起了侯岑顏,前者以情墮為鬼仙,後者以情遁入空門,這女子出嫁到底與自己有沒有關係,他也不敢確定,隻是六根清淨興許也算一件好事兒,至少不會因為某些不測而輾轉傷情。


  此處乃是陳景行的封地,當日九龍山的種種遭遇皆是他在背後搗鬼,而陳玉知並沒有打算再入王府大殺四方,兒時與他也算玩伴一場,自己雖與廟堂撕破了臉,卻還念著最後一絲舊情,井水不犯河水便可。


  李溪揚與花骨並未到過廣陵,而陳玉知卻發現此處已然煥然一新,相比原先的古樸街道與小院,此時不論住宅與店鋪都似是重新搭建了一般,與盤陽的華貴風格有些相似,不得不說這陳景行還真有兩把刷子,較之劉猖強了何止一星半點。


  客棧生意紅火,掌櫃笑得合不攏嘴,見陳玉知三人走入堂中,賠禮言道:“幾位少俠,實在不好意思,小店已經客滿了。”


  這廣陵郡畢竟是小地方,也就這麽一家客棧,陳玉知不想風餐露宿,不禁撇了撇嘴,問道:“一間客房也沒了?”


  掌櫃仔細打量了幾人一番,瞧得出青衫衣著華貴,那布料必然是昂貴的上等錦段,言道:“倒是還有一處雅間,隻是這價格……”


  陳玉知見多識廣,自然知曉雅間要比尋常客房貴許多,隻是此時身上的碎銀怕是有些捉襟見肘,就在他皺眉之時,身後有人朝掌櫃丟了袋碎銀,言道:“這些夠不夠?”


  掌櫃連忙搖了搖手,訕笑道:“原來是王爺的朋友,那這銀子可萬萬不能收了!”


  “一碼歸一碼,你且收下便是!”


  掌櫃親自迎著小雜毛與花骨去了雅間,還吩咐後廚準備飯菜,而陳玉知則與陳景行走出了客棧,兩人就這麽坐在門前石階上,仿佛回到了兒時在盤陽一般,那時無憂無慮,亦沒人會考慮如何奪取皇位與江山,陣陣蟬鳴與一尾大荷葉便是整個夏天。


  兩人沉默了許久,陳玉知問道:“隱元會中的通緝可有你一份?”


  “有。”


  陳玉知莞爾一笑,也沒有怒意,打趣道:“就這麽想讓我死?”


  “想也不想,你在西府屢建戰功時想,父皇下十二道聖旨宣你回盤陽時更想!而念在往昔情誼卻又不想,這矛盾本就是人的天性,你莫要怪我狠辣無情,生於帝王之家本就沒有選擇,想活命就隻有比別人更狠才行。”


  青衫歎了口氣,言道:“萬裏江山從來就不屬於任何人,醒掌天下權又何如?我覺得還沒有席地而坐來得自在,我問你,當日盤陽外的伏殺可有你一份?”


  “沒有。”


  陳玉知眸中殺意漸散,一袋碎銀換一條性命,隱元會通緝之事他不會與對方計較,九龍山與伏牛山之事也能翻篇,隻要陳景行並不是那場伏擊的謀劃人便可,自己的仇可以不報,但青蘿的仇可不能不報。


  在陳景行眼裏,此時的陳玉知已然走上了絕路,屠殺兩座國子監分院公然與廟堂為敵,早已不可能與自己爭奪皇位,故而才能在客棧外心平氣和,他言道:“你真的變了,興許我從未了解過你……你可曾想過屠殺國子監的後果?”


  陳玉知立起身,送堂中取出了兩壺黃酒,遞給他一壺,笑道:“能有什麽後果?還有比死更嚴重的事兒?”


  “你不怕死?”


  “怕得要死,可那又能如何?有些事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也得去做!還有……我與陳家早已沒有半點關係!”


  兩人沉默了許久,陳玉知拿著酒壺與他碰了碰,兩人一飲而盡。


  青衫抖了抖衣袖,站立起來,言道:“此後不知是敵是友,若還有機會相遇,大可不念舊情!”


  陳玉知轉身回了客棧,陳景行一人回了王府,夕陽下兩人都有些蕭瑟,年歲便是如此,過了就是過了,永遠都回不去。


  一桌揚州菜熱氣嫋嫋,小雜毛與花骨已經動起了筷子,陳玉知言道:“開飯了也不叫我,真不講義氣!”


  花骨問道:“玉知大哥,他是何人?”


  “他從前是我二哥,亦是如今的廣陵王,但以後也隻能算是路人了。”


  小雜毛岔開話題,笑道:“沒想到儒家三聖的名頭如此之大,這客棧中的所有人幾乎都是衝著他們去的!”


  陳玉知扒著碗米飯,言道:“都是走馬觀花而已,有幾人能悟得儒家大道?”


  鄰桌一男一女聽到了青衫言語,當即扭頭問道:“站著說話不腰疼,那你能悟得大道嗎?”


  這冷不丁的怒斥讓陳玉知一頭霧水,隻見說話之人是個富家公子哥,頭頂紫金冠熠熠不凡,而身旁女子也有幾分姿色,想來是有意在姑娘麵前出些風頭,以此博取對方歡心。


  陳玉知繼續動起了筷子,碎道:“與你何幹?”


  男子瞧不慣青衫的傲慢神色,立起身子怒道:“你既然瞧不起別人走馬觀花,自己又為何來揚州?你若能悟得儒家大道怎麽不去同三位儒聖論論經?”


  他話語說得響亮,一時間吸引了堂中眾人的目光,陳玉知依舊麵無波瀾,言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去找儒聖的?”


  頓時哄堂大笑,青衫、道人、少年郎,這組合有些寒酸,誰都不會相信他的話語,男子譏諷道:“謊話連篇,你怎麽不去找西天佛陀?”


  陳玉知就當沒聽見,花骨卻有了些怒意,飛刀憑空出現在手中,小雜毛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言道:“事實善於雄辯,不必理睬這些俗人。”


  男子聽了道人的話,又忍不住想要斥責一番,卻被身旁女子扯了扯衣角,終是坐回了位置,邊吃邊碎:“靜兒,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今天非要給他們些顏色瞧瞧!”


  女子笑了笑,小口吃著飯菜,言道:“我瞧他們也是可憐之人,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畢竟這次是去瞻仰儒聖風采,可別壞了心情。”


  陳玉知扒完一碗米飯,獨自回了雅間,暗自思索陸機邀請自己到江南道的用意,一夜行昆侖都未能想個通透,直至雞鳴三人離開了廣陵郡,混在人潮中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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