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漢陽分院,打頭陣
笑裏藏刀,乃是吃定了這五十文一袋沙土的天價。
涼州沙土本就在他一人手中,今日與國子監搭上了線,亦不愁這沙土無處兜售,而周姓女管事一人坐鎮長棲鎮,他可不信會橫生什麽事端,畢竟這婦人乃是寡婦,孤寡一人而已,受人欺淩又如何?
“你……真打算破壞往昔的協議?”
陳玉知走進一看,這男子略微發福,一雙眼眸如狐狸一般,他又笑了笑,言道:“是又何如?周寡婦,你要是今晚來陪我解解乏,價格說不定還能商量!”
張芹與並州商會對自己乃至整個小村落都有恩情,這沙土買賣雖不起眼,但整個涼州的產出仍占據中原第一,亦是不可或缺的重中之重,而這死胖子斷了貨源,並州商會定損失慘重,可對方的話語實在下流,分明是在眼饞自己的身子……
五指穿過發髻,繼而狠狠用力拍裂了案板,胖子一聲慘叫被人抓著頭發提了起來,一襲青衫率先映入眼簾,周大嫂顫抖道:“陳玉知?”
她語氣有些疑惑,自己本不關心軍隊與戰事,但陳玉知在北莽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想不知道也難,當初以為恩公戰死沙場,今日卻突然瞧他出現,自然有些六神無主。
陳玉知朝她點了點頭,鬆開了正在罵罵咧咧的胖子,冷聲道:“我與周兄都是西府將士,今朝他雖已身死魂消,但妻女也容不得旁人隨意欺辱!”
小雜毛與花骨也聽到了胖子的下作言語,亦是怒氣衝衝立在一旁,似門神般殺氣騰騰。在他們眼裏陳玉知是個小氣之人,眼裏容不下一粒沙,欺負他沒關係,若是欺負他朋友就是不行,翻江倒海也得找回場子,這可能就是江城所說的氣節。
胖子平日裏也蠻橫慣了,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花骨也露出了罕見的笑容,似乎覺得這胖子有點意思,要說涼州大地,有兩人可謂是人盡皆知,誰提了都會豎起大拇指,一人是大將軍李延山,一人是玄甲統領陳玉知。
當日漠北大軍壓境,若不是陳玉知力挽狂瀾,若不是雷肖陽擊退胡車兒,這涼州早已落入敵手,又何來安寧可言?青衫對這一方黃土有莫名的情感,當即一腳將胖子踩倒在地,重踏下應是碎了兩根肋骨。
“你知道我是誰嗎?”
胖子齜牙咧嘴疼得揪心,仍然不服氣,喊道:“你是誰?有種告訴我!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別想離開涼州!”
青衫取下了千梧桐,繃帶一息間散開,他將刀橫在了胖子脖頸,言道:“我是曾經的西府將士……陳玉知!”
胖子跌在地上動也不動,青衫黑劍的名頭誰人不知?方才便聽周寡婦喊他陳玉知,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自從與國子監分院交好以後,自然能了解到許多外界不知的秘密,而這陳玉知尚在人間且正在被通緝的消息,胖子一清二楚!先不論青衫在揚州一方鬧出的動靜,單憑撼退狼騎與胡人的戰績,便已經叫人望而生畏,他害怕了,還是發自內心的懼怕。
陳玉知瞧他沒了方才的跋扈,一刀翻轉斬一指,直接奪了胖子的小拇指,也不顧他如何嚎啕,問道:“一袋沙土多少文?”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胖子忍痛言道:“三十文,三十文!”
一刀又至,另一根小拇指也未能幸免,陳玉知撇了撇小雜毛,他以極為巧妙的打穴之法替胖子止了血,以防這家夥突然暈厥,青衫又問:“一袋沙土多少文?”
胖子已經少了兩根手指,自然不敢再出疏漏,喊道:“一文,隻收一文!”
陳玉知撤下了千梧桐,言道:“那可不行,如此顯得你這沙土一文不值,這樣吧,一袋十文如何?”
“全聽您安排!”
“滾吧!記住,永遠不得抬高價格。”
胖子連滾帶爬離開了集院,出門後立馬變了神色,陰狠之意森森如潮,他瞧了瞧自己的手,蹣跚離開了小村子,心中唯有報仇而已,他自然是敵不過陳玉知,但國子監的通緝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碎了句:“見青衫必誅之!”
一味書齋,陸機朝胖子離開的方向望了望,柔聲言道:“散學吧。”
孩童們興高采烈出了書齋,沿著本就不長的小街嬉戲玩鬧,周若若自然不會例外,身後還有一群小跟班,自從陳玉知當日一劍入山村後,所有男娃子見了她都得稱呼一聲若若姐,小丫頭樂此不疲,故而也對陳玉知青睞不已。
集院中,周大嫂雙眸濕潤,沒想到每次都能得到陳玉知的搭救,而得知這心善的小夥還尚在人間,她自是欣慰不已,果然好人有好報的老話一點沒錯。
晚間眾人一同吃飯,周大嫂準備了一桌子酒菜,想好好招待貴客,而陳玉知則是從大街上將周若若給抱回了家,還讓她騎在自己脖子上,溺愛之意難以掩飾,他自己也覺得奇怪,不知何時如此喜歡小娃娃了。
“玉知哥哥,我聽娘說你與爹爹去了同一個地方,若若可聰明了,雖然知道那不是什麽好地方,卻也沒有告訴娘親,若若覺得哥哥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應該不會去那裏才對!”
陳玉知撚著她的小手,高高舉起,引得周若若一陣歡笑如銅鈴,他知道這小娃娃要比同齡人成熟許多,但越是如此懂事,就越叫人瞧了可惜,不完整的家庭就像人缺了胳膊一樣,死不了卻也好不了。
小屋裏一桌人其樂融融,周大嫂也把村子的近況詳細的說了一遍,基本與陳玉知猜想的差不多,隻是那一味書齋卻是陸先生所設,與並州商會無關,據說是不收分文,隻求天下一味,但這一味究竟是什麽,與書齋又有何關係,無人知曉。
小雜毛和花骨狼吞虎咽,不停誇讚周大嫂的手藝,惹得婦人眉開眼笑,也把早間的不愉快統統忘卻,陳玉知入滇南許久,早已忘了被國子監通緝一事,風雨欲來卻不知。
李延山當日默許玄甲龍騎前往荊西救人,事後晉王並未責怪,隻是在涼州漢陽城內設立了一座國子監分院,這步棋意欲何為每個人的看法都不同,隻是不論如何,西府軍都無法反駁廟堂建院的計劃。
胖子也算個狠人,熬著劇痛策馬入漢陽,許久後火光四起,一群群身披院袍之人直奔長棲鎮,張道乙也在其中,隻是今時不同往昔,龍虎山許多高人皆在漢陽,想要擒下陳玉知可謂是輕而易舉之事,他混在人群中暗自冷笑,想起當日青衫在荊西的所作所為,誓要將他斬於劍下以平怒意。
周大嫂本欲讓陳玉知留至年關,也好通知張會長前來熱鬧一下,卻被他訕訕婉拒,言道:“總在一個地方停留,容易產生眷戀之情,待到離開時,心裏甚為失落……”
小雜毛與花骨相互瞧了瞧,自然明白陳玉知又想起了月姑娘,也不多言,繼續埋頭扒飯。
花骨忽然放下了筷子,馬蹄聲不絕於耳,周大嫂是尋常婦人,自是難以發現,小雜毛近日裏推演登真隱訣中的“四柱法”頗有心得,早就知曉入涼後便有一戰,他率先走出了屋子,言道:“道人樸素溫良,敬草木以善,敬山水以慈,所修無非不爭、不擾、不議!雙唇止語的道我修不來,陳玉知,道爺替你打頭陣如何?”
陳玉知對周大嫂擺了擺手,咧嘴一笑,喊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