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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大難臨頭,老宦官

  西府士卒一聲呐喊震天響。


  莫約三萬玄甲龍騎頃刻間便包圍了半座紀南城,許顯德與張道乙等人都沒想到西府軍會出現在荊西,饒是陳玉知都愣在了原地。


  這一聲呐喊蘊含了太多情感,有讓飛鳥營改頭換麵的感激、有讓士卒以符甲銀槍破狼騎的榮譽、有在定北城未能與青衫共同征戰的遺憾,一聲高亢後夢回涼州,青衫揚手以劍鳴回應,仍是風流少年時。


  這西府軍出涼州相助,陳玉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李延山私自做了主,這份情義叫人承也不是,不承也不是,有人關心自己當然是好事兒,但這樣一來,盤陽與西府軍的關係便會直接惡化,搞不好還會讓大將軍卸甲歸田,其中利弊可想而知。


  一杆暗金長槍就這麽凜凜杵在身旁,“海角天涯無對”之槍,青衫感慨不已,一會兒估計得被小馬劈頭蓋臉臭罵,這也不能怪自己,入江湖後大事小事接連不斷,哪有時間到涼州去解釋,本打算待到清明時節入涼,可在廬江一時腦熱屠了座分院,冥冥中將所有事情都提前了許多……


  馬岱一襲銀甲比往昔威風了許多,策馬直至青衫身旁,未曾瞧他一眼,拾起涯角,槍指眾人,森然道:“爾等若不速速離去,西府龍騎必當踏平齊門!”


  陳玉知歎了口氣,碎道:“還給小爺看臉色,真是長本事了……”


  齊門中走出兩人,老門主許顯仁,以及逝去棍郎的父親許承恩。齊門自然不敢與西府軍為敵,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齊門在荊西代表的乃是國子監以及整個廟堂,老門主手裏沒有镔鐵棍,挺起胸膛言道:“陳玉知乃是國子監的通緝犯,手中血債累累,難道西府軍想造反?”


  老狐狸一開口就給西府軍扣了頂帽子,馬岱恨不得一槍捅死這老家夥,但事關西府名譽和李延山的安危,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年輕人終歸熱血,今日就算卸甲脫離西府軍,陳玉知也非救不可。


  “想不想造反還輪不到齊門與國子監在一旁竊語,若阻擾玄甲軍辦事,軍法處置!”


  彎刀白馬,李沐梁眼角還留著些許淚痕,但這一聲回應底氣十足,不愧為大將軍之女。


  陳玉知沒想到李沐梁會來,也沒想到她披上了青衫,以彎刀白馬入西府,想來這丫頭一定替自己難過了許久。他不敢去看李沐梁,有些愧意……這父女倆的恩情太大,他怕還不完。


  老門主沒想到西府軍會如此強硬,甚至不怕得罪整個廟堂,許顯德與許承恩畢竟是這件事的受害人,老者不願自家孫子死不瞑目,衝出來怒道:“今日陳玉知非死不可!”


  李沐陽拔出彎刀,玉臂朝天而舉,玄甲龍騎一聲高喝,“殺!”


  “還看不清局勢?別說想殺陳玉知,今日放你們離去已算西府網開一麵,別給臉不要臉,快滾!”


  老門主拉著滿身傷痕的許顯德,搖了搖頭,雖想替小輩報仇,但若是齊門真被西府軍給踏平了,那自己就成了罪人,這等冒險之舉他不敢賭,何況此時數萬大軍包圍了紀南,真要撕破臉皮,隻怕性命難保。


  齊門一眾正欲離去,陳玉知喊道:“等等!”


  對方本就不是心甘情願離去,此時見青衫發難,更是滿臉怒容,一時間數百雙眼眸虎視眈眈。


  “張道乙,回去告訴龍虎山的老烏龜,總有一天我會親自上門討教!”


  道人捏緊了雙拳,卻不敢反駁,陰冷一笑,繼而灰溜溜離開了此處。


  馬岱轉身與青衫對視,相視一笑後起了怒意,他快步朝前欲給他兩拳撒氣,卻終究下不去手,隻得張開雙臂抱緊了兄弟,喜極而泣,哽咽道:“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沒這麽容易死!”


  “咳咳咳,小馬,這麽多人看著呢,別整得跟個娘們兒一樣……”


  馬岱有些收不住情緒,言道:“你與陸統領平日裏不也這般相處,怎麽到我這兒就不行了!”


  陳玉知哭笑不得,那女子與男子能相提並論嗎?


  “好了好了,我知道讓你們擔心了,這事兒是我不對,小爺向你賠個不是還不行嗎?”


  李溪揚緩了許久,在少年郎的攙扶下走到了青衫身旁,歎道:“多謝相救,這家夥到哪裏都不讓人省心!”


  馬岱抱拳一笑,言道:“習慣了……我乃西府鐵山營統領,馬岱!”


  “喲,小馬,你怎麽跑到鐵山營去當統領了,那我這玄甲龍騎怎麽辦?”


  馬岱望向了仍在馬背之上的李沐梁,沒有開口,卻勝過萬語千言。


  陳玉知猜到了開頭,卻猜不透結尾,沒承想這丫頭會加入西府軍,還當起了玄甲營的統領,這其中的情意顯而易見,青衫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能結識這麽多有情有義之人,但終究同路不同歸,紅絲錯千愁,回首已是天盡頭。


  “沐梁,別來無恙啊……”


  女子終究是女子,平日裏再如何灑脫,到了關鍵之時總會繃不住情緒,她此時一臉委屈,哪還有玄甲統領的樣子,正欲好好罵上幾句負心人,卻聽聞一陣響動,遠遠望去,硝煙裏走來一人,曹宣兵……


  這日日夜夜在夢裏相逢,女子準備了千言萬語,然而見麵後的第一句話卻是“陳玉知,快走!”


  青衫也想逃命,隻是麵對如此境界的曹宣兵,逃得掉嗎?今日若連累了李沐梁、馬岱,還有玄甲龍騎,他寧願自刎!


  吾輩仗劍江湖,早置生死於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是福不是禍……他是衝我而來,你們不要插手!”


  陳玉知一臉決絕,與當日在定北城一般,馬岱喝道:“陳玉知,我已經看著你死了一回!你這家夥,還想讓我再看一次嗎?”


  李沐梁亦是躍下了馬背,那兩場戰役自己都沒能在青衫左右,今朝自己已是西府統領,若不彌補往日遺憾,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倒不如與他同生共死來得愜意……


  卸了巧士冠的曹宣兵披頭散發,讓人瞧不出他的表情,青衫緩步向前,言道:“曹宣兵,盤陽一別,卻沒想到今日會以這種方式見麵。”


  老宦官淒淒而笑,兩手分開了遮住臉頰的白發,言道:“九皇子,你與王妃長得很像,連性格也像,都是那般不懼世俗看法之人。漠北一役死戰胡車兒,定北一役更是力挽狂瀾,老奴欽佩!而曹宣兵隻是個宦官,雖對廟堂不公懷有悲憤,卻也無可奈何,你若沒有殺曹宣城,不管在廟堂還是江湖,老奴永遠都會喚上一聲九皇子……但今日,我若不替弟弟報仇,實在無法麵對列祖列宗!”


  陳玉知明白這老宦官並不壞,至少對他陳家忠心耿耿,當日送自己離開盤陽還有些惋惜,隻是仇恨會改變一切,自己拔劍時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也不意外。


  “曹宣兵,你弟弟的命是命,那些江湖義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老宦官搖了搖頭,森然道:“老奴是個宦官,不懂這些大道理,此時心中隻有你將曹宣城千刀萬剮的場景……老奴念最後一份情麵,不想讓九皇子死得太難看,你自刎吧。”


  陳玉知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絕不會自刎於荊西,今天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得拚上一拚,廬江之事他問心無愧,亦沒有覺得對不起誰。對錯皆在心間,蝴蝶飛蛾一生短暫,大多悄來悄去,倘若硬把消逝怪罪於四季,總有些不講道理。


  “曹宣兵,我是個貪生怕死之人,殺人可以不眨眼,殺自己卻下不去手,你若有能耐取我性命,那就來吧!”


  李沐梁高揮彎刀,玄甲龍騎頃刻間包圍了曹宣兵,她喝道:“曹宣兵,你想與三萬士卒為敵嗎?”


  老宦官尖聲厲笑,朝天而言:“當年我一夜屠城何止三萬人?李沐梁,你乃是李延山的寶貝女兒,老奴奉勸一句,別不惜命。”


  陳玉知犯了難,看幾人的架勢顯然是趕不走了,玄甲龍騎可是自己費盡心思組建的精銳之師,若白白折在荊西豈不是笑話?這老宦官當年屠城的傳聞可不是假的,真要是發起瘋來,哪會手下留情……


  陳玉知抬手拔劍,老宦官氣勢爆發,一股壓力從天而降,青衫拔不出黑劍,隻得眼睜睜看著一隻手朝自己探來,猶如幽冥鬼爪,讓人瞧了渾身發怵。


  七探盤蛇最擅遇勢借勢,馬岱一槍點向曹宣兵,借對方之勢劃開了腳下一寸方圓,涯角破竹直點老宦官,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這些日子的苦練終於有了成效,哪怕隻能為青衫擋下一招,也算問心無愧。


  “涯角槍?還是差了點火候。”


  老宦官食指輕輕一點,瞬間將陳玉知與馬岱轟飛,血濺當場。


  李沐梁拚盡渾身氣勢拔出了彎刀,卻被對方的通天手段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


  玄甲龍騎不懼生死,以撲火之勢朝老宦官襲殺而去,符甲在對方手下成了窗戶紙,一觸即破。


  一掌擊起數重浪,幾息間數百龍騎連人帶馬倒在了荊西,青衫見不得兄弟們客死他鄉,終是在憤怒中拔出了黑劍。


  一聲高喊回蕩於紀南城外。


  “你們若還當我是統領……就快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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