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玄幻奇幻>朝湖劍歌> 第五十八章 殷紅白雪,第一流

第五十八章 殷紅白雪,第一流

  大紅袍、朱砂帽,新郎官語出驚人。


  桑稚委曲求全,無非是為了保護山門中的女弟子不受外人欺淩。誰知今日朱熠竟又打起了葉綰綰的主意,這叫她如何能忍!

  朱熠桀笑道“娘子,可別忘了九龍山現在的處境,若是惹惱了我,後果如何你應該清楚!”


  葉綰綰眸中泛光,大步朝前,碎道“去就去,怕你不成!”


  孟聽立於大殿前低頭不語,他心中亦是不甘,自己喜歡的女子即將受人欺淩,自己心如刀絞,可又能如何?九龍山如今式微,確實抵抗不了老君閣的壓迫,要怪隻有怪自己無能……他開始記恨陳玉知與李溪揚兩人,若不是他們到了九龍山,師尊也不會喪命,事情便不會發展至今日這般難堪。


  老嫗沒有現身,她在寒靈潭邊嘀咕道“潤秋,難道九龍山曆代聖女都逃不過劫難?你若在天有靈,定要保佑她們平安無事。”


  迎親大隊緩緩下山,白綾紅毯顯得格格不入。嗩呐一響催人魂,九龍山那些女弟子紛紛流淚。


  葉綰綰懷中藏著兩顆陷山雷,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若是真的難逃一劫,那自己絕對要拉上朱熠來個同歸於盡。


  淮河以北為徐州,地勢底平,鮮有高山大川,老君閣這座山峰在此處可說是得天獨厚,乃是八百裏伏牛山的主峰,在豐梨郡與沛沂郡之間。其上有處“牧羊圈”最是得名,傳聞乃是安置那些廢棄“鼎爐”的居所,而這牧羊圈深受達官顯貴喜愛,坊間流傳此間女子精通十八般武藝,可叫人欲仙欲死,由於原先是鼎爐的原因,身體仍會留有一絲靈氣,陰陽調和可延年益壽……自此老君閣香火不斷,財力日漸雄厚。


  朱家無女丁,一脈單傳,但老一輩的人都知道此間隱晦,那些女子若是生了女娃,皆會在第二日失蹤,這已是不成文的規矩,而那些女娃在妙齡之後亦會成為鼎爐,最後被迫進入牧羊圈,周而複始。閣主朱合已過花甲之年,卻如中年男子般壯碩,由此可見采陰補陽之術絕非空虛來風。當年朱合眼饞曾潤秋的身子,卻未有下文,這些年一直耿耿於懷,前些日子廣陵郡那位皇子上了老君閣,在與朱合徹夜長談後一拍即合,這閣主當即便讓朱熠帶著閣中好手上門提親,多年前未能實現的心願,今朝卻得以如願,他怎能放過到手的鼎爐……九龍山聖女體質特殊,且常年飲用寒潭池水,經年累月體內孕有幾分寒毒,而這寒毒聽上去有些慎人,實則是大補之物,若能吸收煉化,對境界大有裨益。


  迎親隊一路朝徐州趕去,朱熠跨上了白馬,嘴中哼著小曲,甚是逍遙自在。桑稚明麵上是與自己成婚,實則乃是父親討回來的鼎爐,不過他可是心寬得很,這些年自己與父親共用的鼎爐沒有一千也有五百,隻要能夠提升自己的境界,世俗倫理皆不值一提,這便是老君閣的“道”。如今朱家僅有自己一名男丁,他日繼承閣主已是板上釘釘之事,朱熠才不會為了這些小事毀了自己的大好未來。


  九月廿四,宜嫁娶、求嗣,忌動土,大利東南,迎親隊日夜兼程欲在這天趕回閣中。


  夜間新娘掀開了紅蓋頭,悄悄言道“綰綰,是師姐害了你……”


  小丫頭擠出了笑意,安慰道“師姐,以前綰綰總嚷嚷著叫你帶我下山,而我脾氣又不好,總是給你惹麻煩……今朝你一人出嫁,我怎能舍你而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葉綰綰有些寒心,這山門平日裏看起來朝氣蓬勃,但真的遇到了危難,卻無人敢挺身而出……就連大師兄孟聽都是如此冷漠,但凡有一人敢與老君閣叫板,她葉綰綰也會以死相助,隻是事與願違,這江湖混日子的無膽鼠輩還是多了些,若能有個像陳玉知一般的少年,九龍山也不會淪落至此。


  老君閣上下張燈結彩,大邀江湖豪傑赴宴,徐州這一場喜事可謂空前絕後,臨近周邊的達官顯貴紛紛前來祝賀。那些自詡風流之輩本不屑與之為伍,但有廣陵王這尊招風大佛壓場,賓客絡繹不絕,皆想趁此機會攀上二皇子這顆參天大樹。陳景行一臉笑意,坐於高堂,但凡前來與他寒暄之人皆以禮相待,他想得透徹,這些江湖小勢力雖不起眼,但若是能將其擰成一股繩,來日必能助自己奪得皇位!隻要今日朱熠娶親順利,那過不了多久便可將九龍山的鬼斧神工融於軍中。


  “徐州刺史拜見二皇子!”


  陳景行認識此人,徐州刺史司徒謀,其兄乃是曾經的並州刺史,後在陳玉知入涼時死於並州城外,乃是太師一黨。隻是這司徒謀要比其兄強上不少,不僅將徐州治理的井井有條,更與老君閣聯手經營牧羊圈,所積累的財富半數繳納盤陽,深得太師鍾愛。聞太師此前有意扶持陳天耀,但北莽一戰後廟堂大亂,江湖風波四起,若能趁此機會拉攏太師一脈,那這江山便算是到手了一半有餘!

  陳景行起身抓住了男子的手臂,逍遙生深知主子心意,迅速將身前太師椅端到了此人身後。兩人並肩而坐,陳景行言道“景行早就想動身徐州拜訪刺史大人了,沒想到今日會在老君閣相見,稍後定要促膝長談一番才好!”


  司徒謀天庭飽滿,臉色紅潤,興許與朱合教他的房中術有關,他言道“二皇子相邀,司徒謀怎敢拒絕!稍後何不移步牧羊圈一敘?既能賞風月,又可論天下大事,豈不妙哉!”


  陳景行拍了拍大腿,笑道“一言為定!”


  這二皇子本是個有潔癖之人,對牧羊圈有些厭惡,如若不然,前些日子就不會拒絕朱合的連番邀請了,但為了與太師一脈走得近些,莫說是牧羊圈,就是豬圈狗圈也可去得!都言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要成就霸業若是不能放下身段,且無所不用其極,便難以成事……


  嗩呐鑼鼓聲自山腳響起,迎親大隊開始登山,這老君閣規矩頗多,每上一處山頭皆要新娘子下轎跨過三個火盆才算禮成,而途經山道若是見了大槐樹,亦需下轎刮下兩錢樹皮,留在懷中直至洞房交予夫君配以秘用。這一來二去頗為費時,午間老君閣流水席翻了又翻,大隊人馬才行至山腰。


  牧羊圈中有個女子混入了人潮,悄悄走到了酒窖之中,而後鼓搗著什麽……女子的手上有串銀朱花鏈,細鏈串聯著手腕與手指,玉手顫抖間叮鈴不斷,她雖有些害怕,卻是一臉決絕,半點朱唇妖豔,談不上絕色,卻勝在身姿婀娜。


  道袍、青衫、布襖,三人趕到了老君山下,聽著半山腰的嗩呐聲,方之鑒言道“陳玉知,你可想好了?今日這老君閣好比龍潭虎穴,你要將新娘救出可不容易……”


  少年抬頭望了望伏牛山脈,言道“非救不可!”


  小雜毛伸了個懶腰,言道“確實如此,這九龍山之難皆因我與陳玉知而起,如今聖女有難,豈有不救之理?我相信若是師叔在此的話,亦會出手救人!”


  百般樂器,嗩呐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陳玉知聽著山腰樂聲,言道“若不上山殺幾人,既不是辜負了這份淒淒慘慘的嗩呐聲?小魔頭,你畢竟與自事無關,要不就在山下做個接應如何?”


  方之鑒掄起了鬆紋古澱刀,言道“若是我不與你們上山救人,回去還不得被那老家夥戳脊梁骨?放心,十八連環塢本就是綠林之地,添些殺孽又能如何?他朱氏父子還能翻了天不成?萬事由我師傅撐腰,雖說是個天下第十一,但對付老君閣,綽綽有餘!”


  三人仰天長笑,笑得不桀驁,笑得不狂傲,隻是開懷而已,人生能有幾個同生共死的兄弟足矣。


  桃木劍、黑劍、古澱刀,三把兵器嗡嗡作響,似是與三人共鳴一般。


  八抬大轎曆經萬難,終是登上了山巔,一眾轎夫上氣不接下氣,如釋重負。


  老君閣外最後三個火盆點燃,朱熠率先步入閣中等待行禮。立冬的頭場雪來得不合時宜,天公究竟作不作美,誰都無法言明,桑稚有些猶豫,遲遲未抬步向前。


  大雪紛飛,漸漸遮蓋了山崖峭壁,遮蓋了老君閣頂的瓦片與鎮山葫蘆。


  老君閣上頭場雪,眾人紛紛駐足遠觀此等奇景,樓閣之上有欄杆棧道,人滿為患。雪中有個新娘一動不動,她卻不知大雪紛飛後走來了三個少年。


  一片殷紅照白雪,自詡人間第一流!

  青衫黑劍放言道“老君閣夕下雪景如畫,當屬江湖奇景前三之列!”


  朱合聞言挺起了脊梁,笑道“小兄弟竟如此抬舉老君閣,實在愧不敢當。”


  陳玉知又冷哼一聲,言道“確實是抬舉了,這山間奇景雖是天下前三,但老君閣雙修之法的不要臉程度,當屬天下第一!我呸……”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