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新仇舊怨,今日了
事出突然,陳玉知早已見怪不怪,自己走到何處,何處便會“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少年急忙帶著侯岑顏趕到了寒靈潭邊,此時九龍山上唯有桑稚可以幫自己一把。
聖女正在潭邊舀著寒水,她見兩人神色匆匆,問道“陳玉知,發生了什麽事?”
“說來話長,隻怕有人不想我們下山……”
桑稚一臉驚訝,本以為山門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料又出了事端,她言道“莫要驚慌,我可以去找尊主替你們解決難題!”
“隻怕就是沈尊主在暗中作梗,你身為聖女不方便插手此事,還請幫我保護一下岑顏……”
“尊主絕不會對後輩出手,此事定有誤會!我去找他一問究竟!”
陳玉知攔住了聖女,他知道九龍山與茅山之間有著諸多恩怨,若少年沒有猜錯,沈括擄走李溪揚是為了將軍令,如今必然在等著自己自投羅網。他不怕與對方來個魚死網破,但侯岑顏的安危總是要顧及的……若想快速提升修為,在險境中戰鬥是條捷徑,少年想得通透,亦是毫不膽怯。
“到底是不是沈括,等我去會會他便能知曉!若我出了意外,岑顏就麻煩你了!”
少年毅然決然,他道袍出塵卻染了凡心,秋風吹過寒潭成了寒風,百年江湖不乏瀟灑驚豔之人,衣袂飄揚的陳玉知漸漸遠去,在侯岑顏眼中,少年此時勝過所有。問秋鴻,待春叢,縱使梨花香滿院,人別後,夢成空。
風韻女子大喊“陳玉知,一定要小心啊!”
九龍大殿之上,眾人似是在等候陳玉知一般,沈括依舊端坐於高氈木椅之上,一副運籌帷幄之色頗讓少年厭惡。
孟聽與眾弟子立在一旁,他不敢直視陳玉知,亦不敢麵對心中愧意,眾人都察覺到了一絲火藥味,想不到前幾日還相處和睦,今朝卻要短兵相接。
陳玉知與那日在句容一般,提著低垂劍尖的月華緩步朝前,每一步都透著殺意,似是在示威般淩冽。
“沈尊主,你可有什麽話想說?”
金冠之下的八字胡透著神俊,他捋須言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李溪揚確實在我手中,你若想救他,便去茅山找蕭克己拿將軍令來換!”
一眾弟子也理解尊主的意圖,將軍令本就是九龍山之物,這物歸原主是理所當然,本該如此!
陳玉知一臉桀驁,似是變成了當年在盤陽的九公子一般,他笑得目空一切,還譏諷道“沈括,你堂堂一山尊主,想要拿回將軍令就自己去茅山,做這種下三濫的威脅之事,算什麽男人?你那兩撇八字胡怕是粘上去的吧?宮裏的太監都沒你這般不要臉麵!”
沈括不動聲色,森然道“我給你七天時間,若七天之後沒有見到將軍令,我就挑斷他的手筋腳筋丟下山澗!去或不去你自己選擇。”
陳玉知自然不會去茅山取回靈旗,若是李溪揚本人在此,也定會與自己一樣拒絕,拿靈旗換取了自己的性命,到時候定會有更多無辜之人喪生,與其如此,倒不如來個魚死網破更為妥當,少年言道“送你兩個字,滾蛋!”
沈括冷哼一聲,露出了陰狠本色,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他本就沒想放過兩人,隻是想先利用陳玉知奪回靈旗,繼而趕盡殺絕,隻是沒想到少年會如此決絕,竟直接拒絕了自己。如此也好,既然陳景行想取少年的性命,那自己就做個順水人情,以後也好與對方走得很親近些。
一眾弟子朝陳玉知襲來,男子以拳勢奪人,女子以各類機關輔助。少年殺伐果斷,起手便是無影青罡。
襲來二十六人,陳玉知出劍二十有七,最後一劍先入鞘後出鞘,拔刀斬下劍氣直掠沈括。
道袍少年沒有留手,既然對方不講情麵,那他也不介意血染大殿。在渾厚的青罡後,山門弟子紛紛倒地,有些被劍罡震傷,有些直接倒在了血泊中,奄奄一息。
沈括一躍而起躲過了拔刀斬,劍氣轟擊在了黑木椅上,這木椅紋絲未動,其上不染痕跡,依舊杵在高氈之上,少年有些驚訝,那黑木椅定是內含乾坤!
九龍山尊主落回了高台,一道殘影才坐於黑木椅上,便有拳勢驚天而來。道袍少年以霸龍吟與之對轟一招,龍吟還未回蕩於山門,自己便口吐鮮血倒飛出了數十丈。
龍吟之聲漸漸響徹九龍山,桑稚在寒靈潭都能聽得清楚,葉綰綰在句容見識過此招,她趕到山門前時卻見少年口吐鮮血搖搖欲墜。
沈括走出了九龍大殿,在石階上冷眼瞧著陳玉知,一副譏諷之色,似是在說他不堪一擊般不屑。
葉綰綰擋在了少年身前,喊道“尊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您為何要對陳玉知動手?”
陳玉知擦了擦嘴角血跡,緊皺雙眉,言道“葉綰綰,快讓開,此事與你無關!”
少年不想連累這個看似刁蠻,卻恩怨分明的丫頭,若她卷入此事,今日自己又折在九龍山,其中利弊顯而易見。
沈括沒有理會葉綰綰,殘影又至,拳勢再起。
“轟隆!”
一聲炸響,葉綰綰自己都有些發愣,她不敢相信方才竟然朝尊主丟了顆陷山雷……
沈括金冠崩裂,青絲掩麵,華袍襤褸不堪,他也沒有想到,親手製作的陷山雷,最後會落到自己身上。
男子笑了起來“哈哈,好好好,葉綰綰,你真是長本事了!”
葉綰綰眼眶泛紅,她不想傷害師尊,隻是先前情急之下才失了方寸,她哀求道“尊主,綰綰知錯了,您能不能放過陳玉知……”
“我都說了此事與你無關,快走!”
青絲隨風擺,沈括張狂道“山門有此逆徒實屬不幸,既然你想陪他,那就一起去死吧!”
陳玉知手握三張符籙,若今日自己難逃一死,無論如何也要將九龍山毀去,這樣才不算是賠本買賣。
“三清師祖在上,蕩魔天尊返世,神符命汝……”
沈括見狀揚起了嘴角,他法指朝天輕點,九龍大殿前的四座石雕湧出了條條鐵鏈,繼而以極快的速度將陳玉知裹成了粽子。孟聽早就將陳玉知的底細全盤托出,這少年最凶狠的殺招便是符籙之法,如今他以被機關鎖禁錮,就算那雷符有驚天之威,驅使不了便是空談,根本不必在意。
陳玉知渾身無法動彈,已是黔驢技窮,他不斷在心中呼喊陳胤偵的名字,希望對方能夠蘇醒,隻是體內平靜如鏡,未有一絲波動。
烈拳從天而至,壓得葉綰綰癱倒在了四方平磚之上,沈括有意一拳解決兩人,絲毫不顧及小丫頭是山門後輩。
拳隨風意起,飄散不留情。
遠處有個老嫗歎了口氣,她一步閃到了半空,與這位聲望如日中天的尊主對轟一拳。
葉綰綰方才閉上了雙眸,她怕死也怕疼,隻是許久都沒有異動,她又悄悄眯開了一條眼縫,卻見平日裏常在山門中清掃落葉的老嫗立在眼前。
“你這老東西,出來湊什麽熱鬧?”
老嫗的身形有些搖曳,如垂柳般讓人擔憂,她言道“你對外人出手我可以袖手旁觀,但這小丫頭乃是九龍山的弟子,你怎麽忍心下手?”
沈括將一頭青絲捋到了耳後,挑眉輕言“你是在教我如何做事?”
“沈括,我以為你當了九龍山尊主後會將以往劣性改去,誰知狗改不了吃屎,還是這副令人作嘔的樣子。”
九龍山尊主仰天狂笑,譏諷道“你以為自己還是當年的長老?一個掃地的老東西也想對我說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我便送你去見曾潤秋!”
老嫗已是強弩之末,先前硬抗沈括一拳用盡了全力,此時力竭,唯有一死。
“潤秋,為師沒能保護好你,亦沒有照顧好你的孩子,真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去見你,說來慚愧……”
老嫗閉上了雙眸,等待著沈括的致命一拳,另一股氣勢在殿前勃然爆發,白衣道袍一手負於身後,一手緊緊捏住了沈括的拳頭,青絲帶飄動於發髻之間,他言道“多年未見,你怎麽還是這般禽獸不如?”
一息十招,兩人以拳對拳,而後各退一邊,老嫗顫聲言道“黎叔,是黎叔嗎?”
白衣道袍回首一笑,如今九龍山上,唯有一人讓他牽掛,這老嫗乃是母親的授業恩師,當年亦是九龍山的長老,若不是她最後放出消息,隻怕自己也去不了茅山,而是依舊在此地任人羞辱,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曾黎叔不是什麽善類,卻仍念往昔情分。
他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神情,言道“婆婆,我回來了,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老婆子沒什麽好不好的,隻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你們母子倆,心中有愧啊……”
沈括愁眉不展,他沒有想到曾黎叔已經有了這等身手,怒道“怎麽,你這野種今日想重歸山門?”
曾黎叔置之一笑,他知道李溪揚上九龍山定會遇難,便一直匿藏於暗中。興許是天意,新仇舊怨何時了,唯在今日見道袍。
“沈括,轉眼匆匆數十載,你還是與當年一般無所不用其極,狗彘不若!今日,我便來與你好好算算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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