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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情久離疏,別思牽

  荊州玄嶽武當山,距揚州可謂是山長水遠……


  王束殿正於山澗棋盤前自弈著他認為勢均力敵的棋局,倒也不是說這武當大師兄有多癡醉於下棋,隻是如今山上僅留有他與小師弟兩人,若不找些樂子消磨消磨時間,那實在是有些無趣。王束殿偶爾會想起師傅的話語,娶個媳婦兒上山豈不是更熱鬧些,但每次還未想到深處,他便會使勁搖搖頭,繼而故作清高地自嘲道“修道之人怎能入紅塵……”


  若是陳胤偵在此,定會碎上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齊白斂這些天仍在鑽研著那本他看不明白的道經,但最近他可沒有呆在真武大殿之中,而是騎著黃鶴在雲端手不釋卷。


  驛使才到武當山腳便被小道士給攔了下來,接過信件後齊白斂找到了王束殿。


  這棋局好不容易出現了轉機,白子穩穩占據了優勢,王束殿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了信件,直到瞧見陳玉知三字後,方才正色了起來。


  他讀完來信後便消失在了武當山,僅留有一頁信紙飄落於棋盤之上,齊白斂不願一人留在山上,與黃鶴一同朝著揚州方向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王束殿終是趕到了茅山,他在震退曾黎叔後朝著呂靈匣問道“師弟,我來得可還及時?”


  呂靈匣見大師兄突然出現,不用想也知道是陳玉知的手筆,當即笑道“恰到好處!”


  武當之上要說心境感悟,幾人可能難以分出高下,但如果單論武力,他王束殿穩居第一。


  呂靈匣見大師兄到場,幹脆將純陽劍歸入了劍鞘,一副大局已定的模樣。曾黎叔的三昧真火再強,也不可能破得了自家師兄的金光咒。


  一聲怒吼自遠處傳道“你是何人!”


  “武當王束殿!”


  曾黎叔恨透了與武當有關之人,張曼青、呂靈匣、陳玉知,此時又蹦出個王束殿,他咆哮道“你們武當為何要與我處處作對!”


  王束殿卸下了道冠,扔給了呂靈匣,而後言道“武當不會與任何人作對,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俗世亂人眼花的虛幻太多,你若是被貪、嗔、癡三念控製,到最後便是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


  曾黎叔雙拳火焰暴漲,絲毫沒有收手之勢。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王束殿朝著對方走去,忽有金光浮現於周身,其勢之強,尤勝佛門大金剛一籌。


  蕭克己驚歎道“這是金光咒?世上竟有人能將金光咒修煉到如此境界……”


  兩人鬥得天昏地黑,殘影遍布整個茅山,轟擊間所造成的餘波太過強橫,山門內許多弟子都遭了殃。


  金光咒乃是煉體之技,最善於以剛克剛,無論曾黎叔那三昧真火有多炙熱,都無法破開王束殿的護體金光,許久後漸漸落入了下風。


  蕭克己在確認李溪揚無恙後歎道“我以為武當自陳胤偵遇難後便再無往日風光,沒想到卻恰恰相反,未來扛鼎江湖之人定在武當!”


  茅山老掌教話音剛落,齊白斂騎著黃鶴姍姍來遲,他躍下鶴背瞥了瞥陳玉知,又瞧了瞧呂靈匣,而後問道“師兄,你身上怎麽少了些東西?”


  小道士問得突然,眾人齊齊看向呂靈匣,但這年輕道士既沒有缺胳膊少腿,又沒有受傷之意,一時間有目光朝著他褲襠掃去……


  呂靈匣有些尷尬,當即言道“小師弟,你在胡說什麽!”


  齊白斂一臉認真,絲毫不像在開玩笑,他說道“我沒有胡說,你的氣息和以前不一樣了,雖然比下山前強了不少,但總覺得已經到頭了……”


  呂靈匣在茅山界一劍止境於洞玄,在場除了蕭克己外再無人知曉,沒想到這小道士竟一眼便能看出端倪,當真是慧眼如炬!

  蕭克己驚歎一聲“這武當上下還有正常人嗎?”


  陳玉知看著呂靈匣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呂靈匣擺了擺手,坦然道“無礙,隻是無悔一劍後終身止境了而已……”


  陳玉知一臉震驚,他沒有到那一劍的代價竟如此之大,若是個風燭殘年的老者說此話語倒也正常,但呂靈匣尚且年輕,若此生都無法逾越洞玄之境,實在是可惜了。


  “你們不必介懷,我若心中有悔,便不會斬出那一劍,所有的後果我早已知曉,一切皆是注定,境界雖不可提升,但我仍有劍心,他日劍氣衝雲霄,天人下凡亦可斬!”


  呂靈匣說得豪情萬丈,那一句天人下凡亦可斬是何等的風流,在場之人都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這才是江湖巔峰劍客該有的樣子!


  一生當中,所發生之事皆是必然,你可以選擇留在黃泉不到人世,但若你還是來了,便一定有值得的事情。陳玉知對呂靈匣敬佩不已,他的劍道與劍侍十七有些相似,都是那樣的簡簡單單,幹淨且純碎。


  齊白斂又朝著陳玉知說道“不止是師兄,我感覺你身上也少了些東西!”


  這小道士倒是有趣得很,一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勢態,吳降香來了興致,問道“小道士,你說他身上少了些什麽?”


  陳玉知本已將此事拋諸腦後,今朝被齊白斂一語點破,少年頓時垂下了頭,似是十分沮喪。


  “我也不知曉,隻是感覺他已經油盡燈枯了!”


  這油盡燈枯用來形容將死之人最是貼切,此言一出,陳玉知一臉無奈,就連受了傷的李溪揚都直直瞪著自己,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少年訕笑道“沒那麽誇張,還死不了,隻是我兩次燃竅穴強行提境,永遠都無法躋身九品之上的境界了……”


  陳玉知雖裝得毫不在意,但眾人皆能感覺到他心中的那份不甘與淒涼,若說呂靈匣止境洞玄是可惜,那麽陳玉知便是天妒少年郎,可悲可歎!

  “萬劫獲此身,燃眉急需護!”


  王束殿金光化形,外放一十九次,打穴之法如若神技,曾黎叔每被擊中一次,嘴中便會吐出一口鮮血,三昧真火伴隨著境界不斷萎靡,直至消散。


  蕭克己見此心中更是愧意橫生,當即喊道“王道長,手下留情!”


  王束殿本欲一拳了結此人,但在茅山老掌教的一聲呼喊下,硬是收回了這疊了十九次的拳勢,若不是他有金光護體,隻怕自己也會受傷。


  曾黎叔借助空隙拚盡全力打出一拳,王束殿被震回了紫竹林上方,當他穩住身形後,曾黎叔卻不見了蹤跡,想來已是逃離了茅山……


  蕭克己對著王束殿作揖言道“多謝王道長手下留情!”


  中年道士吐了口濁氣,金光緩緩散去,他問道“四師弟,你沒事吧?”


  “無礙,有勞師兄了……”


  吳降香看著被夷為平地的紫竹林,心中仿佛在滴血一般,她問道“我說師兄,你為何如此袒護曾黎叔?”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他蕭克己本不想提起這段往事恩怨,但事已至此,武當眾人又竭力相助,他也不再隱瞞,歎道“此事說來話長……”


  “當年我與師兄屈袂下山曆練,途中結識了九龍山聖女曾潤秋,半載後師兄與聖女暗生情愫,兩人偷偷私定了終身,誰知造化弄人,九龍山尊主執意要與徐州老君閣聯姻,並反對聖女與茅山之人來往,更是將她綁回了山門,這幾輩人的恩怨又豈是兩個年輕人可以改變的……師兄執意要與聖女廝守一生,卻被當時的掌教囚禁了整整七年!”


  “姻緣孽緣都在一念之間,誰會知道當時的聖女已然懷了師兄的骨肉,九龍山將消息封鎖於山門,所有人都以為聖女嫁入了老君閣,直至她鬱鬱而終後九龍山才傳來消息,故而師兄才將曾黎叔帶回了茅山……一沾塵緣歲月催,隻怕情苦累伊人。我師兄屈袂是何等癡情之人,他知曉女子這七年的遭遇後更是心中有愧,覺得自己負了對方一生,故而終日飲酒消愁,最後亦是落了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中的每一處角落都有著心酸往事,眾人沒有想到當年還有這樣一段孽緣。


  陳玉知歎道“曾黎叔,情久離疏,隔別思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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