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的九公子 第九章 情出自願
黑水河畔,雪山之巔。
一名黃杉女子跪於山門前,握著承影瑟瑟發抖,隻求習得怎樣使劍,誓要守護一人。
大雪漸漸覆蓋,葉湘南的心也越來越冷,不知是不是錯覺,雪花飛舞間,山門大開,忽有人影飄出。
揚州城內,西湖別院。
有個絕色少女偷偷剪了自己珍愛多年的長發,化作那人人見了都要多瞧兩眼的小白臉,她偷偷收拾好行囊,攜著從小把玩於手的彎刀,朝西邊趕去。
別院內,一名風雅至極的男子,折起紙扇,不停搖著頭,這位被世人稱道一把折扇能容下整座江湖的盧子義,卻唯獨麵對昔日公主之時,方會露出無奈之色。
並州城中,陳玉知一行由張芹帶路,來到了並州商會的總部,一路之上,百姓紛紛避讓,卻又忍不住探頭,終究是想瞧一眼這殺的並州守軍隻剩一半的近百人究竟是何模樣。
張芹帶著大隊人馬來到了商會前廳,插著腰喊道“本會長回來了!”
人潮湧動,相比前些日子會長突然失蹤,此時的商會更是炸開了鍋,眾人在喧鬧與簇擁下安頓了下來。
並州商會可是大有來頭,晉朝國都以西,這商會便壟斷了大部分行業,可謂是富可敵國,前會長平日裏樂善好施,也許是老天爺開了眼,讓他老來得女,近些年前會長年邁多病,便由獨女張芹扛起大旗,擔任會長。
當晚並州商會內外掛滿了白綾,張芹孝衣加身,設宴答謝眾人的救命恩情,有五十六個座位之上懸掛黑甲彎刀。
那日王前羽也破例飲了一杯酒,他眼眶有些泛紅,遙想當年黑騎一夜連破七城,卻也沒有像今日這般淒慘,我王前羽有愧。
眾人沉默不語,陳玉知拎著一壇酒起身,每走過一張座位便飲一口酒,連飲五十六口後他將酒壇扔向空中,一刀碎了那壇子,“蒼天幾時懂人意,命運捉弄何時休。”
當晚陳玉知醉了,不知是大戰後的疲憊,還是心中翻湧的思念,他又回想起了盤陽,那個美好溫暖的盤陽,有青蘿與單兒雙兒兩姐妹的盤陽。
劍侍十七當晚離開了並州,沒有任何牽絆,他心中的劍客是從不在一處地方停留的浪人,入紅塵卻不沾因果,他隻記得與陳玉知有一個約定,來日成為劍冠之後,再練上一練。
張芹坐於窗台,看著十七離去,卻沒有任何能留住他的理由,本就已有婚約在身,又怎能像江湖兒女一般灑脫。
女子眯著小眼睛,對著一輪明月說道“我呀,真的很羨慕他們呢。”
第二日王前羽收到盤陽來的消息,臨時前往刺史府抄家,陳玉知便獨自外出,看一看這並州城與盤陽有何不同。
“放手,你們放開我,你們不給我錢安葬家人,你們是騙子。”一個渾身衣衫打滿補丁的小女孩,與一群人在街上拉扯著。
小女孩賣身葬父,卻遇到了一群欺男霸女之徒,這女孩半路想明白了,問他們要錢,可羊入虎口,哪能逃脫的了,路人紛紛走過,都怕引禍上身。
“看來這並州與盤陽也沒有區別,人情涼薄皆是冷眼旁觀之輩。”
陳玉知帶著小女孩回到了貧民窟,給了她一些碎銀子,並且幫她安葬了家人,不是陳玉知吝嗇,懷璧其罪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有時候過分幫助一個人,便是在害人。
那一群惡徒被陳玉知當街打斷了腿,有人認出了陳玉知,乃是當日與並州守軍惡戰後帶頭入城之人,這下可嚇破了那幾人的膽,縱是斷了腿還依舊跪地求饒。
“日後若有困難,可去並州商會尋找張芹。”陳玉知說道。
“恩公哥哥,你要走了嗎?”小女孩瞪著大眼睛望向陳玉知。
陳玉知看的出神,想當年青蘿被他帶回府上之時,差不多也是這麽大,一張小臉髒兮兮的,慢慢兩道身影交織,融合在了一起。
陳玉知濕了眼眶,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說道“恩,我要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小女孩看著陳玉知的背影,努力想要記住他的樣子,這窮人家的孩子,有時候更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
陳玉知回到了並州商會,看著王前羽怒目橫眉而回。
“那司徒弘當日被十七一劍絞殺真是便宜了他,今日抄家除去財物妻妾不算,那府中地牢,竟囚禁有幾十名少女,當真是目無王法之徒。”
“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我想那死去刺史應該是太師一黨,所以才會有此動作。”陳玉知說道。
這太師一黨也曾是打下這江山的功臣名流,隻是時間久了,野心膨脹,這勢力隱隱有些躁動之意,兩人心知肚明,卻也沒有多說,這廟堂之事,他們本就厭惡的很。
張芹走來,說“陳玉知,不對,應該是九皇子殿下,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張芹笑道:“你們入涼必定會經過西京城外的瀘沽山,我正要去送些物資,不知可否同行呢?”
王前羽對這位當日孝衣加身的姑娘有些欣賞,便任由陳玉知定奪此事。
陳玉知詢問張芹,據他了解瀘沽山也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門派,據說那西蜀箭神黃天照便是從此山門而出之人,代代箭手也算是人才輩出,怎麽會找並州商會運輸這物資。
張芹雙手叉腰,“怎麽,看不起我這小小商會嗎?”
陳玉知連忙笑著道歉,張芹低頭不語。
“我與瀘沽山少主有一紙婚約,我家爹爹為我走的一步棋而已,為的是讓我這個小女子日後有一座靠山,更方便行商而已,作為交換代價,瀘沽山內所有物資消耗,均歸我並州商會承擔。”
我縱然有能力走遍五湖四海,卻身有牽絆魂有忌憚,這人不由己,己不由心,便是天下間最令人惆悵之事,沒承想張芹竟也會如此。
一眾黑甲離開了並州城,運送物資的車馬緊隨其後,並州百姓見這隊人馬出城,饒是鬆了一口氣,雖與百姓無關,卻終究讓平日裏閑散慣了的百姓有所畏懼。
並州前往瀘沽山的路程,並不算太遠,但由於商會車馬不能疾行,眾人也隻得放慢速度,瀘沽山旁便是西京,這西京乃是整個西北的要塞,繁華程度不遜色與盤陽,直屬西府軍管轄區域,倒是安寧。
“張芹,你和那山門中的未婚夫打算何時完婚?”陳玉知閑來無趣,問向張芹。
張芹沒有問答,反問道“陳玉知,你可知道去哪裏能找到十七。”
“劍侍十七,自然是去洪都劍塚尋他,可那家夥木訥,你若癡心於他”陳玉知沒有說完,歎了口氣。
張芹笑的苦澀,“若有一日再無束縛,去尋他又何妨,我可以對不起自己,但不想錯過一個人。”
一旁王前羽聽聞,暗自點了點頭,卻沒能逃過陳玉知的法眼,這黑騎都尉,原來是個悶騷的主。
“大妹子,我支持你,這劍塚又不是和尚廟,還能管人娶妻生子了去,就算是那和尚廟裏,還有大和尚喝酒吃肉呢,實在不行有機會給你綁來便是!”陳玉知大聲說道,話裏話外總有些調侃的意思。
張芹含蓄低頭,不再多言。
李三問坐於邙山青燈寺佛陀像前,不停打著噴嚏,“定是陳玉知那王八犢子,又在背後說佛爺我的壞話。”
舟車數日,眾人終是到了瀘沽山腳下,此處山嶺奇駿,山前一座大湖,可謂是依山傍水,時逢冬季,大雪冰封了湖麵,實屬奇景,較之邙山雪景,又是另一種風貌。
山門前守山弟子,見並州商會的旗子,並未阻攔,隻是有些神色怪異。
張芹與那幾位常年守在山門前的弟子頗為熟悉,問道“出了何事?神色如此難看?”
那兩位身背長弓的少年,互相看了看,仍是沒有多言。
張芹也是聰慧女子,隻是陳玉知等人有些不解,“可是徽州大鴻廬那位又來了此處?”
少年點頭,張芹與陳玉知等人緩緩上了山。
山道之上,張芹告訴眾人,我那未婚夫名叫黃天心,乃是如今掌舵人的長子,在訂下婚約前與徽州大鴻廬一女子有段姻緣,我隻知曉自有婚約起,每年她都會來一次瀘沽山,與黃天心比試一場,卻次次落敗而歸,今日應該是那女子來找他的時日了。
張芹並未有太多的情感波動,這時候才真正像西北第一商會的會長。
不知何時,王越出現在了陳玉知眼前,“小子,上去瞧瞧對你有些好處。”
“那必須去看上一眼,再說了,有你這位劍聖陪在身旁,天下還有不能去的地兒?”陳玉知拍拍胸脯,對王越說道。
這少年平日裏作風不著調,可了解他的人卻知道,那麵具之下,藏著真性情。
瀘沽山頭,百裏靶場之上,一女子著繡花紅衣,手握巨型虎毫,眼中滿是柔情。
她長相文雅,似是大家閨秀一般,卻說出了男子都不敢說的話。
“黃天心,今日我若勝了,便綁你回徽州成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