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很能扛痛

  「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不再說對不起？不要動不動就說自己錯了？」


  見紫妍無能多大的委屈都和淚往肚裡吞，卓偉霆煩躁的耙著頭髮。


  「我能不能有個請求？」


  紫妍含淚點首，她本來記著的，可是一看到他凶，對不起三個字就脫口而出。


  「說，我不希望聽到能不能，可不可以，好不好之類的話，有什麼話，你用直接的語氣說。」


  卓偉霆很頭痛，面對幾十億的項目他都不曾蹙眉，可是面對這個小妻子，他卻一再的失控。


  結婚才幾天，他發火的次數比以往二十年都多。


  「如果你真要對付宋千山，能不能將阿嬤接到家裡，我怕他們對付阿嬤。」


  紫妍的聲音越說越小，她知道自己的這個請求有點過分，但是她真的好擔心阿嬤。


  「明天我們去台南。」


  卓偉霆深呼吸再嚳呼吸，總算答應了紫妍。


  「謝謝你，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知道……」


  「你再給哭一聲試試，你看我扔不扔你下車。」


  聽到紫妍又是哭，又是感謝，卓偉霆不得不寒著臉威脅道。


  「我不哭，我不哭……」


  紫妍搖著頭，硬撐著不再讓眼淚掉出來。


  「等周一我會去找宋千山拿回你的監護權，暫時我也不會對付宋千山，所以你不用擔心。」


  卓偉霆抽出面巾紙遞給紫妍道。


  他只希望她勇敢一點，不要動不動就哭。


  既然十年的虐待都挺過來了，六年前能死裡逃生，就說明她夠堅強，他只是希望她將那種堅強拿出來。


  卓偉霆卻不知道，那十年裡，紫妍就是用這種小白兔似的柔弱外表才得以活到現在。


  剛開始幾年，小的時候，媽咪打她，她也會跑，也會反抗，但是那樣換來的只會是挨餓與挨打，在那以後她就學乖了，只要她裝出可憐樣，媽咪打累了就會住手，甚至會讓人送飯給她吃。


  這麼多年的保護色，她不可能這麼快能扔掉。


  卓偉霆在西餐廳里訂了位，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開車前往餐廳。


  或許這一天註定了是黑色星期五，從中午私家偵探給資料到睡衣店裡遇宋來娣，到西餐廳的時候，竟然還遇到了宋子寒。


  卓偉霆與紫妍的餐點剛上來，宋子寒竟然與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本來眼不見為盡，在經歷了睡衣店的事件后，卓偉霆已經不想再見任何宋家人了，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餐廳里就只有他們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宋小姐，你要來點什麼？」


  本來紫妍沒注意到，但是那句宋小姐就像個暗示，紫妍本能的側首。


  看到拿著菜譜的宋子寒，紫妍的嘴張成了「O」型。


  「妍兒，嘗嘗這白葡萄酒。」


  卓偉霆拿起酒杯向紫妍道，他不希望這個晚餐再被破壞。


  紫妍收回視線，但是這時宋子寒卻看了過來。


  之後的晚餐，雖然沒有爆發之前的戰爭，但是紫妍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


  第三道菜上來的時候，紫妍緊繃的神經有些受不了，便向卓偉霆道。


  「我想去下洗手間。」


  看著紫妍緊張的背影，卓偉霆無奈的嘆息。


  宋家人對紫妍來說就像是夢魘，只要看到她就很局促不安。


  可是台北這麼小，總有碰到的可能，難道一定要遠離宋家人才行嗎？


  在紫妍起身去洗手間后，宋子寒也跟著去了。


  卓偉霆看到宋子寒往洗手間去，蹙頭就緊繃了。


  他有些擔心，可是想到紫妍總是一副受驚嚇的表情，他又想試探一下，最起碼知道紫妍的底線。


  所以他在座位上耐心的等待著。


  可是坐在這裡，卻有種度分如年的感覺，他不停的看著表，計算著紫妍去了多久。


  而在洗手間里。


  紫妍先是將洗手池裡放滿水，而後將臉埋入水中。


  她需要冷靜，既然阿偉答應了讓阿嬤搬過來，她便什麼好怕的，她不能再緊張，不能讓阿偉討厭。


  「四妹，看來他待你不錯。」


  宋子寒到女洗手間的時候，紫妍的臉還埋在水裡，聽到宋子寒的聲音她猛得抬首。


  「他是好人。」


  紫妍看著大姐，她的記憶中大姐在小的時候護過她的，所以這個大姐，她並不是很討厭。


  「那就好，抓住自己的幸福，別再委屈自己。」


  宋子寒走上前，幫紫妍理了理前面被水打濕的劉海。


  「我們今天在商場遇到了三姐，她好像後悔了。」


  紫妍看著難得溫柔的大姐，輕聲道。


  「你不用理她，是她放棄的，以後她找你，你也不要理會，記住，你與宋家已經沒有關係了。」


  宋子寒看著紫妍，眼眶有些濕潤。


  「我知道，阿偉說會向他要回監護權，我有些擔心。」


  「傻丫頭，你要相信他，別哭了，從小到大難道你還沒哭夠。」


  宋子寒伸手為紫妍擦淚。


  「宋子寒，你做什麼？」


  隨著一聲吼，卓偉霆衝進了女洗手間，雖然洗手間的人不多，但還是引來了尖叫。


  「卓總，我這個做姐姐的關心一下妹妹沒什麼不可以的吧？」


  宋子寒轉首，向卓偉霆挑釁的笑了笑。


  「我警告你，妍兒已經不是你們宋家人，你休想再動她一根汗毛。」


  卓偉霆不理會女人的尖叫，扣著宋子寒的手，冷厲的警告。


  「呵，卓總勇氣可嘉，但是你別忘了，她還是姓宋。」


  宋子寒的悠然與卓偉霆的冷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需要你提醒。」


  卓偉霆將宋子寒甩出，卻沒有將她摔倒，她一個瀟洒的甩髮，穩穩的站住了。


  「我們走。」


  掃了眼面帶譏諷的宋子寒，卓偉霆牽起紫妍走了。


  紫妍回首看了眼大姐，宋子寒則向她搖首。


  沒必要解釋的，雖然他們是姐妹，但是她這個姐姐並不稱職，而且她也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資格做她的姐姐。


  「先生，這裡是女洗手間。」


  當卓偉霆帶紫妍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餐廳的保安也過來了。


  「我太太在裡面發生意外。」


  卓偉霆本想說紫妍被襲擊，但是他不想將事情搞大。


  保安看到紫妍劉海還在滴水，只能無語的看著卓偉霆帶紫妍離開。


  「有沒有哪裡受傷？」


  出來后，卓偉霆問紫妍。


  「沒有，其實這不是大姐弄的，是我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你是認為我沒能力保護你嗎？」


  聽到紫妍為宋子寒辯解，卓偉霆就覺得自己像傻子，他這樣維護她，她卻還是不信任他。


  見卓偉霆生氣，紫妍索性低頭什麼都不說，這種時候，說多錯多。


  不一會，宋子寒也出來了，她看了眼卓偉霆與中年男人離開了這家西餐廳。


  原本是很浪漫的晚餐，可是因為遇上宋子寒，這頓飯誰也沒食慾。


  回程中，紫妍一直不說話，她對卓偉霆還不是很了解，她怕說得越多，她越生氣。


  晚上回去后，兩人都沒再吃了，只是這晚，卓偉霆像是發瘋似的，不停的要她。


  如果在昨天她肯定會說不，但是今天她什麼也不說，只是配合著他。


  原本以為卓偉霆也會像那個她一樣，只要她選擇沉默，選擇溫馴，他的火氣便會消。


  卻沒想到卓偉霆與那個女人完全相反，紫妍越是不表示，不說話，他越是生氣。


  他看著那張逆來順受的臉，就很生氣，雖然知道她是被欺負慣了，但這裡不是宋家，他也不是那個可惡的女人。


  「為什麼不說話？」


  看到她紅腫的唇，卓文霆不得不妥協。


  如果他們兩人嘔氣，恐怕就算他氣死了，她也不會有別的反應。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紫妍無辜的看著卓偉霆，她沒接觸過宋千山以外的男人，她不知道要怎麼說他才會開心。


  「你難道不痛？」


  卓偉霆翻身平躺在床上，氣惱道。


  「還好，我已經很能扛痛了。」


  紫妍平靜的看著天花板，她知道是自己惹他生氣了。


  「為什麼你總要這副小可憐的樣子？你不知道我最恨人這樣嗎？」


  卓偉霆閉著眼，如果可以，他這會真的不想聽她說話，可是他不想以後每天都這樣，他不希望她遇事就這副小可憐的樣子。


  「你沒說，以前在家裡我媽咪總打我，開始我會找爸爸告狀，我會罵她，可是後來我發現，我說得越是反抗她會打得越厲害，我越是忍著不叫痛，她會打的越重，她會一直打到我叫出聲，會打到我暈過去，後來大姐告訴我，要我懂得求饒，要我用柔弱來保護自己，在那之後，雖然還會挨打，但是再也沒有傷的那麼重了。」


  紫妍睜大眼，回憶著惡夢的童年。


  「她已經死了，她不在了，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了。」


  卓偉霆聽得心底隱隱的痛，他從資料里知道她長期被母親虐待，但是卻不知道事實更殘忍。


  「在阿嬤帶我回台南的時候，阿嬤也是這麼告訴我的，我也這麼以為，可是在我剛放下戒心的時候，宋來娣將我帶回了宋家。」


  紫妍的聲音里聽不出是痛，是一種麻木的平靜。


  「妍兒，別這樣，我是你的丈夫，以後我會保護你，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不管是誰，都沒有資格來傷害你，相信我，別再這樣委屈自己好嗎？」


  卓偉霆緊抱著紫妍，他聽不下去了，他不要她這樣委屈自己，他不要她活得這麼卑微。


  「你會保護我一輩子嗎？」


  紫妍的視線定在卓偉霆臉上。


  「會的，你是我的妻子，等你滿二十了，我們就領結婚證。」


  卓偉霆聲音有些沙啞，他從來不曾向任何人承諾，但是今天他人生的第一個承諾就這麼許下了。


  「那……我可以叫你老公嗎？」


  紫妍的手撫摸著卓偉霆的眼，她願意相信他。


  「你不是叫過了嗎？難道你認為我還不夠資格做你老公？」


  卓偉霆看著那因緊張而紅潤的臉，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


  「不是的，因為我是替嫁了，我以為自己不夠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