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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懷孕

  她頭發沒長出來,不敢去公司上班,整天在家裏提心吊膽。


  盛樂陵回了北京後聯係她,千呼萬喚也叫不出來,最後直接找上門來,她帶著一個帽子出去迎接,盛樂陵繞著她的腦袋看了一圈,說,“在家戴什麽帽子?你頭發呢?”


  她扣好帽子,說,“太熱了,我給剃了。”


  “挺放飛自我的哈?”盛樂陵嘲諷她,毫不客氣,“醜死了!你等會兒,我出去一趟。”


  盛樂陵說完就走了。


  她卸了帽子,全身沒有力氣。


  煩躁的情緒從自己回來開始就一直沒停下來過,她摸不清那邊的狀況,不斷地胡思亂想,腦海裏激蕩著的那些殘忍畫麵,隻能讓她更加煩躁。


  她躺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盛樂陵沒過多久回來了,手裏多了一頂金黃色的假發,她坐起身,盛樂陵坐在她身邊,給她把假發套好,“這是我剛帶買的假發,清洗過還沒戴過,給你了。”


  她正要抗拒,盛樂陵就說,“就算是男朋友常常不在家,也要好好地打理自己,這樣,你才能讓他在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光鮮亮麗的自己。”


  她的手頓住,愣愣地看著盛樂陵,盛樂陵衝她一笑,給她戴好假發,“我上一個月回過北京,可是你不在,問了你的公司說你去旅遊了,你這麽一個重事業的人在新入職還未站穩跟腳的時候跑去旅遊,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去幹的什麽,但是我不會問,也尊重你的選擇。”


  假發被盛樂陵給她一點點地戴好,戴好了之後盛樂陵說,“挺適合你的,送給你了。”


  她靠在盛樂陵的肩膀上,“樂樂,我都不知道要幹什麽。”


  對於這件事兒,她不知道自己該處於一個什麽位置,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好像做什麽都是錯的,她除了等待,就別無他法。


  她去緬甸的時候想過,在那個地方她不可能僅憑自己的力量剿滅老杜頭,就算是當初她也是靠著嶽厘和南度兩人的軍力才得以製衡老杜頭,她去的時候,想過投靠許由山。可是為虎作倀,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盛樂陵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人這一輩子總有那麽一兩件自己無能為力的事兒,你幫不上,別添亂就是了。”


  “明天該上班的時候,就得上班。就算是人不在你的身邊,生活還要繼續,沒頭發算什麽?誰敢當你的麵兒說什麽,抽他丫的!”


  她繞了繞假發,麵無波瀾。


  如果一個月後,南度不回來,她還是會去緬甸的。


  這是她的執著。


  不奢求她能懲治所有的罪惡,但這一個,她一定要親手懲拿,親眼見到他鋃鐺入獄。


  短短一個月,她什麽都沒做,她回來以後嶽厘沒有音信,南度更不用不提,她在北京度日如年。


  第二天依盛樂陵的話,她去路信銷假。原來是一頭烏黑長亮的頭發,她去人事部的時候頭發卻是金色大卷,她隨便套了一身職業裝,裹了一件大衣就進了公司,人事部經理還沒認出她來,愣了一下,才笑道,“牧經理一個月不見,換風格了?”


  她簡單地和那位經理寒暄以後,才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她沒坐多久,助理就抱著一遝資料進來,說,“牧總,這是當時您走之前交接給我的各種資料……”


  她窩在座椅裏沒精打采,“你放那兒吧,我等會兒看。”


  看,是看不下去的。她現在的心情,有心無力。


  助理默默地走出去,給她關上了門。


  她放空自己坐在辦公椅上,電腦也沒開,文件放在那裏也沒有動,整個人就像是沒了魂兒似的,早就飄到了緬甸。


  段暉這個時候破門而入,來之不易的寧靜被他草率地打破,她皺眉,看在這是在公司裏,沒有動手。


  段暉一進來就撐在她的辦公桌上,“你失蹤了一個月,去哪兒了?!”


  什麽時候也覺得段暉這麽難纏了?她微微歎息,沒有說話。


  段暉也自知問不出什麽,見她這樣,更覺得是這樣,又說,“得,我就當是你去旅遊了……”然後看了看她,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樣,說,“你沒事兒吧?旅個遊還給您累著了怎的?”


  “段暉,”她突然喊道,“你讓我安靜會兒成嗎?”


  腦子亂成了麻,想東想西,不知道自己的該做什麽才好,心思不在這兒,人卻在這兒,那些工作她做不了,也沒心情做,可是理智告訴她,她隻能做這些,除此之外,她什麽都做不了。


  段暉微微一愣,心裏也猜到她遇事兒了,看了看辦公室外的天空,又看了看她,說,“公司最近開啟新項目,準備進軍娛樂行業,你準備準備,李楠可能要進行大規模收購。”


  她點點頭,段暉也沒不再多說,給她留了一個空間。


  她就這樣沒精沒神了好半天,才打起精神來開始過目那些資料。


  都是她離開時的賬目進出的詳細經過,其中還有投資和部分股權收益,她一頁一頁地翻著,最後在“新城影視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停下來。


  這個名字很熟悉,她粗略地在腦子裏搜尋了這個公司的名字,最後定格在當初盛樂陵告訴她,她和一家公司簽了約,就是這一家。這家公司近幾年出過幾部不錯的片子,捧紅了幾個藝人,盛樂陵一直抱著希望。


  因為盛樂陵的關係,她詳細地看了看,李楠出手買回了這家公司3%的股權,這點兒股權在市場上並不能掀起任何的波瀾,剛剛段暉說李楠想入手娛樂行業,這些資料翻來覆去,沒見多的娛樂公司,莫非這就是李楠的目標?


  她合上資料,助理在外麵輕輕地敲門。


  牧落:“進來。”


  “經理,中午下班了,您還不去吃飯嗎?”


  她頓了頓,抬起手看腕表,才點頭,“沒事兒,我過會兒去吃,你們下班吧。”


  肚子不餓她也沒有下樓去吃飯,接著看完了那些資料後,沉沉地趴在案上睡著了。


  下午的時候是助理進來交代工作把她叫醒,她一抬頭就頭暈眼花,撐著腦袋臉色蒼白,助理見了,“經理您沒事兒吧?”


  她擺手,“我沒事兒,你說。”


  助理:“今天晚上有個大型商業活動,李董事邀請您參加。”


  “知道了。”


  李楠有意栽培她,明眼人兒都看得出來,她以前在這兒做實習生的時候,就被市場部的趙經理看好過,後來的項目有過協助,又加上如今的現任總經理最近和李楠衝突不斷,好幾個方案上都和李楠叫板,下任是遲早的事兒,大家都猜著她是下一任的總經理。


  牧落之前也聽說過這事兒,她總覺得李楠不會這麽草率地將她定為下任總經理,一來是她經驗不足,二來是她年紀太小,不足以管得住手底下千多號比她年齡大,經驗比她豐富的員工。


  不過人人都巴結她,倒讓她好辦事兒不少,於是這個想法也沒往外說。


  可這條路上,她是真得感謝李楠和段暉。


  下午的工作繁重冗雜,她空著肚子沒來得及吃飯,下班的時候李楠來接她,見她臉色不好,問了幾句,她都搖頭說沒事兒。


  助理告訴她是商業活動,到了地方後她才明白這是一個慈善晚會,來的,全都是政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她一個公司小小的財務部經理跟著,莫名有點兒心虛,她說,“段暉呢?他為什麽不來?”


  “段段?”李楠說起來時輕嗤一聲,“你也知道他性子直,最看不慣這種場合裏的爾虞我詐,不是非得他出席的場合,是一定不會出現的。”


  “那帶我幹什麽?公司裏能拿得出手的人海了去了。”


  李楠頓了頓,然後說,“豐町的人也來了。”


  就這麽一句話,牧落就明白過來,原來是老冤家相見,拿自己擋門口氣人家呢!

  進了會場,在服務生的引導下她落了座,坐在最前排,視角最好。她在坐下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熟人的身影。


  她不動聲色地落了座。


  換了個頭發,她料想對方一定是認不出自己的,誰知道自己剛入座,對方就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牧落,真巧。”


  她愣。


  顧程尹淡淡地笑著,看著她,李楠正好回過頭,她趕緊介紹,“這是我大學同學,這個是我領導。”


  李楠和顧程尹相互淡淡地點了頭,顧程尹再次把目光轉向她,“你進了路信?”


  她點頭。


  顧程尹笑道,“我在北京會待幾天,到時候老朋友可以敘敘舊。”


  她繼續點頭,看了一眼李楠,生怕被李楠瞧出其中的貓膩。顧程尹這心思,太好猜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又哪裏是簡簡單單的大學同學能解釋的?

  顧程尹說,“那我先過去了。”


  她抬頭笑了笑,禮貌地同他道別。


  李楠在顧程尹走後就問,“追求者?”


  她:“……”


  “沒事兒,我不會告訴南度。”


  “……”


  她有時候也挺討厭李楠這麽精明的。


  會場裏的氣氛此刻有些壓抑,主持人沒有出場前會場裏隻有人們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這種氣氛讓她之前的煩躁和鬱悶稍有減弱,全神貫注地看著舞台上方。


  她忽然就看到了馮少山,拿胳膊肘輕碰了下身旁的李楠,低聲說,“你今兒和你的死對頭撞領帶了。”


  李楠朝著那方向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很不好看,也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兒,又恢複如常。


  “不提醒能死不成?”


  “你遲早會發現的,”牧落握著手中的宣傳單,“比其等會兒的狼狽,還是提前做個準備的好。”


  “……”


  拍賣的過程中十分順利,李楠舉了幾次牌子,拍了一個手鐲,那價格讓她咂舌,果然自己還是個凡人。


  那個手鐲在出了會場後工作人員交給了她,她負責把這記錄拿去給公司的財務報賬,誰知李楠說,“這個就當是我私人名義拍的。”


  然後卷走了她手中那個價值連城的手鐲。


  穀心然這姑娘崇尚節儉,要是知道這禮物這麽貴重,收不收也是個問題。


  老板開心就好,她作為員工無可話說。


  她出了會場,就看見了祝嵐等在門外的身影,她腳步一頓,就被人叫住了。她回過頭,是顧程尹。


  顧程尹追上來,“這麽久沒見了,你什麽時候有空?”


  李楠這個時候不在身側,她說話也大方起來,“最近很忙,可能沒有時間。”


  “你的畢業證還在學校,記得回去拿。”顧程尹的手輕輕地想要靠近她,她趕緊避開,動作有些猛,顧程尹有些懵。


  她的頭微微有些眩暈,勉強能站穩跟腳,她看著祝嵐越走越近的身影,“你女朋友來了。”


  顧程尹看了過去,皺眉,說,“她不是……”


  還沒有等到他解釋完,李楠就出現了,牧落趕緊跟了過去。


  在主辦方舉辦的酒宴上,她應付了幾杯酒後,吃了幾塊點心填肚子。


  幾杯酒下肚後,她開始頭暈眼花。


  並非是因為酒而感到無力,更像是因為身體的極限支撐不住而感到難受。


  她踉蹌了一下,看見李楠正在和馮少山“笑談風聲”,轉首又看見了顧程尹身邊多出來的祝嵐,她狠狠地皺了眉。


  放了酒杯,她想要攔住一個服務生,可是手還沒有伸出去,整個人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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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之中灰蒙蒙的是即將來勢的大雨,雲南的大山裏土地濕潤,鼠蟻出洞,一場大雨將至。


  南度靜靜地聽著耳麥裏傳來信息員的聲音,“信號源在西南方向六百米,正朝東移去,有軍火。”


  再往東,就出了境。


  南度揮手,下達了作戰指令。


  十來個人瞬間消失在了草叢裏。


  老杜頭親自入境和人交談生意,機會難得,上頭有令,截住生意,抓獲犯人。


  全體人員悄悄地潛入了草叢之中,迅速朝前移動著。他下達命令,兵分兩路,前後截堵,把人給堵在境內。


  所有人快速地分散,葉先進帶著人堵渡口,他帶著人員繼續前行。


  遠處傳來幾聲亂槍聲,他神色一肅,和幾個隊友互相眼神交流後,往前移動了一百米,潛伏靜觀。


  果然,不出片刻,就看見有人匆匆往這邊而來,幾個人手裏提著手槍,被圍在最中間的那個人,就是老杜頭。


  耳麥裏是葉先進的聲音,“渡口全是許由山的人。”


  許由山這個名字不陌生,這幾年一直活動在緬甸,與境內沒有多大的來往,如今想要霸占緬甸,就得先吞噬盛岩。剛剛的槍戰,也由此能得出因果。一旦有了槍聲,就勢必會引來中國軍方,而他們在每個渡口埋下人,老杜頭這次,是回不去緬甸了。


  許由山是個聰明人,料到了他們今日會行動,助他們一臂之力,順便幫自己掃清了障礙。


  南度對著耳麥,盯著那群人,低聲說,“集合。”


  他們埋伏在草叢裏,耳麥裏是上級發的命令,“狙擊手一級戒備。”


  那群人越走越近,他的槍瞄準了老杜頭的腦袋。上級毫不客氣地說,“南隊長,活捉犯人。”


  他咬牙,將槍對準了老杜頭的腿。


  “嘭!”


  一聲巨響,南度一愣,看見了那群人中有人倒下。那夥人受了驚,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瘋狂掃射。


  勢頭太猛,他邊躲邊罵,“誰他媽開的槍!”


  他察覺到老杜頭這幾年手底裏的雇傭兵沒有了往日的凶猛,保不齊就是許由山趁著他元氣未滿動過手腳。


  大夥兒還沒反應過來,那群人趁機快步逃離,他見了低咒一聲,扛著槍不要命地衝上去,耳麥裏是上級的聲音,“南度!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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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裏的消毒水刺激得她醒了過來,剛剛做了一個噩夢。


  最近總是做噩夢。


  每一次,都是和南度的生死有關。而被她稱之為噩夢,因為那夢境裏南度滿身是血,倒在血泊中。


  頭頂上掛著點滴,她記得自己是在會場裏,怎麽來的醫院,她短暫性地失憶了。


  有人開門進來。


  是顧程尹,身後還有李楠。


  她問,“你們怎麽在這兒?”


  顧程尹笑了,“你應該問,你自己怎麽在這兒?”


  李楠對著顧程尹似乎麵有不善,說,“小顧總,您的女朋友在外麵。”


  顧程尹的笑容僵了僵,想起剛剛的事兒,在外人麵前也不好冷落祝嵐,便跟她說了幾句好好照顧自己的話,就出去了。


  李楠關上了門,“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她頭也不抬,“壞的。”


  先苦後甜。


  李楠說,“你現在身體非常虛弱,一天沒有吃飯,晚上又喝了酒,有人在酒裏給你下了藥。”


  她驚愕,“誰下的?!”


  問完後她就明白了過來。李楠的回答和她的想法一致,“你那位同學的女朋友。”


  她攥緊了拳頭,掀了被窩就要下床,李楠攔住她,“不聽好消息嗎?”


  “不聽!”她說,“你先讓我揍她!”


  她忍了這麽久,今兒無論如何都要把她揍一頓,誰攔也不行!

  李楠說,“我建議你聽一聽,也許聽完你就不會這麽衝動了。”


  “醫生檢查,說你有一個月的身孕。”


  她被這個消息怔在原地,“身孕”這兩個字被她反反複複地在腦子裏推敲。


  這個消息果然讓她一時之間忘記了要揍人。


  一個月。


  可是這一個月,她都幹了什麽混蛋事兒?

  偷渡去了緬甸,潛伏在老杜頭的身邊當了尼姑,在那一天卻差點兒中了埋伏!

  心底裏的欣喜與愧疚交加,她笑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對著李楠說,“老板,我要孕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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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度還沒有衝幾步,就被猛烈的攻勢強橫地臥倒在地。


  上級下達指令,“掩護!”


  於是身後很有骨氣地響起了更加猛烈的槍聲。


  那些人朝著南方趕緊跑,護送著老杜頭,他估計那箱子裏全是金條,老杜頭舍不得放,一直抱在胸前。


  他們把將幾個雇傭兵和老杜頭的人分隔,葉先進帶人留下來擺平那幾個雇傭兵,他帶著人往南追。


  老杜頭在自己的忠實手下的保護下,一直將他們的距離控製得十分得當,他們拿槍掃射不到,再一進步,就會被逼退。


  他急了,和多年作戰的隊友相視一眼,他往前衝,他們掩護,打了一個手勢,雙方點頭達成共識,他開始朝著那些人靠近。


  他跑的速度因為地理不占優勢而慢了下來,幾個山頭拐彎後,徹底不見人影。


  所有人保持警惕,觀察著草叢的縱向,緩緩地向前移。


  有人打手勢:注意地雷。


  手勢剛一打完,他就感覺到有一根魚線絆住了腳,他停下來,側頭去看其他人,大家紛紛後退。


  沒退幾步,一聲槍響,隊伍裏有人受傷倒下,沒有再動。


  他大喊,“有狙擊手!注意隱蔽!”


  所有人退居坡後,架槍進入戰鬥狀態。


  沒有人輕舉妄動。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雙方互相僵持著。


  遠處傳來了草地奔跑的聲音,他頭皮一緊,是葉先進!

  前有地雷,後有狙擊手,葉先進你大爺!


  在葉先進帶著人跑進來的時候,狙擊手再次開槍,葉先進反應過來,罵道,“你娘的哎!”


  二缺的聽力最好,此刻在努力地辨別方向來源。


  葉先進剛一罵完,腿上就中了一槍,倒在地上,抱著腿痛苦地嚎叫。


  眾人叫出了聲。


  南度把心一橫,問二缺,“聽出來了嗎?”


  二缺搖頭。


  “再來一槍能聽出來嗎?”


  二缺瞪大了眼,“隊長!”


  “甭管,能聽出來嗎?!”


  二缺頓了頓,“能!”


  說完南度就衝了出去,而且在後麵吼道,“兩點鍾方向,火力壓製!”


  他手臂上被打中了一槍,拖著葉先進,葉先進一腳踹開他,“你能不能別管我!”


  他把葉先進狠狠地推回了戰壕,推到了一半,另一槍再次打了過來。


  他趴在地上,那一根魚線就在他的眼前,那些纏繞著的透明的絲線在距離他們幾米的地方斷掉。


  “把副隊長拖回去!注意隱蔽!”


  “隊長!”


  說完,他觸動了那一根魚線。


  “轟!”


  土壤翻地而起,所有人都被炸起來的泥土給埋沒,有人趁機上前拖回了葉先進。二缺衝上前,趁著對方及舉手沒有反應過來,一槍崩了他。


  而南度消失在了煙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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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落要休孕假,現在為時過早,李楠不答應。


  自從得知自己懷孕了,她就格外小心,手下的員工做錯了事兒她都能讓自己忍著別發脾氣。


  一個月,他待在肚子裏根本沒有什麽感覺,可她還是格外地嗬護,酒局上酒也不碰了,都是助理擋的一手好酒。


  她想起自己的緬甸那一個月,幸而每天過的日子清閑,要是沒保住,她能愧疚死。


  等到南度回來了,她得第一時間告訴他這個消息。


  醫生說她缺營養。能不缺嗎?之前那一個月,吃不下肉,每天都是吃的素。回來後更是沒有好好休息過。


  她平常不怎麽愛喝牛奶,一些生活上的保養也不怎麽注意。她跑到超市去買了牛奶,也買了一些孕婦保健品,還買了孕婦的書,儼然就是一個準媽媽的樣子。


  盛樂陵說得對,就算是男朋友常常不在家,也要好好地打理自己,這樣,你才能讓他在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光鮮亮麗的自己。


  她愛護自己,就是在愛護著肚子裏的那條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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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度猛咳一聲,慢慢地爬了起來。灰燼吸入了喉嚨,嗆得難受。


  炸彈巨大的推力將奮力跳開的他彈了出去,當時的腦袋一片眩暈。葉先進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就這麽耽誤一會兒的功夫,老杜頭他們完全有能力逃脫掉。


  信息兵在耳麥裏說,“信息源繼續逃往南方,預計目標是藏地邊境。”


  南度抹了一臉的灰,“繼續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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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死水微瀾的日子,因為這另一個生命的到來,突然變得有希望。


  盛樂陵聽說她懷孕以後,興奮地尖叫,嚷嚷著要當幹媽。


  她回了家裏就開始練瑜伽,員工裏有過生孩子都會旁敲側擊地問她們經驗,有的時候沒忍住問多了,那流言就傳出去了。


  財務部經理就是未來的總經理,懷了孩子那現在就是國寶級的存在。


  她不懂為什麽一群人覺得她懷了孩子就變得金貴了,可自己去茶水間的時候有人任勞任怨給她跑腿,每天中午下午在外麵吃了飯就給她帶了一份外賣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在她的預料之中,李楠果然開始了收購新城影視傳媒的計劃,囂張的宣布自己要收購這家公司的消息,然後第一天就吃進了3%的股權。


  這一場收購計劃是在李楠的預謀之中,他很早之前就和董事會一致決定,如今按部就班,不過是走個程序。


  即便是走程序,談判等等還是必不可少。李楠叫上過她幾次,可每一次談判都少不了要喝酒,此後的幾次,都沒有再叫上她。


  她就坐在辦公室裏聽著他們李大董事長的威風事跡。


  她瞧著這架勢,李楠是想成為新城傳媒的最大股東。


  野心家。


  她還是好好照顧自己的baby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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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追到了西藏,西藏沒有了許由山的阻攔,老杜頭想通過西藏進入印度,然後再慢慢地回到緬甸。


  隻要進入了西藏,就徹底脫離了他們的手掌心。


  藏地的邊防兵開始高度戒備,他們追了好幾天,尋著蹤跡追到了西藏。


  “靠!真他娘的能跑!”二缺坐在石頭上歇息,“五個炸彈,七個狙擊手,這孫子,看不出來帶的人都是一把好手!”


  老杜頭身邊從來不缺這樣的人。


  當年的牧落是,現在的那些人也是。牧落能一個人在大山裏扛著他救活他,或許當年,她在這一群人裏,槍法不是最好,野戰能力不算最強,可生存能力,一定是最強的。


  他似乎從來不擔心她會受到委屈,可又從來都在考慮她會不會受委屈。


  到達西藏的時候,山裏下起了雪,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追到這裏的人,隻剩下了他和二缺。其餘的都在路上被狙擊手中傷或者死亡。


  他遠遠地看見了幾個為數不多的人正在朝著邊境線上奔去,頭頂上方突然就飛來了幾輛直升機,上麵有紅色的五角星,卻顧及著這裏的雪山遲遲不敢下落。


  他狂奔過去,距離近了,一槍打倒了其中的一個,第二槍子彈發出去,再次打倒了另外一個,第三槍的時候彈夾裏已經沒有了子彈,二缺最後一顆子彈打中了老杜頭的腿。


  老杜頭的身邊,隻剩下了一個雇傭兵。


  他和二缺相視一眼。他的胳膊已經麻木了,二缺的身上也或多或少有著傷口,老杜頭就在眼前不遠的地方,他們隻要再堅持一點點,就可以等到邊防兵的救援。


  幾乎是同時棄了手裏的槍,拔出了刀就往著那個方向狂奔。


  老杜頭艱難地爬著雪山,腿上的血在白色的雪地上蔓延出一道刺目的痕跡,蜿蜒而上,是老杜頭已然殘敗的生命。


  兩個人分兩路,他擅長搏擊,引開注意力和那個雇傭兵扭成了一團,二缺趁機上前將老杜頭遏製住。


  那個雇傭兵的功夫底子不錯,和他交手幾個回合後,雇傭兵仍然連口氣都沒有喘。


  二缺脫了外套,瑟瑟發抖,蒙住了老杜頭的頭,老杜頭瞪大了眼睛,還沒有說出一句話,就被黑暗侵襲,接著就是脖頸上一陣疼,眼前徹底黑了下去。


  雇傭兵看著前後夾擊的兩個人,說,“有本事,單挑!”


  二缺從小就是農村,不懂英語,問他,“他說的個啥?”


  南度笑了,“他說單挑。”


  二缺罵了聲娘,“挑你妹!”


  二缺說完就撲了上去,他也跟著撲上去。


  繞是體力功夫再好,時間長了,也不敵兩個特種兵,那個雇傭兵在他們強攻之下,被二缺一腳踢翻在一遍,沒動了。


  看著那個雇傭兵倒下去的那一瞬間,他其實想的是,他家裏的那位小姑娘這一次總算能徹底安心了。


  老杜頭也靜靜地躺在雪地裏,腿上的血還在往外流,南度爬過去,將他頭上的衣服扔給二缺,“穿上,別冷著了。”


  二缺邊穿衣服邊問,“這次任務完了,總算能回一次家了。我媽給我說了一個媳婦兒,要是能看得上眼,咱倆說不準兒就成了!到時候請你來喝喜酒。”


  他得意,“保不齊就是你先喝我的!”


  二缺躺在雪地上,連續幾天連軸轉,身體已經近了極限,他問,“和嫂子結婚了?”


  “介紹信給批下來了,這次回去,直接領證了。”


  “那敢情好!”二缺歎了一口氣,緩緩地爬起來,看著越來越小的雪,在茫茫的雪海裏突然就問了一句,“怎麽救援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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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逛商場的時候從玩具店裏出來,就發現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著她。


  她警惕起來,開始格外緊張。


  她進了樓道。


  那個人跟上來,她一拳揮過去,那個人截住她的手,將她壓在牆壁上。


  是顧程尹。


  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初見時覺得陽光帥氣,可現在讓她極為不安。顧程尹的眼睛慢慢往下滑,停留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想起那一天在醫院,顧程尹也是在的。


  顧程尹用上了蠻勁兒將她遏製在牆角,她冷聲嗬斥,“放開我!”


  顧程尹突然之間就吻住了她,她掙紮著,四肢被他抵在牆上,她狠狠地一口咬上了他的唇。顧程尹吃痛,鬆懈了,她拚盡了力氣推開他,反手就是一耳光。


  顧程尹被打偏了臉,表情變得微不可言。


  “牧落,我不要再和你做朋友了,”顧程尹一字一頓地說,“我他媽的受夠了!”


  她咬牙切齒,狠狠地擦著嘴,“那以後,就不要做朋友了!”


  她也在氣頭上,惡狠狠地說,“今天這事兒,我記下了!”


  顧程尹笑了,“記著幹什麽?同樣的方式還回來?”


  真是!她忍無可忍,心裏的羞恥心讓她一巴掌再次揮了過去,顧程尹抓住她的手,說,“怪我沒有出現在合適的時候,你沒有對我動過一絲的念頭,這些年,是我自作多情。”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見她,從她的眼裏看見了比平常人更甚的防備心,這樣的防備心,是和她的成長環境有關聯的,他無比清楚,自己生活在一個什麽樣的家庭,而自己從小麵對的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麵孔,人人都有防備心,她的防備心是一個久經沙場幾十年的老政客,可卻難得的多了一份赤誠。


  顧程尹鬆手離去,她在樓道裏站了許久,直到心跳平複後,才緩緩地走進了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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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援軍到的時候,南度也歇息地差不多,二缺這傻子就快要睡著了。


  車輛把老杜頭帶走了,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嚴重的製裁。


  他站起身,往山下走著,二缺在前麵問,“這孫子,終於給逮住了!”然後回頭說,“嫂子不用擔心了嘿!”


  提起了牧落,南度不自覺地笑了,他剛要開口,突然就感覺到了大地的搖動,搖動的同時,他聽見了巨物崩裂的聲音。


  地震!


  那是他第一個念頭,再等到他抬起頭,已經看見不少山腳下的人驚恐地望著他的身後,有的人開始尖叫抱頭逃跑,他聽見有人衝著他喊,快跑!

  在他前麵的二缺也回過頭,和那些人的表情一模一樣,他猛地回頭,他聽見二缺撕心裂肺的吼聲,“隊長!跑!跑!!”


  山頂的裂痕越來越大,甚至帶著白色的粉末,那些大量的雪霧緩緩地,到最後以著噩夢一般的速度急劇駛來,他奮力地往旁邊跑著,流雪夾雜著細碎的石頭離他越來越近,他感受到了那一股巨大的衝擊波向他撞過來,他在被雪埋沒之前,身體前傾,捂住了口鼻。


  在這個再也明顯不過的事實麵前,他想起還有很多在乎的東西,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他的朋友,還有,他的未婚妻。


  徹底被失去光明之前,他想起的是那個春節時兩個人登山去的那一座廟裏,她捏著那個紅絲帶的偷笑的模樣定格成了他最後的意識。


  而人死之前,也無非不是貪念這樣一個念頭。


  大雪很快將世界化作了一片茫茫的雪海,那些沾染了汙泥的雪水,甚至還沾染著不知道是誰的殘血。


  幸存的人目瞪口呆,二缺從雪地裏爬起來,滿頭是血,胳膊也骨折了,大腦是強烈的眩暈。他望著那一片茫然的白色,呆滯、木然地跪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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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了午餐,她就看到了一則新聞:西藏珠峰地區發生雪崩,目前有9人生死未明。


  她看著這則報道的是時候,旁邊的員工們就議論,“老鍾前幾年也去過那兒,沒發生這事兒是吧?”


  那個叫做老鍾的點頭,“這地方發生雪崩,很正常。我前幾年去的時候發生過小型雪崩,我那時候僥幸逃過了,我瞧著現在這場雪崩,不算大的,可也能吞幾條人命了。”


  “被埋了就沒活路咯!”


  老鍾看了看報道時間,“才過去十分鍾,還有二十分鍾,要是這十五分鍾還沒給救過來,那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她吃得飽飽的,聽著員工們在那兒議論,插了一句嘴,“半個小時不到人就沒命了?”


  “希望渺茫,”她平時不打摻和這些事兒,自從懷孕後,就變得特別仁慈,老鍾一愣,說,“經理……”


  助理這個時候走了過來,對她說,“經理,外麵有人找。是個軍人。”


  她一聽是“軍人”,立刻歡喜地跑下樓,按電梯的時候也迫不及待,心情那一刹那變得很柔軟。肚裏那個小生命仿佛也開始跳躍。


  她衝去了前台,卻沒有見到自己印象中的身影。


  那名軍人轉過身。


  是謝司令。


  謝司令的眼眶有些紅,遞給了她一封信,她心頭一糾,莫名地和剛才那個雪崩牽連上了,她說,“您……”


  “牧落,你先聽我說。”


  謝司令半生戎馬,這時候卻哽咽著說道,“南度那小子,是他沒福氣,你別委屈了自己……”


  信紙飄飄揚揚地落在了地上。


  那封白色的信紙上,簡簡單單地寫了三個字——


  牧落。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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