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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孩子

  牧落受害這件事兒被南度捂得嚴嚴實實的,醫生的口風也嚴,丁點消息也沒透露,李信那三個人自然也是被蒙在鼓裏,那些所見證牧落暈倒的人也隻當是病人體弱休克,是以當盛樂陵跑過來陪她的時候,還一直問個不停,“你說你怎麽就這麽弱呢?”


  牧落也很想問,怎麽現在自己的警惕心,這麽不堪一擊。


  盛樂陵給她剝著水果皮,剝了一半給自己嘴裏塞了一半,剩下的全給了她,她看著那一半的水果哭笑不得,說,“我不喜歡吃這個。”


  盛樂陵低頭看了一眼還剩了一半的水果,恍然大悟,意識到自己疏忽了,邊道著歉,邊把剩下的全都吃下去了。


  “醫生怎麽說?怎麽會突然昏倒?”


  她真的一刻也沒有停頓,一本正經,“體質太虛了,營養不良。”


  盛樂陵打量了一番她的身板,竟然也相信了她的鬼話,思忖著下次給她添點兒東西補補身體,可她想著想著就想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原因是她突然想起了南度,這下盛樂陵沸騰了,鼓舞著一雙手抓住她的被子,牧落惶恐地看著她,盛樂陵賊笑著,“說,你家那位叔叔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她持續哭笑不得,“兩年前。”


  “兩年?!”盛樂陵先是吃驚,而後又自顧自點頭,“那還行,我和代明洋花了整整十七年。”


  “……”


  “我瞧著這位叔叔對你不錯,可保不齊還是拿你當小孩子看,”盛樂陵湊上前擠眉弄眼的問道,“有眉目了嗎?對你的態度有改觀了嗎?”


  “那我不知道。”


  向來對這類問題感到吃力不足,牧落知道盛樂陵的炮架轟有多厲害,隻求著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滿腦子瘋轉著怎麽說話,盛樂陵的嘴裏卻像個小機關槍似的“啪嗒啪嗒”地一連串向她拋了過來,“怎麽能不知道呢?這事兒你不知道,萬一哪一天他被人搶走了你哭都沒地兒去。我告訴你,這類男的優秀,那身邊的女的你見不著摸不著,可你就是偏偏抓不住別人,這種事兒我從小見的多了,你要是有啥困難不能解決的,你來找姐,姐替你清障,殺得那些小三小四片甲不留!”


  她啞然,想起了許笙,哀哀地歎了一口氣,“樂樂我想喝水。”


  盛樂陵給她倒了一杯水,口裏還一直說個不停,“還真有?你別怵,不管對方有三頭六臂還是刀槍不入,咱都能給她戳個血洞子出來,代明洋那本事有什麽幹不出來,你別怕,過幾天我……”


  “樂樂我想睡覺。”她捂住眼睛一臉困乏,盛樂陵手上剛放下水壺,再轉頭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神速地改好了被子躺了下去。


  盛樂陵眨眨眼,“信哥後天出院,來了雲南吃的沒吃到,玩的沒玩好,總之諸事不順,信哥家可能後天就得讓他回去。”


  她在被子裏一動不動,隔了半天才傳來一聲悶悶的“嗯”。


  盛樂陵說了一句“好好休息”就沒再打擾她了,走的時候還往軟軟的一團被子上一拳呼了過去,沒用多大的力,卻逗得牧落“咯咯咯”地躲在被子裏笑。


  她在被子裏聽見腳步遠去,開門關門的聲音,又等了一會兒,等到徹底沒有動靜了,她才悄悄探出了被子,瞄了一眼四周無人,這才放心地掀開了被子,可當她一掀被子後看清了坐在床後麵的人了,驚得差點又把被子給撈回來。


  “別亂動,待會兒又回血了。”


  不知道南度看了她多久,她窘迫地自己蓋回了被子,“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


  “你耳朵都是不聽聲音的嗎?”


  她摸了摸耳朵,怪隻怪自己沒有別人那麽強悍的訓練,技不如人。她嘟囔著,“誰能比得上您那耳朵。”


  “後天回北京,”南度直直地盯著她,“以後要是想出門,提前和我說,聯係不到我就給平常照顧你的生活阿姨留個紙條。”


  她為什麽會想到回雲南,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指向南度,可麵對著南度她什麽話都問不出來,憋在心裏憋壞了自己。她低頭攪著手指,一席話真的都到了嘴邊,幾次都給咽了回去,可她實在是憋得慌,想著辦法把那些話委婉地說出來,於是最後變成了——


  “我還有一個月就成年了。”


  南度很明顯沒有理解到她話裏的意思,聽後笑了,“成年了翅膀就硬了?留個紙條還給你委屈了?”


  她一聽南度這話就知道他沒往那處想,於是拚命地把他往那個方向引,“你平常訓練不能分心……”


  南上校一愣,然後說,“不影響。”


  “我不需要生活阿姨。”


  “別鬧,你高三的學生了,沒個人怎麽能行?”


  在北京的時候,他是不是不願見自己?時不時給她關心,又讓她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同情。


  其實這樣的感覺最為矛盾,對著自己的喜歡的人心情七上八下,四處沒個著落,讓她頗有些惘然。她生平最忌諱的就是自己的情緒隨之而千變萬化,一股浮躁的氣流衝上了大腦,大腦裏麵“嗡嗡”地想的全都是那一天聽到的話,她惱火地說,“我不要你照顧我。”


  南度隻當她是小孩子發了脾氣,順了她的話,“行吧。”


  牧落咬牙切切,“南度!”


  南上校聽著口氣就知道她動真格了,一挑眉頭望向她,她眼裏燃燒著小火焰,晶瑩透亮瞪得老大,就像是個準備戰鬥的柯基犬,沒有威脅力,但偏偏惹人疼。


  “在雲南我沒有你的照顧我照樣活得好好的,在緬甸沒有你的救助我也依然能從別人槍口活下來,我活了快十八年了,沒幾個關心我的人,我還能活色生香地站在你的麵前,不是因為你南度幫了我關心了我,才讓我有機會活下來。我沒有強求過你要救贖我,是你自己啊!不是你自己說的要帶我回北京嗎?”她紅著眼睛,那些傷人的話一遍一遍地響在自己的耳邊,她覺得心煩意亂,狠狠地甩著腦袋,捂住耳朵,滿是失望地看著南度。


  南度不懂她心情的千變萬化,卻善於從她的話裏找著關鍵問題,他頓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甭管!”她怕眼睛裏的水珠子落下來,大手一揮,背著他就躺下了,口裏還念念有詞,“臭南度,欺負我一外地人兒,出息!”


  南度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的後腦勺,然後把手放了上去,摩挲了幾下,“牧落,我承認有的時候我可能不是很會和小孩子打交道,可能會做些不厚道的事兒,你……不要介意。”


  何止是不厚道?她要不是傷心能賭氣回雲南,小胡這輩子能毀在雲南?

  她在被窩裏惡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把自己裹得更緊,都說了還有兩個月就成年了!


  “我可不是小孩子。”她在被窩裏,聲音隔絕在了棉花裏,南度沒聽清,又問了一遍,她含糊地重複了一遍,南度還是沒有聽清,她微微有些難堪,從被子裏跳起來,抓著南度的手就往自己的腰上摟,而自己緊緊地貼向他的胸膛,透過一層布料帶著溫軟和芬香,直擊南度的大腦深處。


  她一字一頓地大聲說道,“我說,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用了一種最直接也是最曖昧地方式向他證明自己與他的不同,她不是小孩子,同一個成熟的女人相比,除去年齡和閱曆,她也可以被稱之為女人。


  曾經最後一站兩個人一起在原始森林裏追捕著逃犯,那個時候也和現在一樣,隻是她沒有用這樣絕對的方式向他證明自己的成熟,而是選擇了最笨拙的方式和他角逐,比誰先一步擊斃犯人,她贏了就得向她賠禮道歉。


  現在想想,她覺得自己愚蠢至極。這樣弱智的方式,不但贏不了一個常年嚴格訓練的特種兵,更是證明了她的無知衝動還有幼稚。她當時要是早知道,就應該直接把他絆倒,最好能直接坦誠一點向他證明自己不是個孩子。


  孩子不會有這樣豐腴的身體,也不會有這樣青澀的風情。她眼睛裏的急於證明和迫切就像是一陣狂風暴雨吹亂了他的理智,他記得是這個小姑娘救了自己,當年還特別害怕自己堅持不住,背著他走了那麽久,彼此的體溫相互依偎著,她艱難地行走,唱了一路激昂澎湃的《咱當兵的人》。


  牧落大概也是抱著一心求死的心態,一隻腳踏出去了就收不回來了,於是幹脆兩隻腳全上。她害怕地顫抖,真怕南上校和以前一樣一個空翻就把自己給撂地上了,她說,“南度我對你什麽心意,連個外人都能看出來,你特麽今天和我說拿我當小孩子,擱誰誰不急?”


  這話的意思就是她不故意挑釁的,血衝大腦擋不住,希望能原諒她腦子出問題了。


  誰知南度輕蔑一笑,說,“本來想等你成年來的……”


  “嗯?”借著他話題的轉移的緣故,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趁機遠離他。


  南度卻大手一撈,她被圈在他的手臂之間,相比於之前力道更甚更加緊貼著他,她懵了。南度直接就扣住她的後腦勺親了上來,帶著說不出的狠意和不舍,重重地親在她的嘴唇上,兩秒後離開她,抵著她的額頭,兩隻手控製著她的整個上半身,“以後你得聽話知道嗎?”


  牧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驚奇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巴,又舔了舔,然後點頭。


  南度放開她,這才慢吞吞地說,“你的針管回血了。”


  牧落大腦處於遲鈍甚至休克,很是費力地理解了這一句話,呆呆地低頭去看那幾乎回了三分之一個管子的血,被那紅色的刺激到了的她像是終於回過了神,尖叫一聲,大吼著“醫生!醫生!”


  南度就在後麵幸災樂禍笑得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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