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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事發(三)

  宋秘書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檔案,也沒有翻開,就放在了牧落的麵前,陸海緊盯著那份檔案袋,發現牧落那一瞬間臉色變得蒼白。


  誰能喜歡自己最隱秘的心事被公之於眾,宋秘書的目的很明顯不在於讓-她身敗名裂,拿出了檔案袋卻並沒有拆開,可單單就一個檔案袋的封麵,就能讓她自亂陣腳。


  她勉強一笑,“宋秘書,您哪裏的話。”


  “我們學校怎麽說也是出了幾輩人才,校風校紀如何外界自有一番評判,不敢說學校沒有傷風敗俗之輩,可這類人大多也被學校管著,怎麽到我兒子這裏,就沒人來管了?”宋秘書的食指輕輕地敲打在那份檔案的封麵上,在場的人,除了一個代明洋,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檔案裏麵什麽都沒有,可是宋秘書卻什麽都知道。


  她在緬甸的那些事兒,牽扯了武裝勢力,就算僅僅隻是一份檔案,也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地被調出來,宋秘書隻是想以此要挾她,這樣的戲碼她見得太多。因為彼此都清楚,流言可畏,沒人在乎真假。


  於是她笑道,“宋叔叔要我怎麽做?”


  陸海終於出聲打斷,“宋先生,不管這檔案袋裏是什麽內容,這件事兒按校紀來說,牧落最多就是寫檢討給予處分留校察看,今兒就倆人互相道個歉,給予一定的處分,您看怎麽樣?”


  “那就有勞陸老師了,”宋秘書不斷打著官腔,“可是,這檔案裏的記錄實在讓作為家長的我心有不穩,要是換成了其他的家長,和我有同樣的擔憂的隻怕是有多無少,我看啊,就連著這一道處理了。”


  這種虛無的恐嚇對牧落一點兒也不起效,宋秘書隻當她是看不透局麵的小女孩兒,拿著一份什麽也沒有的檔案嚇她。她迅速轉手就搶過了那份檔案,咧嘴一笑,“宋叔叔,我有什麽樣的經曆我怎麽不清楚,您別是弄錯了?”


  她邊說邊解開了檔案袋,探進了裏麵,的確是有那麽幾張紙的,她好整以暇地抽出來看,看了一眼,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而接踵而至的,是鋪天蓋地的窒息與慌亂,那些慌亂就如同千軍萬馬從她瘡痍四生的心房之上雜亂而急切地奔湧而過。


  就那麽一刻,她甚至想過殺人滅口。


  她攥緊了那薄薄的幾張紙,代明洋好奇,湊上前去看,被陸海逮了回去。


  這些資料不可能會這麽容易就給調出來,就好比是一個臥底,改頭換麵,十年的心血,就連勢力龐大盤根錯節的老杜頭也發現不了的人,宋秘書又是憑什麽能調查到?她一行一頁地翻看下去。


  所幸,那些資料上,最多不過是顯示她在家破人亡之後失蹤,兩年後被警方於緬甸之地發現蹤跡並帶回至北京,那些她身處緬甸的事兒,紛紛都是一句“失蹤”帶過。


  都是牧落的資料,並無肖牧。


  她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頓覺頭疼。她失蹤於瑞麗的一場大火,最後卻在緬甸被發現,光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在混亂的緬地安安穩穩地生存了兩年可疑不說,她為什麽在沒有任何出境記錄任何犯罪記錄的情況之下偷渡到了緬甸,又為什麽一待就是兩年不肯回國?這些都是讓人臆測的細節。


  她放下了檔案,思緒有些紛亂,可是思前想後她都無法放得下心,就一個勁兒地想著“小胡到底什麽時候才來?”


  宋文理來勢洶洶,帶著必然的目的,她不得而知,卻隻能自保。


  她當是多大的事兒,隻要不是肖牧,她怎麽都可以。晃了晃手裏的文件袋,她笑得璀璨,“宋叔叔您就這麽點兒能耐?我要是說我當初是被人販子給拐到緬甸,您打算怎麽回我?校長肯收下我到這個學校,自然有他的一番考慮,沒拿到準確證據前,就別拿那些話懟人,您是長輩,有些道理比我通透,這有些事兒不能往外說的,就打死也不能往外說。”


  宋秘書沒想到被她反將了一軍,恐嚇沒落著,反倒是被這小丫頭伶牙俐齒地給威脅了一通,宋文理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父親沒了話說,趕緊假意地碰了一下受傷的額頭,誇張地哇哇亂叫,“爸,疼死我了哎!”


  陸海在一邊也是看著心驚膽戰幹著急,順應著宋文理的這一聲大叫,拍拍牧落,“是你傷人再先,怎麽樣都不該和人動手,等你家長到了,兩方協商……”


  陸海的話頓住,目光投向了門口,眾人順著陸海視線看去,瞧見了一個滿頭大汗的男人站在門口。


  牧落哀天嚎地,事兒完了,小胡你終於來了!


  小胡大喝一聲,“我閨女兒傷著哪兒了!我看看!”


  牧落意味深長地瞧著小胡賊喊捉賊,畏著對方是市裏的領導一個勁兒地給自己撐場子。而就是眾人視線轉移這一陣子,代明洋扯扯她,“我剛看見鹿白瑗在門口聽了大半天了。”


  她沒什麽反應,可三秒鍾後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盛樂陵的提醒,心頭驚了一下,“聽了多少?”


  “全聽過去了。”


  她點點頭,沒完沒了。


  代明洋又扯扯她,說,“你知不知道,宋家和信哥家裏是死對頭。”


  小胡說了些什麽,這下她也沒心思去注意。代明洋這句話算是解開了她的心頭結了,追究到底,原來是自己和李信扯上了關係,對方欺負不了盛樂陵和代明洋,就拿著她下手了。


  以前陸河也就是現在的嶽厘總是嫌她做事情太過衝動,能安安穩穩地生存在老杜頭的身邊,完全是因為自己對她的庇護,可是玩笑歸玩笑,誰都心知肚明她能安穩度過的原因,是憑著她的一顆腦袋,是憑她手無寸鐵時也能絕處逢生的本領,可以說是八分智慧,兩分運氣。


  她眉頭一鬆,“就當是李信欠我的。”


  最後這場鬧劇還是以牧落道歉記過收了尾,宋秘書走的時候臉色特別不好,強撐著笑意,一些緩解場合的官方話對她沒少說,可她不理不睬地扭頭就拉著代明洋走了。


  代明洋在回教室的時候問了她一句,“牧落,你為什麽要去緬甸?”


  “國內混不下去,待著等死嗎?”


  沒想到她回得這麽幹脆決絕,代明洋撓撓腦袋,“不會真的是被拐賣了吧?”


  “我瞎說的,還真信。”


  代明洋感慨了一句,“我覺得你真不簡單牧落。”


  她心頭一跳,“為什麽?”


  “就你以前在校門口撂倒我的那一次,還有在貴州的那一次,還有今天,我覺著你怎麽活得跟個間諜似的。”


  她幹笑兩聲,“哪能啊。”


  代明洋推門進了教室,也沒再和牧落仔細交談,就像是一場無意地談話,代明洋一進教室,眼光瞟向落了座的宋文理,大聲歡呼一聲,“壯士嘿!”


  那一幫子和代明洋關係最鐵的男生一瞧代明洋這狀態就知道沒事兒了,事兒解決了,全部都跟著一起瞎起哄,牧落在代明洋的身後特別沒存在感。


  她跑到緬甸去的這事兒就隻有代明洋知道,她還沒想好要怎麽圓這件事兒,唯一期待的就是這祖宗別提起她這個話題。


  她以為這件事兒就這麽過去了,也大概是因為換了一個地方,也大概是因為相信南度最開始對她說的那一句“這裏不是你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這裏的人也不是罪大惡極的犯罪分子”,所以她對很多的事情都放鬆了警惕,同時,她也忘記了,人貪婪而膨脹的野心,不論是身處何地,遇見何事,其實都是一樣的,不會因為換掉了一片天空而有所不同。


  盛樂陵抱著她大哭,一把鼻涕全蹭她身上了,小胡在車門旁神色頗有些沉重悲痛,她聽見盛樂陵就哭著對她說,“那孫子罵你是婊.子,罵你進過拘留所不是什麽好貨色,那麽難聽的話,誰能忍得了?落落,怪我衝動把事兒弄大了,要不然你也不可能給那孫子道歉!”


  小胡在一旁聽到了這些話,自然是眉頭皺得更深,牧落就這樣被宋文理莫名其妙地拉進了一場刀劍無影的戰爭之中,小胡一定懂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才會臉色這麽不好。


  她急急忙忙地安慰好盛樂陵,盛樂陵紅著眼睛被代明洋帶走了,她轉身對小胡頭一次笑得這麽諂媚。


  “這事兒,就別讓南度知道了?”她和善地敬上一杯飲料,“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省得也讓南度操心,成嗎?”


  誰知小胡一反常態態度特別堅決,“不行,對方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宋秘書不可能沒事兒就這麽針對你,你一個人怎麽和他們鬥?!”


  小胡不接受她的好意,她訕訕地收回了飲料,拿著吸管吸了一口,“你別操心,我能應付,當初我在緬甸就能應付,現在同樣也能應付,放心吧。”


  她兩隻眼睛盯著吸管,說,“就這麽定了啊,你幫我保密,你存私房錢的事兒我也不告訴嬸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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