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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身份

  當牧落扯著盛樂陵問自己穿哪一件兒衣服好看的時候,盛樂陵幾乎是端坐在沙發上,神色嚴肅地對她說,“你別慌,先坐著。”


  一個鮮少樂於打扮自己的女人突然有一天就開始梳妝打扮起來,這樣的一反常態,盛樂陵再清楚不過,左右不過是為了男色。這件事兒要是擱在別人身上盛樂陵自然願意幫忙,可這人要是牧落,盛樂陵就不樂意了,說得痛快了,那就是相當不樂意。


  盛樂陵的家教是一輩一輩祖宗流傳下來的倫常事理思想,倆人親叔親侄怎麽能在一起呢?!牧落年少不知方寸,世間男的這麽多,怎麽就偏偏看上了自家的叔叔?!對方是個叔輩也就罷了,怎麽還是個特種兵?!

  代明洋告訴她的時候她還不信,代明洋就說,那個男的叫南度,問他是怎麽知道的,代明洋不陰不陽地說,“我怎麽知道的?你說我怎麽知道的?!我老爹這人一輩子誇過幾個人?就南家那兒子給我從小誇到大,小時候誇人機靈聰明要我多學學別人,長大後被選進了特種兵就誇人頂天立地男兒本色,我從小活在這人的影響之下,可見麵的次數卻一直寥寥無幾,就記得個背影和模糊的樣子,要不是牧落,我還認不出來呢!”


  代明洋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盛樂陵卻隻聽見了“特種兵”這三個字。代參謀這想教育兒子,直接把人南度的身份捅了出來,雖說是不對,但說的卻全是事實。


  在她們家叔輩裏也出了一個特種兵,一年難見人影,23歲的時候娶了個媳婦兒,24歲當了父親,自己妻子生孩子的時候都沒能趕回去,後來是他的妻子坐完了月子後抱著孩子爬山涉水地去找他,在那個時候,還沒有那麽方便的交通工具,是她的這位嬸子就抱著孩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訓練營,那是她的叔叔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兒子,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孩子滿周歲的時候,她的叔叔因公犧牲。家屬得到的通知裏,沒有那麽多的死因,僅僅就那麽幾個字——因公犧牲,多餘的都沒有。她的父親是上級,她曾經無意間聽到過自家父親在一次和領導談話中哽咽地說起這位叔叔的死因——在那一場野戰中,她的叔叔和敵方的一名特種兵相遇,兩個人搏鬥之中,他就比對方晚了那麽零點幾秒被割破了喉嚨,而他的隊友也恰恰營救晚了那麽零點幾秒,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隊友被割破了喉嚨。父親還說,他的這位兄弟臨死前已經說不出話了,就還記得一個勁兒地緊抓著一直藏在懷裏的那塊帶血的平安鎖,他還想著,等到那次任務結束了,就把這塊平安鎖送給自己的兒子。


  那封遺書,送到嬸子的手裏時,嬸子抱著懷裏“咿咿呀呀”的兒子什麽都沒說,就說了一句,“我知道他工作特殊,我不怪他拋下了我們母子,真的。”


  盛樂陵那個時候就想,這樣的工作,是不是每一次都是拿著命去沒想拿著命回?她的嬸子固然偉大,可一個女人的一生,此後就隻能獻給一塊冰冷的墓碑了。


  牧落乖乖地在盛樂陵的麵前盤腿坐下,在她審視的目光之中揚起笑容,“怎麽,這件不好看?”


  牧落這笑容太過無辜耀眼,盛樂陵沒由來地就心軟了,可下一秒又挺直了腰板,斜睨著她,“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你的叔叔?!”


  “知道啊,”牧落拿著一條裙子,“這件呢?和這件哪個好看?”


  “這件吧,”盛樂陵下意識地就挑了一件兒自己看得過眼兒地,但又很快明白了自己被繞開了路,“你別打岔!我問你話呢!”


  “我回答你了啊?”


  “什麽?”


  “我說我知道啊,南度是我叔叔。”


  盛樂陵一噎,這麽坦然反弄得她有些不坦然,“你……你知不知道,特種兵是幹什麽的?”


  “知道啊。”


  “那你知道不知道,你們是不會有結果的,就算人是你的叔叔,你們倆……就那什麽吧啊……衝破枷鎖了……在一起了,可人是特種兵呢,你耗得起嗎?!”


  牧落聽出了盛樂陵的話外弦音了,放下了手裏的衣服,正視她。倆人大眼瞪小眼,坐在客廳裏僵了一半天,最後牧落皺著眉,“他不是我叔叔。”


  盛樂陵顯然不信,嗤笑一聲,“得了吧,你說不是就不是了?血濃於水你知不知道……”


  “我倆就是互相叫著玩兒的。”牧落哭笑不得。


  盛樂陵尷尬了,反應極快地收回了所有驚訝的表情,輕咳一聲,“我這不開玩笑不是……咱重點不是這個……你自己說,男方是不是特種兵?”


  牧落滿臉驕傲,“是的。”


  盛樂陵簡直服了,“特種兵可不是說著好玩兒的,誰知道你哪天見到他就是最後一麵了呢?你能不能清醒點兒?”


  “我很清醒,”牧落按著自己心頭,滿臉正經,“我,牧落,喜歡南度,如果可以,我想成為他的妻子。”


  而盛樂陵則是覺得她無可救藥,瞧她的眼神裏充滿了鄙視,她裝作看不見,隻是心裏微有些感慨。


  沒人知道,南度在她心裏的位置。


  她知道南度這個工作的危險性,可是他喜歡的事情,她又怎麽會嫌棄。


  北京一場大雨過後,衝刷了不少的塵埃,雨後初晴,城市裏爽朗悅目,有路人騎著自行車一路叮叮當當地穿過胡同口子,這個點兒上了,每家每戶開火做飯,香味交雜,小孩子的嬉鬧聲漸漸平息,正當午的太陽曬上了頭頂,她滿頭是汗地爬著長城,要不是南度在前麵牽著她走,她鐵定甩手不幹了。


  真累人嘿!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趴在垛口,腳底板生疼,也無心欣賞周圍的自然美景,一頂白色帽子歪歪斜斜地戴在腦袋上,南度走過來替她戴正,“這就不行了?”


  “不到長城非好漢”,這句話她總算是見識了。


  “沒來北京那會兒,你身體素質也沒這麽差勁兒,這是懶怠了。”


  “是是是,”牧落灌了一口水,“您每天訓練,誰能趕得上您那變態的進程,把你得意的!”


  南度也給自己灌了一口水,笑著不說話。牧落抬頭去看他,正巧看見他仰著頭喝水的動作,好巧不巧,兩人今天竟然一同戴了頂白色的鴨舌帽,一開始她和八爪魚似的挽著南度的手不肯放,誰不知道的人還誤以為倆人是情侶。


  剛到腳下時,她歡脫地拉著南度就要開始往上爬了,南度就攔住她,問,“不等等你的朋友嗎?”


  她一愣,眼睛都沒眨一下說,“他們……早爬上去了,咱去追他們。”


  南度很顯然是識破了她的鬼話,也很顯然是不願意同她計較。這會兒牧落累了走不動了,就拖著南度的手臂繼續前進,南度被拖得無奈了也會說一句,“你要是不想爬了,可以隨時停止。”


  可每每都換來她一句堅決的“不!”


  是後來南度在她被熱得昏頭轉向神誌不清地時候說了一句“你這樣還怎麽做警察?”驚醒了她。是啊,這點兒耐力都沒有,她還怎麽做警察?被磨滅了的鬥誌瞬間又被南度的三言兩語給撩撥起來,她打起精神,“你說得……”


  那個“對”字還沒有說出口,她立馬就察覺到了不對。她想做警察這事兒,也沒和小胡說過,沒人知道的事兒南度又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有了通天意的本領?


  大概是預測到了她的反應,南度開口解釋,“你們填寫過高考意向調查,我問過你們班主任陸海了。”


  她幹脆坐上了垛口,南度見了怕她重心不穩栽下去,趕緊上前扶住她,她卻趁機借著高度摟住了南度的脖子,說的話也是和他的話題不相提及,“上次你問我有沒有談戀愛,你是以哪種身份問的?”


  她靠他靠得很近,人流喧鬧,來來往往,她卻隻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不相信南度不知道她的心意,她從不掩飾自己對南度的感情,就算是個傻子白癡也能看得出來她牧落喜歡他。她就是想告訴他,自己孑然一身孤孤單單地跟他來北京,不是圖一個新生活,而是圖一個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哪怕他是個軍人,哪怕他今後有可能陪自己的時間寥寥無幾,她就是想得到他。


  這樣的心思,他的發小葉先進段暉李楠看得出來,就連一個謝司令也能看出來,南度要是不知道,說什麽她都不信。那麽她就得寸進尺地往更深的地方想,如果他知道,卻又縱容自己這樣的行為,是不是說明在他的心裏,她也不是一無是處?

  南度沒有推開她,也沒有抱住她,她的雙手搭在他的兩肩,南度甚至擔心她的安危兩手抓著她的手臂,“你先下來。”


  “哪種身份?”她不依不饒地問,南度的動作換得了她更加激烈的反彈,她直接抱緊了南度,“你說不說!”


  她聽見南度說,“監護人。”然後把她整個人都從垛口上抱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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