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遇許笙
暖城四月有微風拂過,今天的氣溫偏高,許笙穿了一件淺綠色的束腰長裙,頭發簡簡單單地挽了上去,氣質溫婉。
她氣得直鼓腮幫子,瞪了一眼一旁的小胡,小胡沒有感應到她的怨氣,反倒是說,“許小姐當年就是你們學校的校花,首長年輕那會兒可沒少為了她搞出事情,小落啊,今兒可是個拉近和首長關係的好機會。”
小胡語氣裏的暗示她不是聽不懂,她看許笙那一身淺綠色覺著刺眼,幹脆就懟了回去,“我和南度關係挺好的。”誰需要和許笙打好關係?!她睨了小胡一眼。
小胡情商低,看著許笙這幾年愈發風情萬種的身影,歎了一口氣,牧落說這話時,他也隻當是小孩子童言童語,又說,“再好能有首長和許小姐好?兩個人一起同窗,就上校的母親也說過這姑娘好。”
她被氣得倒吸一口冷氣,小胡就像個絕緣體似的,忽略了她,上前幾步特別禮貌地叫了一聲,“許小姐,麻煩您了。”
牧落登時兩眼一翻,差點被小胡氣暈。
許笙微微對著小胡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而後看著她,“牧落,咱們又見麵了。”
牧落笑得虛情假意,這麽明顯的倦怠許笙一個心理醫生怎麽能看不出來?這會兒沒有和她計較,就當她還是個小孩子,於是繼續笑著說,“難得見一次南度關心人,托你的福,見識了不少。”
她的話裏刻意地提到了南度,讓她放鬆了不少,牧落對南度的那點小九九,許笙全都看在眼裏,不說有危機感,單憑她對南度一心一意這麽多年,說帶個孩子回來就回來了,絲毫不為自己的處境和前程想想,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叫人不能不芥蒂。
可說到底,她又在和一個孩子較量什麽呢?!
許笙話裏既有示好也有示威,她想要洞察自己,她也不動聲色,回了句,“是嗎?那可真稀奇。”
她避開了許笙想要搭過來的手往裏走去,許笙的手一僵,最後無奈地收回。
牧落這個人其實很懶,懶到身為一個正值妙齡時期的女孩子卻不愛打扮自己。要說打扮,盛樂陵就是一個楷模,成天上課的時候就對著一麵小鏡子擺弄著自己,穿的衣服也大多光鮮亮麗,代明洋作為一個大男子主義的男生,時常有事無事地就能和盛樂陵來一場不分場合的互懟,可無論如何,也沒懟過盛樂陵的穿著打扮。
牧落想,許笙的品味也很好,至少在滿目琳琅的商品之間,她能一眼就瞧出最適合自己的衣服。
和許笙逛街算不上特別好也算不上特別壞,許笙生來就養成了一股大度的氣質與修養,許多事情都不與她計較。
許笙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的風情萬種之中難得地帶了些江南女子的清婉溫柔,又或許是因為從小出生於將門之家,行為處事之中又不可置否地透有一股剛硬的氣息。一個大家閨秀能將這些元素匯率於一個人的身上,這實在是難得。
哪兒像她,小時候是個土匪,長大了還是個土匪。軍匪向來是逢麵就掐,難怪她和南度總是吵架多過於溫情。
許笙時而問著她話,她便假笑著回答。
不能怪她為人虛偽,她和許笙,誰又不是笑得虛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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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送牧落回家時,她將車窗開到了最大,車後座一大堆今天買的東西,她轉頭就朝著小胡笑得一臉燦爛,“小胡同誌。”
小胡方向盤一滑,趕緊穩住,“你說。”
“你給我講講南度當年的那些事兒吧。”
她今天幾度提起南度許笙都是點到為止,她再想深問,許笙都會巧妙地把話題轉移過去,她想要了解南度,倒成了困難。
事關上司的隱私,小胡當然不能胡說,這番看了牧落一眼,特別謹慎,“什麽事兒?”
“就上學的那些事兒,我這不正上學呢嘛,多向南度學習學習,爭取搏個前程不是?”
小胡果然上當,“哪能,首長當初就沒個好!”
她故作滿臉驚愕,“怎麽沒好了,人現在不還是個上校軍銜的嗎?”
小胡“嗬”地一聲,“那是咱首長聰明機靈,一節課就那麽長,咱首長就聽課個十來分鍾,照樣考試能年級第一。你不知道,當初首長為了追那位許小姐,弄得整個大院的人都知道了,學校也是盛極一時……你想想,誰敢在當著全校師生領導升旗儀式時領著大家宣讀誓言時告白的,誰又敢拉一條橫幅明晃晃地掛在教學樓上整整一周的?那些老師頭一天把那橫幅取下來了,第二天就又有人給掛了上去,每天都不帶重樣兒的!”
“這類似的事兒可多了去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許小姐一直不肯答應,後來這事兒就隨著各自步入大學漸漸平息了,首長考了軍校後性子變了許多,同首長一個軍區院裏的那幾個,出國的出國,創業的創業,也沒以前那股子狂勁兒了。”
說著說著,小胡竟然莫名的感慨歎氣,牧落穩穩地坐著,“小胡。”
“啊?”還未從往事裏走出來的小胡頗有些茫然,這下轉了頭看見牧落一本正經地對他說,“你知道,南度是個軍人,很多事情都得保密,你這麽泄露上司的事情,按你們軍規,該怎麽處置?”
“……”
他竟著了一個小姑娘的道!
牧落下車的時候心情有些莫名其妙,提著一大包東西進了屋子,屋子裏一室冷清,沒有任何的煙火味道。
她累得直接倒在沙發上,東西散了一地她也不管,閉上了眼睛就睡死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特別沉,無夢無境地,醒過來時,天色已晚,偌大的房子空蕩蕩的,一片漆黑。她頭皮一陣發緊,趕緊走到門邊按下了開關。
房子被燈光照亮,每個角落裏都擠滿了光明,她微微鬆了一口氣。
再抬起頭時,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的夜色,窗簾是灰黑兩層布料的,平日裏沉悶得發緊,前幾個月還好,北京下著雪的寒冷天兒有道厚厚的窗簾兒遮住倒也顯得暖和,可現在是四月了,這一層又一層的,整個屋子都顯得厚重。
她蹙緊眉,又看著空空如也的單單隻粉刷了的牆壁,看著毫無情趣的各種家具設備,精致之外稍顯枯燥。
她摩挲著那一層厚厚的窗簾簾布,涼涼一笑。
第二天,她就直接讓人小胡接著她去了家居中心。小胡以為她終於想開了,經過了昨天的事兒,總算是找到了突破口,剛拿出手機想要再給許笙打個電話,被牧落惡狠狠的眼神給生生逼得收了回去。
牆紙,窗簾,各種各樣小巧細致的家具,她都一樣不落地挑了最好的,小胡問她買這些做什麽,她趾高氣昂地把一張畫框塞給小胡,“咱首長的房子太死氣了,我給他改造改造。”
小胡深覺不妥,想了又想然後提醒他,“可是小落啊,這房子……是首長的。”
小胡好心地說,“我記得,首長這人最討厭別人碰他的私人東西了,以前在院裏養了一條軍犬,來來往往下班路過的軍人見了喜歡的都得上前逗逗,首長能當場就翻臉,後來那條軍犬被養得好了就讓南司令給送到訓練營去了,首長那時候小,可沒少鬧。”
小胡想想,至今都記憶猶新,一條狗讓南度培養出了“革命友誼”,為了防著那狗和別人也培養出“友誼”,非不讓別人逗弄,後來好了,被送走了,本以為就此平息了,誰知道鬼機靈的南上校殺去訓練營不成,成天就鑽研著怎麽弄回那條狗,一心一意地可怕。
牧落聽後卻是眉頭一挑,語氣輕鬆,“沒關係,以前也沒少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