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二七章何必太過敏銳
薑遲是在中午時醒來的,白白的天花板,是最先映入眼簾的東西,這裏沒有她的氣息,隻睜了一半後,再次昏睡。
一旁的王婉清,剛要開心的叫她兒子的名字,就被再次闔上的眼睛,澆了一盆涼水,不知所措的轉頭看著正在收拾物件的李嬸。
“夫人,今晚首長在家,要回去嗎?”李嬸盡忠盡職的將帶來的東西,按照薑遲的喜好擺好。
王婉清愣神的看了李嬸一眼,隨即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薑遲:“不了,我今晚留在這兒。”
“首長希望吃到夫人做的梨花烙,今天走的時候還吩咐我,要記得去采購。”
“真的?”王婉清的手指,由起先的規規矩矩擺放在腿上,逐漸十分糾結的纏繞成一團。
“那還能有假?”李嬸誰也不看,依舊做著手頭上的事情。
“他今晚還會走嗎?”王婉清低頭看著自己與裙擺混在一起的手指。
“首長這倒是沒說,隻說了句想要吃梨花烙,夫人,這個空盒子做什麽用的?要是沒什麽,我就替少爺扔了。”李嬸把薑遲臥室裏的東西,差不多都搬了過來,畢竟他有少許的潔癖,這點王婉清很清楚,所以,以防她兒子醒來,睡得不舒服,提早換了這些醫院裏的東西,才是正事,這也就是今天李嬸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那他說沒說,要吃什麽樣火候的?要多吃點,還是隻要嚐嚐味?”王婉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前方的李嬸。
“夫人,這些你回去後,可以親口問首長。”李嬸的笑容很淺,淺的就連原有的皺紋都不起一絲波瀾。
“嗯,那盒子給我看看。”王婉清自然不會隨意扔了薑遲的東西,畢竟她不想讓他們之間的關係,雪上加霜。
李嬸一點遲疑都沒有的將那淡紅色的小禮盒,遞給王婉清:“就是這個,要是沒有什麽用,我就給少爺扔了,感覺怪占空間的,外邊的這個盒子裏,盡裝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加上那個小空盒,蓋子都有點合不上了。”
接過空盒子的王婉清,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盒子,想當初,她還以為是她兒子給她買的生日禮物,裏麵的粉鑽更是深的她意,隻是後來,她收到的禮物並不是它。
王婉清打開了盒子,果然裏邊空空如也,不用說她也知道他送給了誰,真不知他薑家是否出的都是癡情人,否則怎麽一個個的都這麽執拗,撞了南牆都不帶回頭的。
“扔了,今晚我就不回去了。”王婉清揉了揉太陽穴,最近她特別容易乏,氣也短了許多,就連一貫細心嗬護的臉,近日細紋也多了許多,真不知人老了還有這麽多可怕的事情。
“夫人不回去,首長會不高興的。”李嬸接過淡紅色的小空盒。
“不會的,我從沒在他心裏出現過,如今我也隻有這麽個兒子了,他不好,我就在這兒看著他。”本來還有要回去想法的王婉清,此時是一點也不想回去了。
“這盒子,還是給他放回去,他的東西,要是扔,也得他自己親自動手。”不得不說,王婉清對於薑遲的性子,還是了解一二的。
再次經過全身檢查的桑晚,終於可以自由的下床了,除了有點輕微的嘔吐感以外,腦震蕩這種東西,隻要撞到頭都會有,所以她一點都不慌。
她想去看唐蜜了,可惜陳媽媽看她跟看罪犯似的,哪裏都不讓她去,一定要她完全都好了以後,才可以出去,見唐蜜,莫名的,她有點心慌,做什事情,都無法集中注意力,總覺得他們在瞞著她些什麽。
重症監護室外的唐爸爸,緊緊的趴在窗戶的玻璃上,看著蘇醒的唐蜜,他知道唐蜜在找他,可是他不能經常進去看她,為了她的病情,他必須忍耐。
說來,他還得感謝那個會針灸的醫生,在他回去後,不到四個小時裏,她果真就醒了,隻是意識很模糊罷了,醒醒睡睡的,也不見動一下。
再次蘇醒的唐蜜,終於能控製自己的眼睛了,隻是這天怎麽黑了,也不見開個燈,艱難的轉了轉頭,四處看了好久,也許是太晚,唐爸爸回去睡了,這般一想,就又閉上了眼睛,心裏默念,唐爸爸肯定嚇壞了,等她明早見到他,一定要好好安慰一番才是。
門外的唐爸爸,見唐蜜可以四處晃動腦袋了,激動的立即找來了醫生,不過,他仍然站在門外等結果,進進出出的人多了,傷口也就容易感染,他怕因為自己這一環節出錯而連累他女兒,所以,隻能忍住,減少進出。
“她眼部還有瘀血,雖然人是醒了,但是,可能還是以前初步診斷的結果,需要做好心裏準備。”
醫生一出來,就說出這麽殘忍的一段話,讓他瞬間頹廢的跌坐在等候椅上,那麽漂亮的一雙眼睛,如果不能看到這個世上的美好,該有多的殘酷?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裏有多麽的痛苦,他對不起唐蜜的親生父母,是他沒照顧好她,揪扯著自己白發的唐爸爸,不停地自責著,誰也不是誰的救世主,就連明天要付的醫藥費他都沒有,是他無能,如果當初她沒被他帶回家,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是不是?
醫生走後,他還是進去了,不為別的,隻是因為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許是外麵的鳥兒叫的太過歡暢,讓她起了疑心,畢竟哪有晚上的鳥兒,鳴叫的這麽勤奮?”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她的聲音輕如柳絮,如果不湊近聽,大概是聽不出個理所然的。
她沒有去問為什麽不開燈這樣的問題,這種事隻要稍加思考就會明白,問了隻會徒增傷悲而已。
病房內很安靜,安靜的偶爾能聽到風來過的聲音,睜開的雙眼,明亮亮的浸滿水澤,漂亮的就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蒙蒙的霧汽,看的十分朦朧,一池秋水,亂了心房,依然奪心動魄,媚人心神,隻是不自知的讓人嫉妒。
來送藥品的陳芳,靜靜的站在遠處,看著病床上的人兒,她忽然有種想要破壞的情緒,正如落地生根的天竹筍,節節向上無阻的攀升,隨時都能支配著她的手指,將該存在的藥品全都隱藏掉。
“小陳護士?”
陳芳被這猝不及防的點名,驚愣在原地,心裏咯嘣一下,緩緩的將指尖一寸一寸的縮回,嫉妒真是最能讓人失去理智的東西,病床上的人,不過隻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自己的醋性就像發酵麵包似的膨脹,如果那個男人肯把目光放一點在自己的身上,也許就不會有這些無聊事件發生了吧。
“我來換藥,今天感覺怎樣?”要是她沒有給她做急救措施,任由鮮血灌滿衣服與地麵,那樣是不是就不用這麽仔細的看到她每一寸讓人痛恨的年輕肌膚?用力維持的笑容,是那麽的讓她不自在與辛苦。
“還好。”世界裏一片黑暗的唐蜜,努力的維持著淺淺的笑容,此時的她一點感覺也沒有,估計是麻藥時間還在發揮作用。
她在最初睜開眼睛的時候,也曾迷茫害怕過,她不能想象以後的生活該如何過下去,可她知道,同樣害怕的人,不止她一個,可能唐爸爸比她還要擔心,她今後的人生該要怎樣度過,所以不管是強顏歡笑還是咽淚裝歡,她都不能在唐爸爸麵前,露出一絲愁容,徒增他的傷悲,畢竟他的心髒一直不好。
“腿有知覺嗎?胳膊呢?”唐蜜勉強能順著對方的聲音,尋找方向,即使有些艱難,勉強也隻能片刻對準一瞬。
“疼……”既不確信也不堅定的語調,任誰都能聽出她的沒底氣。
“這麽疼?可麻藥時間還沒過呢?眼睛能看見嗎?看你的診斷書上好像……”陳芳說話的速度很快,快的還沒等唐蜜想出要說什麽話應對的時候,就已經將她逼入死角,不過好在被門外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
唐爸爸起身開門,見來人是羅雅,轉身讓她進來:“蜜蜜,水果沒了,爸出去買點。”說完唐爸爸就離開了,他在這裏隻能讓唐蜜想的更多,還不如讓她多接觸其他人,清一色的無菌服,讓他的眼睛,花的不能再花,原來世上最難看的顏色,是這樣的。
羅雅說不上來此時的自己是個什麽樣的心情,滿滿的愧疚快要將她淹沒,沒人會知道,她今早得到這樣個消息,是多麽的害怕與心驚,要不是楊嬸的麵色太過拘謹,讓她起了疑心,也許她會一直被瞞在骨子裏。
她不敢去桑晚那裏,在得知她無礙後,就連去的理由都沒了,這件事的發生,該是怪她的,要不是那晚她的語氣太過針對桑晚,她們二人也不會,一蜂窩的跑出去,甚至還出了這場車禍。
“沒事了,你好好休息,等麻藥過了,要是疼的話,也隻能忍著,再不濟吃點止疼藥。”不願逗留的陳芳,做好手頭上的事情,就離開了。
“唐蜜,你.……”羅雅問不出口,剛才那一段路,由於她過來之時沒有說話,唐蜜的眼睛就一直停在原處,空洞的讓人心下一片發麻。
唐蜜顯然被近在咫尺的羅雅嚇了一跳,麵色有些尷尬的將目光移回來了點:“晚晚可還好?”
“聽說她沒什麽大礙,有點腦震蕩。”羅雅如實說到,走到唐蜜病床前,替她掩了掩被腳。
“這就好,有些事你不說,晚晚那一根筋也不會知曉。”唐蜜有些困了,沉重的眼皮,一扇一闔。
“我的氣,也不完全是因為她,可能更氣自己,說這個幹嘛?你要是困了,就安心的睡吧,我在這裏也呆不了多久。”羅雅想去摸摸唐蜜的眼睛,可她不知如何伸手,事實的答案,總是那麽的殘忍。
窗外,陽光下的野草,迎著靜謐的風,偶爾徐徐的輕晃,伴著身上不知名的野花,盼來扇動翅膀的蝴蝶與蜜蜂,賦予它的花香,贈予它的花蜜,蝴蝶的翅膀更加豔麗,蜜蜂的尾腿更加沉重,滿載而歸之後的離去,花瓣順風而落,交由泥土承重。
壓壓花白的牆麵,讓羅雅的失神變得長久,遠處唯一掠奪視線的色彩,將她的思緒無線拉長,那不是玫瑰,她很清楚,大概是帶刺的月季,開的真美,綻的真豔,一如往年收到的無心玫瑰,聽說玫瑰與月季最大的區別就是在花心,月季隻有一個,玫瑰至少有一個,現在想來,大概是騙懵懂的小情侶的吧,要是玫瑰心多了,何來代表愛情之說,該是要被月季取代。
一叢月季,不必多也不比少,隻需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裏,透過窗戶能看見它的人,自然不會錯過,差別就在是否是第一眼罷了,她的愛情冷了,冷的沒有任何色彩與溫度,說來可笑,今早上她那清冷之地,還迎來一位楊姑娘,指著花哨的脖子就讓她看個究竟,就連手機照片都拍了一大堆,不得不說是個有備而來的,他也很不錯,這離婚協議書剛給他寄過去,他就來了個一夜風流,祝賀自己擺脫了她,不過她卻一點都不難過,畢竟實在找不到難過的點在哪裏,密密麻麻的,鋪滿她的全世界,要是遲鈍的心髒能過早的聰明一回,如今的她又怎麽會在醫院裏,自怨自憐的像個可憐蟲?
唐蜜終究抵不過困意睡下了,羅雅心疼的摸了摸她綁著繃帶的額頭,心思太過細膩,也不是件好事,人的精力也就那麽多,思慮重了,也就容易耗光,都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做什麽要這麽敏銳?
羅雅是在身下的被褥,被她焐暖之後離開的,在太過安靜的地方坐久了,再亢奮的心情都會歸於平靜,比如說,此時的羅雅,況且她還一點都沒有亢奮的趨勢。
出了病房門的羅雅,猶豫片刻後,往左邊走了過去,那是與她來時完全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