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天星星甜的
“鄒老師,這前麵,牛車過不去.……”村長磨刀石般的低啞聲音,讓還在想著怎麽將自己的腿,神不知鬼不覺拿出來的桑晚,嚇了一跳。
桑晚的眼睛從她的腿上挪開,順著老村長的目光,向遠處看去,本該是綠樹成蔭,鳥啼蟲鳴的山坡,此刻正以光禿禿綿延數千米的形態,展現在眾人的眼前,粘稠的泥土狀沙流表麵上,漂浮著衝垮的大大小小的樹木, 塊狀堅硬的岩石,以及沒有死透,還在掙紮著的野生動物,紅色的絮狀物在不流動的黏土上,結成一層薄薄的粘膜,使得旁邊的小支流凝固,停滯不前,但泥沙主幹道上的泥石流大群,仍在以緩慢的速度,向前方的低勢溝壑裏流淌。
“是泥石流?也不知有沒有人受害。”桑晚心裏的小聲嘀咕,實在是因為她沒見過,不願亂加猜測的去懷疑,畢竟這不是件什麽好事情,弄不著需要張揚。
前方的牛,在原地踏步,悠閑的低著頭,從旁邊扯一叢青草,不亦樂乎的咀嚼著鄒恒的聲音很平靜,似乎是見怪不怪,不光是前方的村長,還是她旁邊的小姑娘,都是異常平淡的看向別處。
鄒恒一轉頭便看到她在四處憂心忡忡的張望著,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擔心,力所不能及的東西:“晚晚,這種現象,在這裏很常見的,所以大家多多少少都會避開山中,像這樣地勢的地方。”
“常見?”桑晚再次抬頭往前方的慘狀看去。
“嗯,村長我們換一條路走。”鄒恒將二妞往身旁攬了攬,小聲的訓斥道:“坐好。”
“老師快看,那裏有一叢天星星。”二妞的屁股是安穩的坐下了,但是,上身卻是不安分的趴在牛車上,扶著牛車的車欄杆,往外傾過去。
“天星星?”鄒恒不解的向著二妞指著的方向看去,原來不遠處,長著一叢龍葵草,黑溜溜的一串接著一串,圓滾滾的甚是喜人,星星點點的黃色蕊,伴著鄰近的紫色蕊,鑲嵌其中的小白花,小紫花,紛紛垂著個腦袋與黑色的果實同步躲在茂密的綠葉下。
“沉不住氣?”勾起唇角在笑的鄒恒,緩慢的將桑晚的腿還給了她,也不知是不是應了二妞的歡喜,竟然,下車往那邊走了過去。
“嗯?”桑晚有些不明白鄒恒在說什麽,但是對於被解救出來的腿,她還是很樂意的。
“它的花語?”背對著桑晚的鄒恒扔出了這麽句話。
“花語是什麽,鄒老師?”活潑的二妞在鄒恒下了牛車後,就忘了訓斥,咕嚕咕嚕的撲騰著短腿,從桑晚的眼前跳了下去。
“問你桑晚姐姐去,要是老師沒記錯的話,她以前對這個很感興趣來著。”
“那個漂亮姐姐不叫晚晚?”
一大一小的聲音,漸行漸遠,桑晚隱約聽到這麽幾句模糊的對話,她對花語感興趣過嗎?這麽小女生的行為,原來她曾經也曾擁有過,怪不得有時沒時,她的腦海裏就會冒出那麽幾句花語,果真人是會變的,她當然也不能例外
“喜歡咱們的鄒老師?”比之前磨刀石般的聲音還要多一層磨砂的沙啞拖腔,聽的桑晚莫名有些奇怪。
“沒有,我們隻是朋友。”桑晚實話實說。
村長從牛的背上,拿出一個布袋子,隨後桑晚就聞到一股說不上來的怪味。
“這是煙葉,沒見過這樣的吧?”邊說邊用打著對錯紅筆印的紙張,將那一根根的薑黃色枯葉條狀的東西裹在了裏邊,火柴的劃痕聲,響過,那裹好的條狀物瞬間被點燃,接著一股米白色的濃煙,從花白胡子上方掠過。
“城裏人怎麽會見過,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桑晚從沒想過她會被這個老人,這般排斥,剛想要問原因都時候,二妞甩著麻花辮子,一蹦一跳的往這邊跑來。
“桑晚姐姐,鄒老師說晚晚這個稱呼不能隨便亂叫,為什麽呢?”因為奔跑而紅撲撲的臉蛋,好看極了,亮晶晶會說話的眼睛,笑眯眯的專注,讓桑晚轉移了注意力。
“這.……僅僅是稱呼罷了,沒有什麽可不可以的,你要是想叫我晚晚姐姐,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要乖乖聽話。”
“鄒老師,你聽到了嗎?晚晚姐姐說了,可以叫。”說著就將手裏捧著的熟透了的天星星,遞到桑晚的麵前,稚聲稚氣的讓她拿著。
“知道了,你別忘了,你晚晚.……姐姐說了,你要乖乖的才可以。”眉眼之間的笑意,與那二妞著實沒什麽兩樣。
“晚晚.……”
“坐好了,我們要轉頭嘍。”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鄒恒的話,不過誰都沒在意,畢竟各自心裏都有心事,除了不知事的二妞,仍在新奇的東張西望。
她從沒坐過,村長家的牛車,每次家裏秋收大忙的時候,她家都是人力拉的,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坐上來,回去正好可以向二虎子炫耀炫耀,開心的她,一路上,都在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調。
“晚晚姐姐,你知道很多花的花語嗎?還有花語是什麽意思?鄒老師說你懂的很多。”二妞說一句就往桑晚的身邊靠近一點,直到不知不覺中將鄒恒擠到一邊。
“還好。”她不知道鄒恒是怎麽知道,她曾經對花語感興趣的,不過好在這也不是什麽特殊的秘密。
“花語就是每種花背後代表的意義,有的象征友情,有的象征親情,有的象征喜愛。”桑晚不願在這麽小的孩子麵前,提到愛情這兩個字眼,所以用了不及它萬分之一的喜愛代替了它,因為二妞不懂,而小孩子不懂就喜歡問,刨根究底的要知道,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東西,又是怎樣才能在眾多花語意義中,占據一席之地的,小孩子的好奇心,從來都不是按部就班的,大多數都是想到了,就會因為不知道而好奇。
就像那時的她,由於他的一句玩笑話,從而喜歡上了一個頗為幼稚的東西,至少在現在的她看來,確實不能和成熟心智搭上邊。
“那晚晚姐姐又是怎麽知道那些花的花語呢?”
鄒恒下意識的想要打斷二妞的問題,不過顯然桑晚並沒有打算拒絕回答。
“因為讓我好奇的人,是我很在意的一個人,就像你在意……鄒老師對你說過的話一樣。”桑晚這番話說的算是半句違心。
鄒恒很清楚,因為他以前也是那麽的在意過一個人,所以,當他知道那個人,最近喜歡研究花語的時候,他也便開始了學習,想來那些常見,受人喜愛的花兒,她大概都知道了一二,那他就不能再繼續做無用功了,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知道她不知道的花語,沒準哪天,她就會因為這個,而對他印象好上幾分。
隻是,現在看來,完全是他多想了,她並不會因為他知道她不知道的花語,而對他有什麽高看一眼的想法,相反,她的情緒,因為這個話題,一落再落。
此時的桑晚,正盯著手中的天星星看,看著看著,就恍惚的回憶起,在環城的時光。
這種東西,在環城的田地裏很多,尤其是當他牽著她,去鑽那鬼針草群時,見到的概率最是大。
它們很少聚在一起叢生,倒是喜歡一大株的長在灌木叢中,沒熟時又硬又青,熟了時又黑又軟,常常一碰就裂開,而那個人心裏也沒什麽數,依然顧我的帶著她往裏邊鑽,去抄那所謂的近路。
往往那時,她和他的衣服上都會沾染上如桑椹般的顏色,洗都洗不掉的那種,事後他還是不喜歡吸取教訓,終於有一次她生氣了,於是就扯了一串天星星全塞嘴裏了,他不收斂,她就吃了那些討人厭的東西,要是生病了,他也逃不了責任,可沒想到,他隨後往嘴裏塞的更多。
那時的他們,才一起回家沒多久,她也不怎麽愛搭理他,但是,有了他以後,明顯找她說話的人少了,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所以從這點看來,她還是樂於接受的。
不過那個天星星著實很甜,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也不見有事情,結果他還嘲笑她中毒了,唇瓣烏紫烏紫的,氣急敗壞的她,就故意的頂了句,當然不能和你玫瑰色的唇瓣相提並論,說真話,她早就嫉妒他,常年一個色調的那個美麗顏色的唇瓣了,本打算也要嘲笑他的唇瓣,同她一樣,也是中毒色,奈何,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了真話。
“晚晚,你可知男生的唇色,不可以用那麽豔麗的玫瑰色來形容?”那時他的晚晚,叫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動聽。
大概自己實在是看不慣他的壞了吧,索性他越是不喜歡,她就越是想要說。
“可是你的唇色明明就是玫瑰色的,我又沒騙你!”
“那也不行,玫瑰色不能用來形容我,頂多……頂多用紅潤,可不能再多了。”
“你這個人可真是古怪,不讓說實話,也不告訴我原因,單單就是要我去猜,想說什麽就說好了,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實在是沒趣,那時的自己是真的不太想理睬他了,說不出來什麽理由。
是她太笨,現在回想起那時的別扭,大概,可能是他離她包裹起來的心,太近了,近到讓她慌亂的不知所措,張口就指責對方太奇怪。
恍惚中的桑晚,抬頭看了看鄒恒唇角的顏色,薄薄的蒼白幹澀,一點也不像他,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玫瑰色,哦,對了,該是排除他生病的時候,想到這兒的桑晚,心頭狠狠一滯,強行轉回去,回憶環城的那段美好時光。
之後的事情,就是他一直在想方設法的,讓她改變對他唇瓣色澤的想法,甚至是不惜,告訴她真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