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桑晚飽餐一頓後，回到家中，渾渾噩噩的應付完陳媽媽，乏累的倒在床上，若有所思的盯著她頭上的天花板，視線漸漸模糊，忍了一天的淚水在黑夜中肆無忌憚的漫布臉頰，世上總會有那麽一個人，讓你不受控製地等了這一刻，還想等下一刻，一分一秒都帶著期盼。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氣息漸漸趨於平穩，也許睡眠能夠撫慰一切的不安。
清晨的陽光，柔和，很亮，不熱。穿過密密匝匝的吊蘭，透過暖色調的窗簾，照亮溫馨的臥室，侵占桑晚的視線。桑晚迷迷糊糊的從被子裏伸出手，在床頭的櫃子上，摸索著，她還想睡，可是鬧鈴太吵，等到她關掉鬧鈴後，睡覺的欲望已經沒了，本來今天她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了，可惜，她得去相親。
吃完早餐的桑晚，不緊不慢的出門，抬頭看著越來越大的雨，眉頭微皺“媽，下雨了。”她的意思就是不想去，都說知女莫若母，陳媽媽也不知道從哪，拿出了一把傘，塞到桑晚的懷裏。
“前幾天整理雜物，看到的，有點舊，將就用。”不容反駁，在離開之前還不忘提醒桑晚要帶點好消息回來。
桑晚怔怔的看著懷裏的那把所謂的舊傘：“嗯。”
出發之前，桑晚在包裏找著陳媽媽給她的地址，可能東西太多，桑晚找的頗為費勁，等終於找到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被底下的那張照片澆滅了，如果早點看到，是不是就可以避免狼狽地相見呢！
“晚晚，你再不走，就遲了。”廚房內傳來陳媽媽氣急敗壞的催促聲。
桑晚急忙將照片塞回包裏：“這就走了。”
一個小時後，桑晚準時出現在等一個人咖啡門口，一簇簇藤生的花朵，紅的熱烈，白的純潔，粉的甜蜜，藍的寧靜，相互交織，密不可分的緊緊盤繞著門匾四周，處處洋溢著蓬勃的生機，幹淨透亮的玻璃天窗錯落有致，古樸蒼勁的字跡訴說著它的名字，等一個人咖啡，淺顯易懂，桑晚將傘放在門口寄放傘的地方，拍拍小臉，深呼吸，踏步走了進去。
裏麵人很多，不過很安靜，每張藤桌上都放了相同的一束花—薰衣草。
匆匆一瞥便看到了她要見的人，桌上的雛菊，那是她喜歡的花，桑晚緩步靠近。
“怎麽？幾年不見，不認識我了？”馮唐從容的替有些驚訝的她移開座椅。
“馮唐？”桑晚不知所措的坐下。
“見到我，就那麽的讓你驚訝？還是以前的口味？”
“嗯？嗯……”桑晚有些不在狀態，她實在不清楚馮唐怎麽會成為她的相親對象，他不是喜歡陸薇的嗎？
“好奇，我怎麽在這兒？”馮唐優雅的品了一口咖啡。
“有點。”桑晚低頭攪拌著咖啡，她好像把氣氛搞的僵硬了。
“隻是多年不見，借此機會敘敘舊罷了。”馮唐耐心的解釋道。
“你剛回來？”桑晚盡量轉移話題，至少她現在不怎麽想考慮這些問題。
“和陸薇，薑遲他們一起回來的，你們還沒見過？”馮唐的語氣頗為隨意。
桑晚的目光有些閃躲：“見過了。”
明知道問了，自己會很難過，但是她仍然還是問了，畢竟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四年。
桑晚微移視線，看著桌上的花問：“你們這些年都在一起？”
“你也知道我比你們大一屆，他們是同一個學校，同屆的交換生，所以……”馮唐的話並沒有說完，不過結果顯然易見。
“也是。”桑晚撥了撥她手腕上的表。
桑晚又將目光轉移到窗外，雨下，街角的花壇裏種滿了雛菊，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一位畫家曾說過“回憶裏的愛情，比等待中的愛情，更令人痛苦。”更何況這樣糟糕的情況。
餘光中，眼前的這個男人依然溫文爾雅，周圍散發的氣息很柔和，溫暖，感覺，怎樣都不會傷到別人，事實真的如此嗎？她不知道他還喜不喜歡陸薇，就像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我們要試試嗎？”桑晚的視線突然停在這家咖啡廳二樓的入口處。
“好。”馮唐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雛菊的花語還真的很矛盾，小小的一朵，輕輕一吹，花瓣也許就會一瓣接著一瓣前赴後繼的墮入毀滅，墜入黑暗，一黑一白，極端、脆弱。來年春風中是否再見，亦或是不見，它都不是今天所見，永遠的快樂、你愛不愛我、離別。糾結綜合體的花語。
馮唐的表情說不上來多麽的興奮，至少在桑晚看來，他答應的那一瞬，眼中更多的是猶豫，不過這樣也好。
“薑遲，你看，那邊是不是馮唐和桑晚。”樓梯口的陸薇聲音有點急切。
桑晚就那麽固執的看著，沒有他身影的樓梯口，她在賭，賭他不在。
直到，那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臉龐，鎖著眉間那道永遠化不開的憂愁，出現在她的眼前時，桑晚心口頓頓的疼。
“馮唐，我不是開玩笑的。”眼中漸漸泛起淚花。
“嗯。”馮唐側身擋住她的視線。
一對甜甜蜜蜜的情侶互相挽著對方，往二樓走去，薑遲嘴角微抿，側身讓開。
等一個人咖啡很出名的，至少在情侶間，它在她大三的時候，剛剛建好時，她是那麽的憧憬，有天薑遲能夠和她以情侶的方式出現在這兒，隻可惜那件事發生後，第二天，他就和陸薇出國了，怪不得別人，是她太不自愛了，明明自己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的，她還趁虛而入。
“桑晚？”馮唐的聲音讓她迅速止住哭泣，急忙側頭，借著長發，偷偷擦掉眼淚。
“晚晚，馮唐，真巧你們也在這兒啊！”陸薇先一步走過來，語氣很是興奮。
馮唐起身，給陸薇讓位置，一張桌子隻有兩個藤椅，陸薇笑的很甜，頷首道謝。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怎麽也不說一聲？”
桑晚在薑遲的視線下，怎麽也說不出一句話。
“你們呢？”馮唐不鹹不淡的反問回去，隻是這樣，也就間接承認了，但桑晚無法反駁，雖然她為自己的衝動後悔的要命。
“嗬……”一聲嗤笑悶沉的從薑遲不屑的口中吐出。
桑晚看著薑遲臉上可以稱的是厭惡的表情，腿上的手不自覺的抓緊衣服。
“晚晚，我們，上去說吧，你們是情侶正好，這裏位置不夠。”
桑晚的指尖狠狠抓破掌心，現在的她完全不想敷衍：“我們沒那麽熟，請叫我桑晚。”她並沒有看薑遲和馮唐，隻是看著陸薇，認真的陳述。
陸薇嘴角的笑容漸漸僵硬，一旁的薑遲又一聲嗤笑：“名字不就是為了別人好稱呼？既然不喜歡，當初幹什麽了？”還沒等桑晚抬頭看他，薑遲就轉身，一聲不吭的離開了，陸薇急忙起身，隨之而去。
桑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馮唐，對不起。”
“我知道的，桑晚。”
“嗯。”聲音漸漸哽咽。
“你先走吧，我想靜靜。”桑晚一直低著頭，馮唐看不清她的情緒，隻能點頭答應，現在，她確實需要獨自冷靜一番。
“桑晚，有事，一定要記得打電話給我。”離開的馮唐再次叮囑道。
“嗯。”就這樣呆呆的坐在座位上，半小時後，桑晚起身離開，門口寄放傘的地方，早已不見，她傘的蹤跡，倔強的仰起頭，踏入雨中，往旁邊的酒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