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七章 暴政的精髓
“艾瑞貝絲·德·提瑪蘭德！你瘋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一名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牧師捂著被利刃劃開的腹部怒目而視。
他完全不敢相信，那個曾經被視作正義與美德化身的聖武士，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幅充斥著憎恨、憤怒、暴虐的模樣。
“瘋？不！我隻是看穿了你們那自欺欺人的可笑把戲！什麽正義！什麽秩序！統統都是騙人的！否則在那些暴民殺死範斯維克的時候，所謂的正義在哪裏？所謂的秩序又在哪裏？”艾瑞貝斯一臉猙獰的拽起對方衣領大聲質問。
“你太偏激了！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又能怎麽辦？去跟數以千計的民眾對著幹，然後爆發流血衝突嗎？正義和秩序不是為了製造衝突，而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傾向於善良，不是把他們往對立麵推。”老牧師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咬牙切齒反駁道。
比起那些把教條和口號當做真理的年輕人，擁有豐富人生閱曆的他無疑非常清楚，不管是正義也好、秩序也罷，很多時候都是需要作出妥協的。
尤其是被煽動起來的無知民眾，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對不能夠使用武力鎮壓，否則就會引起強烈的反抗，以及後續事件發酵帶來了的負麵影響。
但艾瑞貝斯關注的重點並不是這些，而是兩個字——公平。
沒錯！
正是在對待範斯維克處置方式上的不公平，讓她產生了難以抑製的憤怒與仇恨。
注視著老牧師那雙淡灰色的眼睛，艾瑞貝斯直接將鋒利的長劍貫穿了心髒，任由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紅鎧甲，然後把溫暖的屍體丟到旁邊，喃喃自語道：“逃避和軟弱不是借口！既然正義之神無法帶來正義！那我就自己來完成複仇！”
“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埃莉諾一劍砍下年輕聖武士的頭顱，邁步來到近前，抬起沾染著血漿的左手輕輕撫摸自己的愛人。
“即使死後會墮入地獄？”艾瑞貝斯笑著眨了眨眼睛。
“是的！即使死後會墮入地獄！”埃莉諾不加思索的的回應道。
兩人就這樣互相注視著彼此足足一分鍾，然後依依不舍的分開，繼續屠戮無冬城堡內的餘孽。
……
“哇哦！真是感人至深，不是嗎？”
遠在曼達恩莊園的瓦林德拉看到這一幕，頓時抿起嘴角，語氣中充滿了玩味與調侃。
張誠則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膀：“別那麽尖酸刻薄，這隻是兩個孤單的靈魂互相依偎取暖而已。有了這份親密的關係，她們就會在通往黑暗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你要明白，人是一種害怕孤單的特殊物種，需要一點點關懷和愛。”
“是麽？我怎麽覺得，您似乎很享受剛才的畫麵？”瓦林德拉似笑非笑的問。
“我的確很享受！難道你不覺得欣賞一個光明聖潔的靈魂墮入黑暗是非常令人感到愉悅的事情麽。更何況，艾瑞貝斯是這座城市的象征，她的墮落會讓整個無冬城還對未來抱有希望的人絕望。記住，親愛的，強權和暴政固然可以使那些軟弱的民眾屈服，可是卻無法打碎他麽心底的希望與堅持。”張誠意味深長說出了自己對於征服和統治的理解。
的確，聚集起來的民眾是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甚至足以讓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統治者感到恐懼和害怕。
但問題是，這股力量需要有一個足夠聰明的領導者，才能真正發揮其應有的威力，否則就是一盤散沙。
就好像歐洲黑暗中世紀，底層民眾明明活的連條狗都不如，可是卻絲毫不敢反抗貴族們的殘暴統治。
因為差不多所有知識和武力都掌握在貴族手中，而精神世界又掌握在教會手裏，兩者聯合起來，即使偶爾有些活不下去的農民發動起義，也很快會由於缺乏戰略眼光被鎮壓下去。
缺乏知識分子領導的民眾根本不足為據，這也是為何曆史上那麽多農民起義，可到最後建立新王朝的往往是一些貴族和知識分子階級。
而那些出身底層的起義者結局更加諷刺，要麽是搖身一變加入到這些人之中，要麽是被利用完了當成廁紙扔進馬桶裏衝走。
瓦林德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明白！隻要摧毀那些善良人心目中的英雄，他們內心之中的希望之火便會隨之熄滅。在這方麵，任何肉體上的懲罰，都遠不如一次精神衝擊來的有效。您不在的那幾年，陸斯坎經常會當眾處死豎琴手同盟的間諜和給予他們幫助的叛徒，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這些家夥生存的土壤了。”
“沒錯！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不管多麽殘暴的統治，隻要讓底層民眾習慣，他們就會慢慢接受。最重要的是，不要讓他們有希望，沒有希望就會安於現狀，因為改變意味著不確定，沒人知道接下來究竟是會變好還是會變壞。另外，如果你想要讓陸斯坎變成一個真正的國家，還需要團結一部分力量，不管是商人也好，還是那些經營莊園的奴隸主也罷，總之要讓他們感覺到自己是可以參與到政治中的，如此一來才會形成民族意識和國家意識。”
張誠明顯已經知道瓦林德拉的野心，大大方方把陸斯坎的軟肋點了出來。
畢竟如果沒有民眾沒有國家意識和民族意識，即便是眼下再強盛，一旦出現問題就有可能導致分裂，甚至是直接解體、滅亡。
但要是有了這兩樣東西，哪怕是有一天戰敗衰落，也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等打完這一仗，我會按照您說的，將商人和奴隸主們召集起來，組建一個大議會。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需要先擊敗深水城。恩崔立那邊不久之前送來了一份情報，深水城的領主們開始四處召喚盟友組建聯軍，眼下已經有超過六十多名貴族相應號召，軍隊數量更是從八千報增到兩萬五。”
“兩萬五千人？棒極了！這些人死後的靈魂，絕對可以為我凝結一個強大的神職。戰爭，多麽美妙的詞匯，真希望馬上能看到屍橫遍野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