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死亡的一槍
“銅鏡我不要了,你不要傷她……”陸子墨大呼出聲。
沈修風眼中閃過了一絲歉意,“你早這樣,該多好啊。我啊……也舍不得殺她呢。”
“不……不要!!快躲開,明月!!”
渾身是血的陸子墨,猛地跳起來朝沈修風撲去,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裏。
似是慢動作播放一樣,眼見著沈修風扣動扳機。
子彈飛出,刺破了空氣。
我第一反應是選擇背過身去,隻要槍口不是對準小寶寶的。
對我來說,便沒什麽威脅了。
一瞬間,身體有了一種被刺穿的感覺。
急速的穿透力,讓我失去重心跪跌在地上。
好痛!!
一槍好像打在了心口上,血液不停的流出來。
耳朵好像被一層膜包裹住了一樣,所有的聲音都是混沌不清的。
眼睛也是花的,沒什麽特定的焦距。
“沈修風!!你要殺就殺我,動她做什麽?我跟你拚了!!你這個人簡直喪心病狂,連自己的侄女都殺。”陸子墨幾近瘋狂的咆哮聲,在我的耳邊卻跟落葉墜落下來的動靜差不多。
沈修風的冷漠,我卻能清楚的感知到,“要不是你抓著我不放,我也不會朝他開槍。”
“你搶了國家文物!”
“文物?在你們眼裏它是文物,在我眼裏,它是屬於它原本的主人的。就連苗王也隻是巧取豪奪的一個千古獨夫罷了,我做的隻是物歸原主。”
……
物歸原主……
姒教。
姒教中有人是這麵鏡子真正的主人嗎?
後麵發生了什麽,我不是很清楚。
隻聽見了模糊的皮鞋落地的腳步聲,正在慢慢的走遠。
沈修風逃了嗎?
他在哭。
陸子墨在哭,似乎還在艱難的朝我爬來。
酉星也在哭,滿臉的淚水。
還有我心口噴出來的血水,他在悲喊著什麽。
可是我聽不見,萬籟俱靜。
看口型,好像是“媽媽。”
“我……我沒事,不要……”哭,不要……
我觸摸他的臉頰,卻摸的滿手的血。
最怕的就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哭,想要每天都看到他們的笑臉。
身子像是掉進了粘稠的液體裏,感覺不到什麽重量,卻在不停的下墜。
也不知道何時是盡頭……
驀地,有一雙猿臂將我撈了起來。
一滴滴冰涼的液體,落在我的臉上。
“不要……不要哭。”我不知他是誰,聽到哭腔就很不舒服。
不想在看到有人哭了。
我隻看得清他臉上的淚,卻看不清楚他的全部樣子。
手指觸摸到他的臉龐。
是下雨了嗎?
為什麽臉龐濕漉漉的,那……
應該打傘了吧?
他的悲慟,讓我渾身都變得酥麻了,“月兒,我錯了。”
錯了?
是誰在向我認錯。
算了。
不重要了。
心口好痛,好像休息。
長長久久的休息,這樣才不會那麽痛苦。
“不要睡,等你好了,你怎麽罰我都可以。”他緊摟著我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
天漆黑一片,看不見星鬥和月光。
我像垂死的魚一樣,張開嘴費力的呼吸著,“我還會好嗎?”
即便擁有生死簿,可以主宰自己和別人的命運。
心髒中槍,也……
也沒那麽容易好起來吧?
“我去殺了沈修風。”陸子墨憤怒道。
他把我抱回別墅裏,“你要是能找到他,就去吧。”
“陸……陸大哥,警察是不可以殺人的。”我腦子有些迷糊了,高熱在額頭上燒灼著。
臉被一隻冰涼的柔荑覆蓋,他道:“自己都快死了,還想著那個臭警察嗎?”
“他……他不是臭警察。”我激動了起來,胸口起伏之下。
口角湧出了鮮血,我疲累的閉上眼睛。
他甚是無奈,“不是就不是,激動什麽?放心吧,他找不到沈修風的,那隻老狐狸……那隻老狐狸料定朝你開槍……我便舍不下你去追他。”
愴然的哭腔,讓我中槍的心更疼了。
隻想把心從身體裏挖出來,這樣就不那麽疼了。
記得以前也這麽疼過,是心口中了……
中了……
龍蒼顯的蠱。
唔……
那是很遙遠的事了吧?
可我卻想回去,回到那個時候。
“不要睡。”他命令我。
我聽得見,卻沒法照做,“殺……殺了我吧。”
張開嘴,卻說出這樣的話。
可能是太痛了,才會這樣同他說話吧。
“你本來就要死了,何須我動手殺你。”他那樣的痛苦,痛苦到吻我額頭的唇都在顫抖。
我不知道他因何痛苦,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隻是在昏沉中,感覺到衣物都被人除去了。
有些涼。
我難為情,“別……別脫……”我衣服。
“我也沒穿衣服,我陪著你。”他在慰藉我。
可我不明白,他沒穿衣服。
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道:“走開。”
“不能走。”他固執而又倔強。
他不知道我討厭他在我身邊的感覺,討厭這種不聽勸告的糾纏。
好難受啊。
什麽時候才是頭啊。
傷口被什麽東西切開,我能感覺到子彈被取出來的過程。
還有藥粉落下來的感覺,有股淡淡的藥香味。
傷口的血不流了,可是整顆心髒還在疼著。
我推他的身子,“我好痛……”
“對不起,是我下手太重了。”他的吻落在我的身上,卻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厭惡被他靠近的感覺,“你別煩我。”
討厭到即便睜不開眼睛,看不到他的樣子。
隻要感覺到他的存在,就無比的心煩。
“月兒,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可以排斥我,但請你接受我的醫治。”他在哀求我。
我無法理解他,不顧一切的掙紮,想讓他這個人離我越遠越好,“為什麽你越醫治我,我越痛,為什麽……哇——”
一口血噴出來,身子也似棉絮一般墜落。
再也沒有氣力折騰了,想睡死過去。
他又用一種特殊的精神力,讓我腦子裏弦都保持清醒和緊繃。
這個家夥是我的仇人嗎?
寧靜中,耳邊傳來了一聲膝蓋點地的聲音。
我的手一下攥進了被褥中,他的卑微讓我的心一下沉靜了。
就好像放空了一樣,不知道該想什麽。
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大概隻是單純的不想為難他,還是很不喜歡被他觸碰。
包紮完傷口,緊繃在我腦子裏的弦鬆了。
我終於可以沉沉的睡去,睜開眼睛看到的卻不是真實的世界。
湍急的水流,在孤木橋下流淌著。
腳尖落在不到兩厘米直徑的原木上,身上穿著白色的男人的T恤。
手裏還提著一盞燈,一盞紙糊的白燈籠。
默默心口的位置,心包紮上去的紗布再次染了血。
傷口……
又裂開了。
冥路。
我來到了自己的冥路。
朝身後看了一眼,是黑漆漆一片的世界。
可我知道,這是我來時的世界。
因為死去了,所以魂魄歸於地府了……
我不想死!!!
還想和酉星一直在一起,黑辰也離不開我的照顧。
等無澈回來了,我們就能團聚了。
剛想要往回走去,卻見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款款走來。
“討厭的人來了。”我好像沒有適應當一縷鬼魂的狀態,不知不覺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捂住了唇之後,心裏負了氣。
便拔腿就往前頭跑去,也不顧及腳下的木橋是多麽的險峻。
他手長腳長,隨意邁幾步就跟上來了。
從後麵緊緊的握住我的腕子,幽幽道:“跟我回去。”
“我回不回去,關你什麽事?”我不想回去,不想簽署那份離婚協議。
他從後麵將我緊緊摟住,不讓我移動分毫,“如果你要走,我也跟你走,但你不怕兩個孩子成為沒爹沒媽的孩子嗎?”
“你……在威脅我。”我絲毫不動容,反倒很是厭惡他這種威脅人的手法。
他放下了傲嬌了自尊,“我哪敢威脅你,月兒,我最怕你生氣不要我了。”
可我的心卻冷了,冷的似乎感覺不到溫暖了。
如果沒有沈修風的那一槍,是不是他甚至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我的愛……
是施舍而來的。
“生氣不要你?也不知道是誰不要誰……你腆著臉說著些,不臉紅嗎?”我輕聲譏笑。
他顫聲道:“我後悔了。”
“後悔……有用嗎?心髒被打中了,還能生還下來嗎?有這樣的先例嗎?”我輕聲道。
他對我說:“可以做換心手術。”
“誰願意跟我換心,還是你又想用天樞渡厄鏡給我炮製一個?那樣的心,我是不會要的。”我抵觸和黑辰一樣生存下來的辦法,那個小女孩意識的存在,就是我的前車之鑒。
“用我的。”他說道。
我在他懷中掙紮了起來,“我不要,不要!!如果是你的,我就更不要了。”
可他如同巨大的鐵石的一樣無法撼動,我閉上了眼睛,淚……
終於流出。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在臥室的床上。
身上裹著重重的紗布,渾身發麻的躺著不能動。
隻要一動,就有專心之痛。
“來,喝一口藥。”他把我僵硬的身子扶了起來,朝我喂了來一勺藥。
我緊閉嘴唇,“不喝。”
“月兒,喝了藥,你才有力氣恨我。”他試圖撬開我的嘴,卻潑的滿被子都是藥汁。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似乎要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