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世人多癡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程懇在元洲的好友之一,潑辣又爽直的宋妮。
宋妮看到一副店小二模樣的蕭齊,呆立當場,“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蕭齊認得宋妮,知道她是程懇和曾黎的朋友,笑著答道,“我怎麽就不能在這兒了?”
“這什麽情況?”宋妮一拍腦袋,想起之前還在討論的視頻,瞪大雙眼,“那個心心,該不會就是程懇吧?”
蕭齊微微頷首,“你還挺聰明嘛。”
宋妮脫口而出,“所以,你跟曾黎假扮男女朋友,就是為了刺激程懇?”
蕭齊假裝沉下臉,“什麽刺激,別說得那麽難聽好不好!”
蕭齊這才想到似乎還沒正式向程懇坦白他跟曾黎假扮男女朋友之事,那天跟程懇表白失敗,不知道這個因素占了多大比重。但現在不是懊惱這個的時候,蕭齊自覺就算曾黎和他的事早已澄清,恐怕程懇一時半會也不會回心轉意。
程懇在樓上看到宋妮,趕緊下了樓。
“程懇。”
宋妮剛準備撲過去,卻突然看到程懇身後跟著的人,更是震驚,“付,付俊生!”
“哇,偶像!”
看著宋妮像個小女孩一般,瘋瘋癲癲地跑過來,一把抱住了付俊生,程懇無語地撫撫額。
她雖然知道宋妮平常就愛追星,卻沒想到會表現得這麽狂熱。要知道,上次她約宋妮去看付俊生的演唱會,宋妮還找借口拒絕了。
付俊生輕輕拉開宋妮,一臉尷尬地看著程懇。
宋妮也轉頭看向她,“沒想到啊沒想到,程懇,你這藏得夠深呐。”
“這是我朋友,宋妮。”
付俊生朝宋妮笑笑,淺淺地跟她握了握手。一向豪爽大方的宋妮罕見地紅了臉,讓程懇好一通嘲笑。
付俊生重新戴好口罩和眼鏡,向眾人告辭。臨走也不忘讓蕭齊送他出來,將一些信息婉轉地透露給了他,順便還留了請帖。
蕭齊真誠地說道,“真是謝謝你了。”
“我就隻能幫你到這裏了,希望下次見麵,你跟程懇已經和好如初了。”
“承你吉言。”晃晃手中的請帖,蕭齊鄭重地點點頭,“爭取能和心心一起去參加你們的婚禮。”
送走付俊生,蕭齊返回了石頭店。今天是他放鬆心情的最後一天,所以無論怎樣,他都要賴到最後一秒。
蕭齊回了店裏,一言不發,隻擺出一副詭異表情,對著程懇行注目禮。那樣子,分明就是在說,小樣兒,別裝了,我已經看穿你了。
程懇被蕭齊的眼神搞得更加鬱悶,可也不可能上前跟他爭論,隻能悶悶不樂地和宋妮在櫃台內說話。
宋妮心中早已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快,快,快跟我說說。”
程懇的頭更疼了,“說什麽呀?”
“當然是你跟蕭齊的故事啦!”
程懇沒辦法用對待阿誠和付俊生的態度對付宋妮,隻能哭笑不得地解釋一句,“沒什麽好說的,已經分手很久了。你就別跟著瞎添亂了。”
宋妮聽罷,兩眼泛光,“他不會就是那個害你單了四年的罪魁禍首吧?”
程懇徹底無語,這妮子真是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阿誠看兩個女的躲在一邊聊天,自覺今天恐怕用不著他幫什麽忙了,就向程懇告辭。
宋妮起身,“阿誠哥也不多玩會兒?”
阿誠笑笑,“我就過來看一眼,沒什麽事先走啦。最近我還確實有點忙。”
程懇知道阿誠正在用功,不好勉強,便假裝熱情地將他送到了門口。
蕭齊心中早有定論,看著程懇的表演,反而覺得很有意思,安然地坐在旁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蕭齊那看穿一切的眼神,讓程懇倍覺無奈,隻得訕訕地與阿誠道別。
蕭齊心中有了數,更是得意。看著程懇忿忿的表情,心情大好,起身對已經邁出店門的阿誠大聲喊道,“阿誠,歡迎下次再來玩啊。”
阿誠回頭看了一眼搞怪的蕭齊,心道,真應該好好配合程懇,把這家夥氣個夠嗆。
這人,端的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最終,阿誠隻是幾分好笑幾分友好地對著蕭齊揮了揮手。
蕭齊看程懇冷下臉,連忙諂媚地跑上前,“心心,你看。現在這情況,咱們都心知肚明了。你就別再想著瞞我了,根本沒有意義。我知道我們的心是在一起的,人也應該在一起!”
程懇定了定心神,垂下眼瞼,“蕭齊……好吧,我承認,我跟阿誠哥不是那種關係。但這又能說明什麽?隻能說明我不會再接受你,為了拒絕你,我什麽樣的借口都願意找。而之所以要找借口,不是因為我心裏還有你。相反,我心裏已經完全沒你了。隻求你離我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蕭齊咽了下口水。她語氣淡然的一席話,像無數尖刀,一把一把地插在他的心上。
蕭齊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怔怔地立在原地,半天不能吐出一個字。
宋妮在旁邊看得分明,卻早已沒有八卦的心情。任誰都能感受到程懇與蕭齊之間的沉痛,她實在不明白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才會搞到現在這種地步。
半晌,蕭齊顫抖著吐出一口氣,勾起一抹苦笑,“我知道你心裏有多恨,有多痛,而這一切恰恰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無論你怎麽對我,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現在,我涎著臉跑來這裏,不是要求得你的原諒和寬宥。隻是想告訴你,在我的心裏,從始至終,即使到我死,就隻有一個人。”
蕭齊直直地看進程懇的雙眸,似要將她所有的心思看穿,“她的名字叫程懇,家裏人都喚她心心,此刻她就站在我麵前,距離不到一米……”
程懇冷聲打斷道,“別再說了!蕭齊,你還沒明白嗎,你我之間已經絕無可能。就算你說得再多再好再動聽,又有什麽意義?!”
蕭齊緘默,滿臉哀傷,一言不發,轉身。
走到了旁邊的櫃台,開始清理剛剛顧客挑完石頭留下的托盤。
程懇張大嘴,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費了那麽多腦細胞,放了那麽多狠話,最後的結果就是蕭齊果然不再多說,改為“多做”?
程懇無語了。蕭齊怎麽變成這樣了?他不是應該一言不合就冷臉走人嗎?
卻不知道,在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裏,蕭齊已經在腦海裏無數遍地模擬了兩人再次吵架的場景。他早就決定不再做個逃兵,無論發生什麽,都要守護在程懇身邊,哪怕少一些尊嚴,哪怕棄一些底線。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蕭齊還是執意賴了下來,程懇是真沒撤了,她總不能因此就打電話報警吧。說到底,那也不是生性善良的程懇能幹出來的事。
沒辦法,程懇隻能重新坐回櫃台裏,跟宋妮大眼瞪小眼。
宋妮舔舔嘴唇,拍拍自己的小心髒,表示有些承受不來,“會不會……太狠了點兒?”
程懇歎了口氣,不想回答宋妮。
說那些話,程懇同樣不好受,可她卻不能在蕭齊麵前表現出一絲一毫,難受的感覺幾乎讓她窒息。
宋妮看出程懇的沉默中包含太多複雜情緒,不好再說什麽,隻能建議道,“要不,我們下午出去浪吧,調節調節心情?”
“店呢?”
“都這樣了,還管什麽店不店的,先浪了再說吧。實在擔心業績,要不讓那邊那位留下來看店?”
“你這什麽餿主意啊?”
話雖如此,程懇還真聽了宋妮的話,出去玩了。當然石頭店不可能真讓蕭齊幫忙看,於是在周末的下午,少有地關店歇業了。
蕭齊站在邊上,看著鎖門的程懇,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法兒再跟上前去,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她倆離開了。
宋妮回頭看了一眼落寞的蕭齊,摸摸胸口,“我這心裏怎麽這麽難受呢,你看看他,都快成望妻石了。”
程懇強忍住回頭的欲望,瞟一眼宋妮,“還要不要出去嗨了?”
宋妮連忙打嘴,“怪我怪我。不提他了,那我們上哪兒去?”
程懇心一橫,“你不是經常慫恿我去‘歡樂穀’嗎?”
宋妮兩眼發光,“過山車,大擺錘,跳樓機……?”
程懇點頭,“還有蹦極!”
“哇,要不要玩這麽大啊?”
“你敢嗎?”
“怎麽不敢啦,求之不得啊。”宋妮一臉興奮,“你摸摸我的小心髒,是不是已經開始撲撲撲地亂跳了!”
“那還等什麽,趕緊的,周末人可不少。”
於是,兩人飛快地朝車庫奔去。程懇趁著拐角,偷偷地向後瞄了一眼,卻見蕭齊依然杵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她倆離去的身影。
就這個當口,程懇的心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人之所以會受傷,不過是自己最珍視的東西毀於一旦。雖然程懇早已想清楚跟蕭齊再見亦是路人,但曾經的那些美好,卻絕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輕鬆揭過去的。
四年,人生能有多少個四年,更別說是風華正茂的四年啊。那些愛啊,恨啊,歡樂也好,悲傷也罷,到底在程懇心裏劃下了怎樣一道傷痕,才會即使過了四年之久,依舊清晰如昨。
終究,她還是做不到心如止水。脆弱很簡單,失去也容易,而要她把那些記憶棄如敝履,通通拋諸腦後,程懇覺得,就算再過一個四年,她恐怕依舊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