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曳清姿香滿街,花容嬌豔羞兩眉。
草薰微暖斜陽裏,倚君肩前泛玉舟。
酒館的酒樓雅坐上坐著個白衣男子,白衣錦袍玉冠雪發,動作輕緩的往杯子裏麵倒著酒,姿意灑脫隨性的動作卻是優雅到了極致。在他的身旁還坐著個人,銀灰色的衣隻一眼便使人心生尊貴之敬,正在緩緩的彈著琴,琴音寥寥如高山流水,不見深淺。
蘇傾坐在那龍轎上抬頭望去,眉心微皺。夏紫候男裝的模樣,他不是沒有見過。隻一眼,他便能知道,這人,當真是夏紫候無疑!那從在雅坐上的人緩緩側頭望了眼那下方的五萬大軍,全然沒有放在眼裏。蘇傾的心突然便緩緩的放開了。是了,夏紫候。除了她,還有誰會在這大軍麵前如若清風,麵不改色。
夏紫候低頭自然也看到了他。那眸子裏麵已然不帶任何色彩,隻靜靜的與他相望一眼,便兀自一笑。那人匆匆上了樓。站在她的麵前時,那正要彈著琴的人卻見也不見他,隻是安靜的彈著琴,蘇傾望了那人一眼,衣著華貴,氣質尊榮。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然有這般的氣質,一時之間心裏說不出的五味陳雜。
“鳳卿……”再一次站在她麵前,蘇傾小心翼翼的模樣,夏紫候隻淡淡的望了他一眼。
“相遇便是緣,上好的梨花醉,公子倒是可以一嚐。”夏紫候淡漠的朝他一笑,那眼中的看陌生人一般的神色,將蘇傾一瞬間便如同墜入了寒冰之中。眼前的人,玉冠輕戴,白衣若雪,那雙原本的琉璃目中,卻隻剩下了陌生與濃暗的黑色,再不見其他。
蘇傾站在那裏靜望著她那動作優雅的喝著酒,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道“鳳卿,隨我回去罷。”
“鳳卿?公子怕是認錯人了。認錯了人尚可改,這若是走錯了路,可就回不了頭了。”夏紫候伸手替他倒了杯酒,意味深長。蘇傾偏偏不信,伸手便要去牽她,卻在下一瞬被一股無名的寒氣給隔開了去。一旁的男子琴聲依舊,隻是神色上帶著幾分陰沉。能不陰沉嗎?不下手殺他就不錯了!這大概便是所謂的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我家夫人不喜別人碰他,公子還是收斂些為好。”這就宣布主權了?夏紫候將手中的酒杯朝那撫琴之人扔了過去,姿態帶著幾分嬌羞之意。“誰是你夫人,你才我夫人。”蘇傾望著這兩個人愕然。臉色由白變黑。這人分明便是夏紫候,若不是夏紫候,那麽這滿頭雪白的發,也足以證明她是。
“鳳卿,別鬧了,隨朕回去。”
“公了確是認錯了人。本就錯了,何不改正呢?”那對麵的人彈琴間空出一隻手接過了那杯酒就著她喝過的杯口微微一抿,笑道“好香。”隻是不知這到底是酒香呢,還是喝過的人唇香。月涼如水的散落在三人的身上,那外頭高舉著的火把,正越發的直亮。
“鳳卿,難道,你連她,也不救嗎?”蘇傾坐在了她的對麵,將她倒的酒微微的品著,指了指那囚籠之中的人,那人身上滿是傷痕,隻是那張臉確是完好無損。看來,又是受過了嚴刑的逼供了!夏紫候眼底閃過一絲怒氣。手中的杯子無形中握得死緊。蘇傾!你當真是費盡了心機。
“你若隨我回去,我便放過她。”
“嘖嘖,真是個可憐的女子,都說深宮女子最是可悲可歎,如今看來,也算是明白了,阿澈,你說是嗎?”夏紫候微微別過臉去,朝那臉色超黑的花澈挑眉一笑。這就忍不住了?忍不住也得忍,畢竟眼下天下還需要依靠他去掌理。看見她眼神中的深意,花澈低下頭去,彈著自己的琴,隻是那聲音卻越發的讓人心生不安。
“最是無情帝王心,你是我唯一的夫人,傷感別人的事做什麽。”那意思很明顯了,他這輩子就娶她一個。蘇傾坐在那裏勢在必得的神色微微一僵,她越發的陌生了。想來,那藥也已經到期了嗎?她自然也不會再如之前那般,一切都將他放在第一位了。究竟是他太過在乎,還是他不懂如何在乎。
“哼,你才我唯一的夫人。家內部的問題,讓公子見笑了。公子不妨再喝一杯,這梨花醉三杯以上,方出其味。”
“鳳卿,無論你承認不承認,今日,朕必帶你走。”
“朕?我可聽說,當今皇上賢顯仁德,豈會在朗朗乾坤之下強行帶走草民?”夏紫候那笑容,如同在聽一個笑話般的帶著幾分自信。蘇傾眉眼微皺,目光不經意間瞥見了那領口的脖子旁微帶著的紅痕,那分明便是…他如何能不清楚。這些年,他從未碰過她,如今想來,也隻有那個男人了。
“朕的皇後,也是你能染指的!朕要殺了你。”蘇傾一句話便狠狠的朝那正在彈琴人直攻而去。花澈微策抬手接過了他的招。兩人旗鼓相當,一時之間鬥得難解難分。蘇傾手中的乾坤扇舞得狠勁十足,不留一絲餘地。花澈心裏本就積著一團火。若不是因為他,夏紫候何至於走到如今國破家亡的地步!想起之前夏紫候還曾與他躺在一張床上,同稱帝後,心裏便帶著一股無名的火。
兩人心裏都是恨不得對方先死為快,兩人由房間裏麵一瞬間便打到了外麵。夏紫候坐在那裏喝著酒,似乎一點也不著急。隻是目光靜長的掃了一眼低頭的月白天。當初她若是聽了她的話,隨著她一同出了宮,便不會再有今日之後。愛情嗬。當真是生死相許。白天如今你也該是看透了。何必再苦苦的獨自承受著這些。
“主子。”
“怎麽?你要去救她?”夏紫候望著那淺色梨花映花的杯子,語氣淡淡。
“不。既是她的選擇,那麽便要為此付出代價。”月墨炎站在她身旁,那在囚籠裏麵的人緩緩的抬起了頭,露出了那半張夏紫候,半張月白天的臉,一時之間令人隻覺得眼睛微花,兩張絕色的臉放在一張臉上,那是怎麽樣的一種效果?暈得人眼睛直發愣。
“別理我。”月白天坐在囚籠裏麵,望著她張了張嘴型,無聲的說著。月墨炎站在那裏,抿著唇靜靜的望著她。月墨炎的模樣,皇帝是見過的,隻不過眼下皇帝無暇顧及於她,兩個人從上打到下,那處的房子又被毀了個七七八八,人們慌亂的從房間裏麵跑了出來見那一身玄色衣袍的兩個人鬥得不可開交,再見那酒樓裏麵坐著個如仙一般的男子,眾人也不敢再多看便捂著頭領著家眷跑到鄰居家去了。
白天,並非所有的人,都會因為你如命一般的愛著他,他便會如命一般的愛著你。在愛裏麵,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公平的。而你,也將會為了你那如生命一般的愛而付出代價。這些些日子,你也早該明白了才是。愛情就是這樣,一點點希望,便如同看到了新的變化一般令人不得不深信不已,隻是到了後來,也會發現,那點希望之光,不過是自我燃起的螢火而已。
“蘇傾,本尊念在她曾心心念念助你成就霸業,才放你一馬,休要得寸進尺。”
“朕的皇後,何來得寸進尺一說”兩個人在那邊邊打邊說著。這話一說,便已然說明白了,那坐在那裏的人便是夏紫候無疑。若不是鍾訴發現的,他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好個月白天,好個夏紫候,兩人原是早就謀劃好了的。那懸崖也不過是她的一場戲!一場反將戲。
“都住手。”那台下的人如何勸說於他們而言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夏紫候站在那裏皺著眉頭,這兩個人當真是夠了。窗外的雪花又開始無聲的飄了起來。兩人打了半天也不見結果,夏紫候將那酒杯一放,沉聲道。這話一出,那兩個人立馬便分開來。
“鳳卿,隨朕回去,朕保證,朕的後宮,從此隻你一人。”
“蘇傾,夏紫候早已經死了,你難道忘記了嗎?”夏紫候將那酒倒在了地上,她倒了三杯,算是祭奠過去險些死得悲慘的自己。眼下這酒樓裏麵還有傷,她也不能輕舉妄動,但是又不能讓他看出來,否則,依他的手段,這傾覆之戰,怕是還要再來一次。
“不,鳳卿,朕知道你不會死的。”
“夏紫候死在了鳳宮,死在了那碗美名其曰補藥的藥湯裏麵,皇上,沒有人比你更明白此事,你又何必再來裝不明白。”花澈握緊雙拳,站在夏紫候的身旁,若不是她攔著,蘇傾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堂堂皇族雲島少主,豈是那般便能與人齊平之輩?那能力,隻屈居於雲島王尊與三大尊主聯手之下,如何會解決不了區區一個蘇傾!
“鳳卿,此事……”他說著便要去牽夏紫候的手,半路卻被一個身影給擋在了身前。
“本尊的夫人,還望皇上自重。”
“你究竟是何人?”蘇傾望向他,眼神帶著幾分淩厲,他與他交手,那功夫是從不曾見過的,再者,那滿身的氣質,又豈是常人所能比,天下間,還有誰能有這般氣質,他想遍了也想不出來。
“我家主子,乃雲島少主。你不過區區一個皇帝,也有資格讓問我家少主名號。”那抹尖銳的女聲由那門外劃了過來。夏紫候一聽這聲音便知,這人是紅傾天,那個脾氣暴躁長相豔麗的女人。也是她家師父。不過,這算是給她家侄子升升身價,好在皇帝也前不掉價嗎?
跟在她身後的,還有鳳聆與卓遠,他們早已不是天朝命官,又怎麽會再懼皇上,有他們在,誰也不能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