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犯事
斐煙立馬說道:“您說這話可就不對了。在奴婢看來,您和三殿下一樣聰明有才,隻不過您不懂得去爭取,以至錯失儲位,多可惜呀!”
蕭忱搖首道:“你別哄我,我知道自己不行的。”
斐煙略顯鄙夷之色:“二殿下何必過謙?就算您稍遜於三殿下,也不代表您沒資格當太子呀!”她走近一步,壓低聲音道:“您可知道皇上不肯立您的真正原因?”
蕭忱奇道:“真正原因?”他想了想,道:“除了我不夠聰明外,還能有何原由?”
斐煙見時機已到,便湊到蕭忱麵前,俯身在他耳畔悄聲道:“還因為皇後娘娘的緣故。”
蕭忱詫異:“我母後?”
斐煙神情詭秘,小聲說:“奴婢是個不愛多嘴的人,但有一事,奴婢不得不告知二殿下知道。九年前,也就是在您剛出生的時候,皇後娘娘竟說您長得不像她。隻因這一點,皇後娘娘就不喜歡您,隻喜歡三殿下,還常在皇上麵前誇讚三殿下如何如何好,就是不提您半句。您也知道,皇上向來是對皇後娘娘的話深信不疑的。時間一長,皇上自然而然偏愛三殿下,有了立三殿下當太子的想法。由此可見,這才是您沒被立為太子的主因。”
她話音未落,蕭忱拍案而起,怒道:“你胡說!我母後怎會因為我長得不像她,就不喜歡我呢?”
斐煙一臉委屈地道:“二殿下勿惱。奴婢說得可都是實話,絕無半句虛言。您想想,奴婢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多年,有什麽看不明,聽不真的?”她越說越可憐:“奴婢冒死告訴二殿下這件事不為別的,隻想讓您明白真相。如果二殿下不相信奴婢所言,那麽您可以去問寧和宮的其他人,但別問惠兒,她是不會對您講實情的。另外,您也別說這事是奴婢告訴您的。否則,奴婢會性命不保。”
蕭忱見她說得真切,不由得有點信了。想到自己的確不如弟弟受母後喜歡,苦悶地問:“斐煙姑姑,你講的真的都是實話?”
斐煙極認真地道:“千真萬確。青玉、墨荷、露心等人都知道這件事,都能為奴婢作證。”
蕭忱沉默一陣,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斐煙知他是信了,心下竊喜,麵上還恭謹:“二殿下不必謝奴婢,隻是想告訴您實情而已。”她稍稍一停,“如果二殿下沒事的話,奴婢就告退了。”
蕭忱點點頭:“你放心去吧,我不會向任何人說起你對我講的這番話。”
斐煙這才安心地去了。她要等著看呂雯梅和蕭忱母子倆的好戲。
在立蕭恒為太子的次日,蕭懌下旨封蕭忱為盧王。
由於蕭忱心中不暢,不願再留在宮裏,遂主動請求提前去盧州,說是早去可早曆練。
蕭懌原想等蕭忱過幾個月年滿十歲再叫他去,但見他神情堅定,就答允了。
三日後,就是蕭忱去封邑的時候,他的弟弟和妹妹都來送他。
蕭恒問道:“哥,你都準備好了麽?”
蕭忱沒有看他,隨口答道:“好了。”
蕭媛拉拉他衣袖,道:“二哥,我不舍得你走。”
蕭忱一臉淡漠地道:“有啥不舍得?我以後還會回來的。”
一個黃門官過來道:“盧王殿下,奴才已按您的吩咐準備妥當,是否現在起程?”
蕭忱“嗯”了一聲,對弟妹道:“我走了。”轉身與陪同他一起前行的宮人離去。
蕭恒和蕭媛要他多保重,可他既不答應,也沒再朝他們看一眼,而是快步出宮。
蕭媛覺得二哥的言行與往常大是不同,很奇怪地問:“三哥,你說二哥他為什麽突然冷了我們了呢?”
蕭恒隱隱覺得蕭忱是因為沒當上太子感到不樂,但這話不能亂說,隻道:“我也不知道。”
蕭懌和呂雯梅也要為蕭忱餞行。出宮的路上,呂雯梅有些歉疚地道:“不管怎麽說,忱兒是我們的長子,我們卻沒有讓他當太子,臣妾想想,就覺得對不住他。”
蕭懌也覺愧對蕭忱,可這是無奈之舉,隻能握住呂雯梅的手,寬慰道:“今日忱兒就要去盧州當盧王了。盧州是個繁華的地方,物豐民眾,讓他去那裏,算是我們對他的一個補償。”
呂雯梅憂道:“盧州是好,就是怕他去了那裏會貪享富貴,不思進取。”
蕭懌寬懷道:“你多慮了。朕叫忱兒的老師卓耳陪同他一起去盧州,會好好教導他。且依忱兒的脾性,也不會那麽做的。”
呂雯梅麵上憂色稍減,點了點頭。
帝後乘輦到宮門口時,蕭忱已等在那裏了。夫妻倆注視著兒子,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見。縱然心中萬分不舍,也隻能忍住淚,忍住離別之苦。
蕭懌目中滿含慈愛之情,溫和的聲音裏夾雜著些許虧欠意味:“朕沒能讓你當太子,你是否會怨恨父皇和你母後呢?”
蕭忱心裏自然有些怨懟母親,還是道:“父皇和母後對兒臣有養育之恩,兒臣應對父皇和母後盡孝才對,不敢有失做兒子的本分,又怎能因兒臣沒當上太子,而對父皇和母後生怨?”
蕭懌心中頓暢,拍拍蕭忱的肩膀:“你真是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
呂雯梅柔聲囑咐道:“忱兒,你離開了皇宮,母後跟你父皇就不能照管你了。你到了盧州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蕭忱昂起頭,大聲道:“母後,兒臣已經長大了,會照顧自己的,您無需再多言。”聲音裏含著幾分怨意。
呂雯梅察覺兒子神情不大對,有些奇怪,又有點不安,還是綻露出笑容:“那就好。是母後的忱兒長大了,懂事了。”
蕭忱行了揖別禮:“兒臣就此告別,請父皇和母後珍重。”說罷,轉身登上馬車。
夫妻倆目送兒子和隨從遠去後,蕭懌也有些疑惑地道:“看忱兒的樣子,好像有些生我們的氣。”
呂雯梅黯然神傷:“臣妾很想平等地對待他們兄弟倆,可就是不行。”
蕭懌摟住她肩膀,柔聲安慰道:“你別難過,想忱兒會體諒我們的做法。”
兩個月後的一天,蕭懌在政務殿批了好半天奏章,可書案一側還摞著厚厚一遝,不覺心下生煩,擱下筆反感道:“每天都要批這麽一大堆奏章,真是看見就心煩。”
許宗源適時奉上一盞清茶,道:“您要是累了,就先歇會兒再批不遲。”
蕭懌接過喝了一口,苦聲道:“其實當皇帝有什麽好的?煩惱的事太多,一點意思都沒有。偏偏很多人都為了皇權爭得頭破血流,何苦呢?”他頗感無奈,“朕當初若非是太子,何苦當這個皇帝?連個朋友都沒有,孤家寡人罷了。”
許宗源一臉同情地道:“皇上天天有忙不完的政務,奴才瞧著就心疼。外人隻看到皇上表麵的風光,誰又能體會到您背後的辛苦呢?”
蕭懌聽在耳裏,心情更是不暢,道:“算了,再說也無用。”
這時,一個小黃門進來稟道:“皇上,丞相大人有事求見。”
蕭懌厭煩道:“他又來做什麽?”他想了想,還是道:“叫他進來吧。”
孟元昭很快走進來,向蕭懌施一禮,道:“皇上,臣要彈劾議曹鍾季。”
蕭懌驚訝:“他犯了何事?”
孟元昭便道:“皇上有所不知,今早有人向臣告發鍾季,言稱他前兩日私自售賣自家土地。臣想著鍾季為人耿直,一心在為朝廷做事,應該不會做出此等無視國法的事情來。可臣到買鍾季土地的人家一查,卻發現了一份地契,才相信此事是真。”他說完,從袖中取出一書帛呈給蕭懌,“請皇上驗視。”
蕭懌接過一看,的確是一份買賣土地的契約,上麵用朱筆畫押,寫有鍾季的名字。他很生氣,扔下書帛道:“他身為朝臣,難道不知道官員是不可以隨意售賣土地的?”
孟元昭疑惑道:“鍾季也算是個明白人,這次怎麽犯傻了呢?這可是有罪的呀。”
蕭懌聲音含怒:“去傳廷尉過來。”
鍾季被押入大牢時,就在當天中午。
在陰森濕冷的獄中,薑榮隔著木柵問身穿囚衣的鍾季:“鍾兄真的把自家土地賣給別人了?”口氣不敢確定。
鍾季一臉悔色,悶悶點點頭,道:“是我一時犯渾,見自家後院的一片荒地空著總覺不好,就低價賣給了一戶不太富裕的人家,哪知竟為此惹禍上身,被丞相得知告發了。活該倒黴!”
薑榮為他感到不值,歎了口怨氣:“你為官的時日也不短了,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你呀,真是不該。”他同情地看著鍾季道:“你放心,我會向皇上陳情,減輕你的牢獄之苦。”
鍾季麵上露出淡淡苦澀的笑:“不必了。我自己犯下的事,合該承受罪責,薑兄就如實向皇上稟告便是。”
薑榮目有憐憫之色,無奈搖搖頭走了。他如實告知蕭懌,忍不住還是替鍾季說情:“鍾季隻是把自家後院的一片荒地低價售給了平民,而非富戶,可見鍾季絕非貪財的人,望皇上可以寬刑。”
蕭懌覺得有點道理,又考慮到鍾季一直挺忠心的,沒犯過什麽錯,就酌情叫薑榮判了他徒一年刑罰。
對於這樣的懲罰結果,孟元昭和何屢都不大滿意。
在丞相府中,何屢不快道:“這罪判得未免輕了,才坐一年牢就放出來,太便宜他了。好容易抓到他的把柄,卻是這麽個結果。”
孟元昭也感失望,說道;“所以呢,需要再給他扣一個重些的罪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