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婚（二）
“何事喧鬧？”原是孟錦雲盛裝而來。伯曆和崔紫瑩向她行禮。
孟錦雲頗感意外：“是你們呀。”
蕭懌解釋道：“他們是兒臣的朋友，特邀他們來參加兒臣的婚禮。由於那些黃門、侍衛不知情，誤把他們當了賊。”他躬身賠罪，“兒臣沒有提前告知，倒驚擾了母後，還請母後見諒。”
孟錦雲淡淡地道：“你們既是太子邀來的朋友，待會你們就到嘉和殿赴宴吧。”
伯曆卻擺擺手：“不必了。”
孟錦雲不解：“為何？”
蕭懌奇怪地道：“你們來都來了，為啥又不肯參加我的婚禮？”
伯曆麵上大有難色，似乎此問題不好回答。
就在此時，呂雯梅急急朝這邊走來，問：“怎麽回事？”
隻見她身著玄色朱雀紋纁袡禮服，高綰的雲髻上簪著一雙赤金寶珠鳳釵，配著累絲鏤花珍珠紅玉片，赤金紅瑪瑙流蘇華盛。足踏紅緞繡鳳翹首履，端得是高貴華麗，令人為之奪目。
伯曆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哧溜一下湊到呂雯梅跟前，笑眯眯地讚道：“新娘子好美啊！”
呂雯梅既驚喜，又有點奇怪地問：“伯曆，適才出啥事了？”
伯曆尷尬地笑笑：“沒出啥事。”他做賊似的朝孟錦雲那邊瞅一眼，見沒人注意自己，方壓低聲音道：“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拉了呂雯梅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處，悄聲道：“有道是‘女為悅己者容’，你要想更討太子喜歡，就該多打扮打扮自己才是，何況你就要做太子妃了。”說罷，衝呂雯梅笑了兩聲，向孟錦雲那邊走去。
呂雯梅喃喃道：“女為悅己者容。”覺這話說得挺有道理，可自己終究是個不愛刻意打扮的人。
孟錦雲看崔紫瑩一眼，對伯曆道：“她已告訴本宮你們不想赴宴的原因。你們不願同王公大臣們一道赴宴，本宮可令人在別殿另置一桌酒菜，你們以為如何？”
伯曆推辭道：“不用了。我們已給宮裏添了麻煩，哪還好意思赴宴。再說我們若在此吃了豐盛的美味佳肴，回家再吃粗茶淡飯，恐怕會不習慣。”
蕭懌不樂道：“可是你們來了，怎能不吃喜酒就走呢？”
伯曆道：“喜酒當然是要吃的。就麻煩太子殿下叫人給我們弄兩杯喜酒來，我們吃了好走路。”
蕭懌不敢確信地問：“你們當真不赴宴就走？”
伯曆一臉認真地道：“那是自然。快拿酒來吧。”
蕭懌失望：“你們就不給我點情麵麽？”
孟錦雲在一旁看得暗暗嫌厭，認為伯曆此人未免粗魯，還是早點把他們打發了的好。說道：“懌兒，他們不想赴宴，你就別勉強他們了。”
蕭懌無奈，叫一個小黃門端來三杯酒，從中取了一杯，道：“我陪你們同飲一杯。”
伯曆欣然道：“好。”拿起酒杯，一口喝幹。蕭懌和崔紫瑩也各飲一杯。伯曆向崔紫瑩道：“瑩兒，你把賀禮送給太子殿下。”
崔紫瑩本欲勸師父赴宴後再走，但察覺到皇後不高興，且自己和師父的確給宮裏惹了麻煩，心裏好生過意不去，就沒敢說。她從肩上取下一個花色小布包，解開來露出一隻十餘寸見方的棗紅木盒，雙手捧著遞給蕭懌：“太子殿下。”
蕭懌接過，道了聲：“謝謝。”
伯曆笑嗬嗬地道：“好啦，新娘子見了，喜酒喝了，賀禮也送了，我們就該走了。太子殿下，後會有期。”說罷，拉了崔紫瑩展開輕功，飛也似地去了。隨即一個飛躥，縱上宮牆，消失在牆那邊。而在即將躍下宮牆的那一霎那，崔紫瑩又回頭無限眷戀地望了蕭懌一眼。
蕭懌看著他們離開了，頓覺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孟錦雲向兒子和走過來的呂雯梅看了一眼，淡然道：“本宮先到嘉和殿，你們隨後過去。”
呂雯梅待孟錦雲走後，小聲問：“他們為何要急著走？”
蕭懌猶豫了一下，聲音裏透著不舍和無奈：“他們本是來赴宴的，但由於一些黃門、侍衛誤把他們當做賊，要抓他們。我幫他們解了圍，他們覺得給宮裏添了麻煩，且赴宴的人都是王公大臣，若與那些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會感到不自在，畢竟他們和那些權貴的地位、身份不同，所以隻喝了兩杯酒就走了。”
呂雯梅悵然道：“他們這一走，可減了幾分熱鬧。”
蕭懌亦有同感，但想到今日可是自己和呂雯梅大婚之日，該高高興興才是，寬慰道：“等我們有空了，再找他們熱鬧去。”
呂雯梅展顏一笑：“好。”
蕭懌將手中的紅木盒子遞到呂雯梅麵前，問：“你想不想看看，伯曆給我們送了什麽好禮物？”
呂雯梅瞧了那紅木盒子一眼，笑道：“人家剛送來禮物，你就急著想看了。”她雖如此說，也感好奇，道：“打開來看看吧。”
蕭懌輕輕打開盒蓋，見裏麵裝著的是一柄暗紫色的靈芝。因靈芝形似如意，蕭懌和呂雯梅立明其中寓意。
呂雯梅驚喜道：“沒想到他們會送我們這麽一柄吉祥如意的靈芝當禮物。”
蕭懌喜歡：“這靈芝可是名貴之物，他們還挺大方的。”
一個小黃門匆匆過來，打躬道：“吉時將至，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入殿完禮。”
呂雯梅有點不安道：“我還不是太子妃呀。”
蕭懌微笑道：“你就要成為太子妃，他如此稱呼你，也沒什麽不妥。”他拉住她的手，“快走吧，莫要誤了。”
呂雯梅又緊張起來，不肯就走：“殿下，我怕。”
蕭懌柔聲安慰：“莫怕，我就在你身邊的。”
呂雯梅被蕭懌溫熱有力的手拉住，心神漸定，隨蕭懌向嘉和殿走去。
用於舉辦婚禮的嘉和殿，大紅氈氌自丹陛起，直鋪到殿裏紫檀木長案下。案後設楠木漆金素紗山水屏風一座。殿頂上方自兩側各懸掛一道紅綢帶做裝飾。十二盞紫銅琉璃藩蓮燈分置南北兩側，喜慶尊貴。整座大殿被裝飾得無一處不華美，可見皇後對太子大婚的重視。
此時，大殿兩旁已站滿了等候婚典的皇親國戚及王公大臣。孟錦雲端坐檀案後，平和的麵上掛了少許喜色。
蕭懌和呂雯梅伴隨著悠揚的鍾鼓之樂，攜手徐步進殿。呂雯梅屏息靜氣，盡量保持自己的神情自然大方，步態從容優雅。二人走到大殿中央，停下了腳步。蕭懌鬆開呂雯梅的手，然後一起向孟錦雲行了叩拜大禮。
孟錦雲唇邊蘊著一點笑色，讓了他們起身。然後蕭懌和呂雯梅在執禮黃門主持下，一項項行過禮，之後執禮黃門拉開冊書，朗聲念道：“受命承天，皇帝詔曰：朝霞台呂氏嫻淑德茂，恭謹溫良，且在諸侯王叛亂中立有功績。今詔告百官，冊封呂氏為太子妃。欽此。”宣讀完畢，將冊書並印璽授給呂雯梅。
孟錦雲見已完禮，便讓他倆回去。
離殿前，蕭懌向站在一旁的姐姐、姐夫及舅舅、表妹、安宏微笑了一下。
孟錦雲待他們離殿，這才宣布喜宴開始。
做為洞房的東宮正殿裏，熏香四溢，如夢如幻。重重紅幔低垂，營造了一室溫馨喜慶。蕭懌和呂雯梅懷著無比激動喜悅的心情步入殿內，坐在紅羅床帳下。主事宮女送上祝福後，帶著另外五名宮女離開。
蕭懌見殿中已無旁人，剛要開口說話，卻見呂雯梅突然笑了起來，大感奇怪，問：“雯梅，何事好笑？”
呂雯梅強忍住笑，道：“適才執禮黃門宣讀冊文，說我什麽嫻淑啊，溫良啦，我哪裏有呀。又說我立了軍功，其實我沒給你添亂就算好的了，念這個，豈不可笑？”
蕭懌也覺好笑，道：“那是冊書，是要念給文武百官聽的，自不能說你別的話，否則定要鬧出笑話來。”
“說的也是。”呂雯梅長長舒了口氣，道：“終於結束了。”
蕭懌深情地望著呂雯梅：“我終於娶到你了，真是有些不易。雖然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時日並不算長，可我總覺得好像已過去很久很久了。”
呂雯梅亦深情地望著他：“可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嫁給你了。”
蕭懌握住了她的手：“是。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了。”呂雯梅眼中微露羞澀，嬌美的麵孔在鎏金雙鶴銀燈紅燭柔和的燭光映照下，更顯嫵媚動人。蕭懌目光有些迷離地端詳著她，低柔道：“你今天真的很美，很美。”緊緊擁住她，吻上她鮮紅的唇……
溫馨而美好的洞房花燭夜，結束在纏綿悱惻裏。
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呂雯梅睡醒時，天還未明。她側首看去，見蕭懌在熟睡，正不知是幾時，忽聞得外麵鍾樓上傳來悠揚的撞鍾聲，共有五聲，知已五更。呂雯梅怕蕭懌再睡會誤了早朝，忙起身推推他，大聲叫道：“大懶蟲，快醒醒，該起床啦！”
蕭懌迷蒙地睜開眼睛，問：“你叫我什麽？”
呂雯梅才想到自己一時著急失言，身子不由自主往後一縮，支吾道：“我……臣妾是在叫殿下起床呢。”
蕭懌向窗外瞧了一眼：“天還沒亮，你叫我幹嘛？”
呂雯梅見他沒聽到自己叫他大懶蟲，這才鬆了口氣，說道：“已經五更了，殿下該起床啦。”
蕭懌無動於衷，懶懶道：“不會的，一定是你聽錯了，現在頂多是三更。”
呂雯梅急道：“我怎會聽錯呢？我明明聽見打更黃門敲了五下鑼的。再說天已破曉，殿裏都有亮光了，還能是三更嗎？”
蕭懌仍是不動，辯解道：“那不是天亮了，而是月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