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盼盼拉肚子了
有富像穀立艾一樣拿起了羊鞭，每天早晨6：00起床，把院子打掃的幹幹淨淨，然後踩著黎明的曙光，去村裏唯一的一眼井裏挑水，把家裏的大水缸全部喂飽後，開始為小妹妹盼盼準備早餐了，早餐很簡單，現在正是春季，窖藏的地瓜已經出窖了，那些能作為種子的薯塊，已經進了苗床，不合格的留著吃。這個季節他們的早餐就是煮地瓜，他們的飯食是隨著季節變化而變化著。有富不會做山東特產煎餅，填飽肚子的幹糧是黑窩窩頭，盼盼恢複了往日的快樂，每當她拿起窩窩頭，總是不由自主地唱起來：
農村人好風光，
拿著雞腚眼子當銀行。
地瓜幹是主糧，
啃著大煎餅，
嘴裏喊著香，
我家不一樣，
天天吃麵食，
窩頭就是香。
就著辣椒吃，
一天一天胖。”
盼盼唱著，一點點地把黑窩窩頭填進嘴裏，有富心裏明白盼盼是多麽不情願吃這黑色的東西，可是不吃這吃什麽呢？貧瘠的土地，還有靠天吃飯的前提，小麥很難在這裏安家。有錢的人家，是不吃地瓜幹的，像大喇叭家，吃著白麵饃饃，白麵這玩意也真養人，看大喇叭的閨女和兒子吃的水靈靈的.
一天盼盼在路上遇見了正吃著白麵饃饃的大喇叭16歲兒子——虎子，怔怔地站在那裏看，眼裏滿是羨慕與渴望。
“小叫花子，想吃麽？”虎子輕蔑地看著盼盼，鼻孔裏擠出一個哼字。“很簡單”說著虎子把大半塊饅頭扔到地上“撿起來，就是你的了。”盼盼眼睛盯著虎子，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著。這時有富正好路過這裏，看到這個情景，忍不住大喝一聲“盼盼！。”
咬著小手的盼盼，站在那裏沒有動，吃驚地看著突然到來的哥哥。
“你給我過來！”
“哈哈…”虎子哈哈大笑“想不到老叫花子還挺有誌氣呢！他媽的，有本事也吃白麵饅頭啊，白麵饅頭就是香，哈哈哈”虎子將饅頭一點一點的撕碎，丟在大路旁“叫花子們，看見了麽？老子不稀罕這玩意。哈哈…。”
有富狠狠地瞪了虎子一眼，拉著盼盼走了，身後傳來虎子得意的笑聲。回到家裏，有富沒有批評盼盼，坐在父親常坐的那張破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說。盼盼膽怯地走到有富身邊含著淚說“哥哥，我錯了。”
“妹妹，你沒有錯”有富一把抱起妹妹“是哥無能，讓你們跟著受罪，哥哥明天給你烙白麵餅吃。”
“哥哥還是窩窩頭好吃，吃在嘴裏甜絲絲地。”
有富看著空空的房子，沒有說什麽，依依馬上就要中考了，假如考上中專或高中，費用自然多了，可是這些費用從哪裏出呢？昨天晚上，盼盼睡著後，有富清點了一下家裏的錢櫃，還有85.9元，天越來越熱了，應該考慮給兩個妹妹置辦夏裝了，特別是依依不能讓她穿的很寒酸，有富想到了賣羊，看著快要下崽的三個母山羊，心裏真的有點舍不得。要不去舅舅那裏借點。“唉—”有富拍了拍腦袋“不想這些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吧。”
山上有很多野藥，一些不能出去做生意和打工的人，到了春天就到山上討生活，挖藥，扒蠍子，打柏籽，一直忙活到秋，勤快的人一年下來收入2000多元，2000多元對於這個閉塞的小山村的確是不少的收入，有富除了放羊就是挖藥材，他要用自己的努力，改善這一家人的生活，父母都不在了，千斤的擔子全部落在有富身上，他不能逃避，不能推卸，更不能懈怠，擺在他麵前的隻有一條路，勇往直前。有富時時警告自己“不要停滯，前行，前行。”他很難相信，一旦停下來，是否還能邁開步？有富就像一個鬧鍾，每天都上滿弦。
他要為妹妹的幸福而努力，因為他是哥哥。有富不能忘記虎子輕蔑的眼神，還有狂妄的恥笑。那天有富真想著實地給這個小雜種一個實在的嘴巴，理智終於戰勝了衝動。有富覺得這樣的人，有些可憐，因自己父母的富有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其實是愚蠢，與愚蠢的人計較，自己也加入了愚蠢的行列，至少現在他不願意這麽做，最理智的辦法就是逃避，逃避不是懦弱，是對自以為得意的人最大的恥辱。
這天確切的說是4月26日，有富重複完早晨的工作後，正要喊盼盼起床吃飯，盼盼自己起床了，起床後就往廁所裏跑，不到10分鍾，竟然跑了2次廁所。
“盼盼——”有富看著小臉蠟黃的盼盼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哥，我拉肚子，不知道怎麽回事，肚子總是疼，好像有一個小蟲子，在裏麵。”說著盼盼捂著肚子又跑進廁所。
“拉肚子不是小事”有富想“一定要帶盼盼去新曆鎮醫院看看。”有富看了看羊圈裏的羊，苦惱地搖了搖頭。突然有富想到了舅舅，自從穀立艾死後，這個善良的老人，經常到這裏看看，對自己的外甥、外甥女放心不下啊，舅舅每次來圍著院子轉一圈，就不聲不響地走了。有富一開始不明白舅舅為什麽這樣做？後來有富體會到了，來自舅舅的關心，他覺得這個世界並不孤單，至少還有一個舅舅值得依靠。父親一直放心不下的叔叔——穀立勢現在在哪裏呢？唉，不要再想了，傷心地事總是想不完，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沒有想到傷心地事情之前，想想別的。
“盼盼”等盼盼從廁所裏捂著肚子走出來，有富囑咐道“你在家等我，我馬上就來。”
有富風風火火地趕到舅舅家，李冬心正要下地，看見滿臉是汗風風火火的有富，大聲喊道“有富跑這麽急幹麽？”
“舅舅”有富抹了一把汗“盼盼起床後就開始拉肚子，5分鍾就跑一次廁所，我看她病得不輕，想帶著她去新曆鎮醫院看看，可…”有富一臉的無可奈何。
“哦——，你趕緊回家先帶盼盼去醫院，我馬上就到”李冬心焦急地搓著手。
有富剛到家，李冬心就趕來了，他摸了摸盼盼的額頭“唉呦怎麽燒的這麽厲害，有富快送盼盼去醫院，這還了得…”李冬心從內衣口袋裏摸出一個紙包遞給了有富“孩子這是500元錢，你帶著，不夠舅舅再想辦法。”
“這”有富猶豫著。
“快去！病不等人。”李冬心把錢放進了有富上衣的口袋裏，扣上了上衣口袋的扣子“我幫你料理完家裏的這一攤子，就去。”
“舅舅，我不去醫院”盼盼捂著肚子，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
“傻孩子，不去醫院，病怎麽能好？乖，聽話，舅舅料理完家，就去給你們送吃的去，有白麵饅頭，還有你最愛吃的魚。”
“舅舅，我怕打針。”坐在有富自行車後邊，盼盼向李冬心揮著小手“舅舅，我不想去醫院。”
“我們的小公主最勇敢”李冬心抓住盼盼的小手“來——，勇敢的小公主笑一笑。”盼盼勉強地笑了笑，蠟黃的小臉上滿是淚水。
有富帶著盼盼走了，李冬心站在大門口，看著遠去的他們，暗暗祈禱著“老天啊——，你不要再給這個家庭帶來麻煩了，你發發慈悲吧，為難可憐的孩子，這是您不願意做的事情，您一定不願意這樣做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