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穀立艾的回信

  穀立艾確定離開這個小山村，一下子覺得輕鬆了許多，他挖空心思地給李青竹寫了一封回信：

  李大哥：

  收到你的來信，是我家最高興的事情。咱家鄉並沒有像你期盼的那樣，變化的那麽快，也不像你離開時那麽窮。如今已經通了電，有錢的人家，買了電視機，隻是經常停電。煤油燈還不能下崗。通往新曆鎮的那條路，修了不到兩年，現在已經變的坑坑窪窪，據說這叫豆腐渣工程。


  李大哥，你的幾個孩子都很爭氣，特別是大女兒李秀菊，輟學幾年，竟然考上了大學，這可以說是一大奇跡。孩子們能創造出讓人不可思議的奇跡，除了孩子具有不服輸的精神外，也與大哥你的教誨有很大的關係。在我的孩子中，依依是讀書的料，有財、有富上學期間正是紅衛兵造反的年代，沒有機會安下心來好好讀書，初中沒有畢業就輟學了。前幾年，為了讓生活有點起色，我帶著孩子開山打石，想不到葬送了大兒子有財的性命。


  李大哥你希望我搬到東北去，一開始我也猶豫著，咱的家鄉再窮再落後，多少次詛咒過她，憤恨過她，可是真的要離開，心理上還是依依不舍。我給你弟妹商量了一次又一次，終於決定下來，決定全家搬到那裏去。我想：長眠在地下的父母和有財一定會理解我的，他們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親人為了生活，吃盡苦頭。想到這裏，我心裏多了些安慰。


  隻是冬季馬上就要來了，東北的冬天很冷，現在我們就走的話，一來給你增加很多麻煩，二來冬天也不能做什麽，咱老百姓不能閑著，閑下來不適應，我們決定開春後，就動身。


  小弟穀立艾

  信發出不久李青竹就回信了，李青竹對有財的突然離世，十分的震驚，李青竹在信中說：“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你寫信，在這裏我真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安慰你。兄弟不要再計較過去的不幸，計較過去的不幸是自己最大的不幸。快快樂樂地活著是對死者的最好的安慰。”


  “立艾老弟，你決定搬到我們這裏來，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期盼，期盼著我們兩家人的團聚，期盼著在這裏我們重新點燃了生活的希望，期盼著我們再一次聚在一起探討農業科技。”


  穀立艾把這封信收藏好。說對這個貧窮的小山村沒有留戀，那是自己在欺騙自己。閑下來的時候他總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龜形山，心裏多了幾分惆悵與無奈。他開始變得寡言少語起來，唯一的愛好就是到處走走，把家鄉山山水水都記在腦子裏。穀立艾一想到長眠於此的兒子，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一種留戀，一種難舍，一種無可奈何。在外流浪的弟弟——穀立勢，等一天萬一他回來，發現我們已經搬家走了，將是多麽無依無靠，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好像有一種無形的手在推著他前行，很多時候他不能自抑。穀立艾計劃好了，清明節過後，帶著妻子到縣醫院好好檢查檢查，妻子身體沒有大礙，就搬家。一想到這些，穀立艾有一種難舍的激動。“這裏將會變成我的老家了，在孩子眼裏這裏就是他們的故鄉。”


  清明節這一天中午10點多一點，穀立艾一家就出發了，有富走在前麵右手提著個大包，包裏全部是紙錢，左手拿著一個小細棍。盼盼、依依走在中間，盼盼不時地采摘著路邊的野花，穀立艾與李冬梅走在最後邊，穀立艾攙扶著妻子，走的很慢。翻過一座小山，就能看到有財的墳地了，在有財的墳墓上開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墳頭中央上的那顆小蔥已經吐出了新芽。有財墳頭左邊埋葬著的是穀立艾的父母。


  看見父母與兒子的墳墓，穀立艾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揉碎了，他想哭，可是又不得不把心酸刻意隱藏起來，“一定要克製，一定克製”穀立艾想到“身體虛弱的妻子心裏再也裝不下半點悲傷了。”。這時一隻小鳥落在穀立艾左邊的石頭上，嘰嘰喳喳地叫著，穀立艾仿佛一下子被快樂的小鳥感染了，憐愛地看了妻子一眼，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