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洛王走了,帶著我們的無限……無限……
反正他走了!
他一走,頓時覺得耳邊清靜許多,真奇怪,他也不是天天都來我這兒啊?
阿木漢雖然還被軟禁,但已經鬆懈許多,我和齊磊分析了一下原因,覺得可能是朝廷想在幹掉現在的突厥王——阿木漢的那個老哥阿史那哈桑後,再扶阿木漢登上王位,因此現在對他越來越客氣,我傳話進去也變得容易了。
薩伊娜將阿木都脖子上的那個小骨頭項鏈給了我作為信物,這塊小骨頭微微泛藍,是阿木漢親手射下來的老鷹脖子上取下來的。
我親手將項鏈包在一塊胡餅內送了進去,被送回來後,項鏈換成了一個銀戒指,戒指上精巧的刻了一枚精巧的狼頭。
薩伊娜又哭又笑,“這是他手上的!”
齊磊鬆了口氣,“不錯。”
“現在朝廷雖然還在軟禁他,但已經鬆懈很多了,你別太擔心,他已經知道你們來了。”我安慰薩伊娜。
薩伊娜點點頭,阿木都咕嚕嚕的轉著小眼睛,掙紮著要從我懷裏奔向他媽媽,齊磊對我使了個眼色,我親了阿木都一口,將他還給了薩伊娜。
薩伊娜得了好消息,抱著阿木都進屋午睡。
房間裏隻剩了我們兩人,齊磊懶懶的躺到了榻上,雙手抱頭,笑道:“你現在還敢和我單處一室?”
我沒好氣的道:“你要是敢對我亂來,小心我請你吃迷藥,小翠給我配了新的藥粉。”
齊磊幹笑兩聲,看著天花板,想了想道:“看來暫時沒事了,眼下對阿木漢來說,說不定是個最好的機會。”
“他那個老哥有那麽容易被對付嗎?就算他被大行的軍隊幹掉了,阿木漢能不能回去順利上位也還難說,你認為別人很願意他回去?”我給自己拿了塊桂花糖餅。
“是啊,一定會有人拿他的漢人血統做文章,但是突厥人拿刀子說話,這個倒不必你替他操心,突厥人肯定不能勝的。”齊磊翻了個身,很愜意的道。
“哦,說來聽聽。”我很感興趣。
“突厥人隻適合在草場上過活,中原地大物博,他們根本吞不下,突厥的兵再強,抵不上中原的人多,看看史書,充其量是安撫和親罷了,我不信他阿史那哈桑真的能打下漢人的江山,我有種預感,阿木漢最終會是那片草原上的主人。”齊磊輕笑道。
“你在西域待久了,說話越來越像是巫醫了。”我嘲笑他。
齊磊笑了笑,沒再說話。
“你對權謀之事很不擅長,阿木漢被關進去這麽久,你空有銀子卻無法施展。”齊磊笑道:“謝安懷從不跟你說這些嗎?”
“是我從來不聽他說,阿木漢的事情一直都是麻煩他來的,我也不願意這樣,阿木漢畢竟是我的義兄。”我歎口氣。
“你已經是天安閣的堂主,這種事情,吩咐手下去做不也很簡單?”
“不,不一樣。”我突然覺得自己無需說這麽多,“你來了不就好了?以後也要多請你幫忙了。”
齊磊笑了一聲,“很樂意,不過……”
他話未完,一傭仆匆匆進屋,“主人,外麵有客人來訪,說是來接這位姑娘的。”
“接我的?”我奇道,轉頭看齊磊,我道:“除了小翠,我沒跟任何人說這宅子的地點啊?”
齊磊冷笑一聲,翻身坐起,“定是謝安懷謝兄了,看來是不放心你待在我這裏。”
果然,門口停的是謝安懷的那輛馬車,車簾掀開,謝安懷穿了便裝,對著齊磊微微一拱手,笑道:“齊兄,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了,謝兄。”齊磊輕鬆的笑道,“太和城一別,謝兄毀了我在南疆的大半基業,真是好手筆啊。”
我聽不下去了,“你們兩個夠了吧?”
“沒夠。”齊磊和謝安懷同時道。
我幹脆的對齊磊道:“我改日再來。”
齊磊眯起眼睛笑道:“好。”
我跳上馬車,對齊磊點了下頭,安豐很識趣的道:“走了!”車夫揚鞭催打,馬車走動了起來。
謝安懷放下車簾,車內頓時暗了下來,我坐下來,鬆了口氣,看著謝安懷道:“你毀了齊磊在南疆的大半基業?”
謝安懷側頭看我,平靜的道:“他有膽子敢動你,難道就沒膽子讓我報複嗎?”
嗯……真難以說清眼下我的感受。
“這麽說我成了禍水了。”我靠著謝安懷小聲嘀咕道,雖然齊磊活該,但是這代價是不是大了點?“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說出來你別生氣。”謝安懷苦笑道,“我在你身邊安排了人,因為我不太放心,成王還有……”
“還有齊磊。”我代替他答了,“他的家裏還有薩伊娜和阿木都在呢,眼下我們之間是單純的盟友關係,阿木漢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你派人跟著我……我怎麽沒發現?”
“他們都是天安閣中的好手,有件事告訴你。”謝安懷笑笑,“今日沈家主派人知會我,後日帶你進宮參加皇上。”
我猛地從他的懷裏坐起來,差點磕到謝安懷的下巴,我抓住他的衣領問道,“真的?”
“真的,由姑母出麵邀請你們二人進宮,而且,我和成王也可能會去。”謝安懷輕鬆的道。
“真不想去。”我重重的倒回他懷裏,謝安懷輕哼了一聲,“你重了。”
“是啊。”我沮喪的道:“我也這麽覺得,我以前的臉像半月,現在卻好像個大餅。”
謝安懷哈哈大笑,“那裏有?我覺得還是半月。”
“肉長在我自己身上,閣下!”我瞪了他一眼,“我要暫時歇一歇,藥經和食經我已經看完了,按照上麵的菜式我一樣樣的做下來,就算每道菜隻嚐一口我也得胖了。”
何況我吃的還不隻一口。
“我看不用,你每日按照那食譜做菜,大家不知道多高興,你沒發現最近家裏客人很多?昨天你琢磨了一天,做了十二道菜,最後一道飛龍入海差點讓流雲和安豐打起來。”謝安懷笑道。
“原來這幫人是為了這才來的,我還以為他們是找你的!好吧,現在我知道了,反正新菜我也練的差不多了,我要逐客!”我咬著牙道。
“其實不用,你可以讓他們試吃,你現在看到那裏了?”謝安懷問道。
“最後一本,毒膳。”我悶悶的道。
謝安懷安靜了一下,“看得好快,不過,師姐給你這本書,難道是為了方便你以後用毒膳殺我?”
“嗯……我想她沒有惡意。”我沉吟半晌,“也許她隻想給我們來點樂子,就像她經常炮製毒膳送給醫仙品嚐那樣。”
“說到這幾本書,我想起一事,最近江湖有個傳聞。”謝安懷道,我低頭拿了小幾上的食盒,打開來找鬆子糖吃,咬著問,“怎麽了?什麽傳聞?”
“最近江湖傳聞,忘憂穀的六仙合寫了一套書,上麵記載了他們多年的心得。”謝安懷苦笑道。
“忘憂穀六仙?嗯、醫仙、毒仙、劍仙、食神、瘋魯班、天星通……”我扳著手指頭數著,“沒錯,六仙,哇,好厲害,他們合寫書?這可真是一件武林盛事啊!”我嘖嘖讚歎,“我那套書上也隻有三位的心得,這套竟然是六位一起寫!你和龍少爺不寫嗎?”我提出疑問。
龍少爺可能會貢獻自己的采花十八法。
謝安懷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麽措辭,“事實上,這件武林盛事是假的。”
我有點反應過來了,“假的?那麽這傳聞……”
謝安懷無奈的道:“這傳聞說,忘憂穀六仙寫成後,便會找尋一個合適之才,將這套書傳給他,所以最近江湖中,各大門派中的青年子弟都蠢蠢欲動,想得這套書,不少人還日夜守在忘憂穀外,隻盼能得到六仙青眼相加。”
“青眼?別是毒眼吧,我記得毒仙最討厭有人打攪忘憂穀的清淨。”我笑道,在忘憂穀養病期間,沒少見那些毛毛躁躁的武林人士被弄得鼻青臉腫的。
“最主要的是,是誰放出了這消息。”謝安懷輕聲道:“眼下傳的沸沸揚揚,江湖人心動蕩,就連天安閣的人都抓不到消息的源頭,我讓暗衛跟著你,也是因為擔心這一點,怕就怕萬一二字。”
我不覺得自己有可抓的價值啊,我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那麽千手諦聽師傅呢?他知道這件事嗎?”
“不清楚,消息還沒傳回來。”謝安懷道,“天師兄最近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心心念念的那棵百年雪參結果時期在即,他打算不坐沈家的順風船,自己從陸路走,海子也暫時留下。”
我歡呼了一聲,“太好啦!”
謝安懷笑道:“你啊,就是喜歡大家都在一起。”
我坐起來將食盒放回去,轉頭道:“這有什麽不好?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珍惜每一個相聚的日子,這不是很好嗎?”
謝安懷重新把我拉回懷裏,輕聲道:“你說的不錯。”
後日早上,我正把自己埋在被子裏,迷迷糊糊的睡得正香,突然覺得身上一輕,接著便有一股掌風襲來,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本姑娘的尊臀!
“哎呀!”我大叫一聲,抬起頭來,迷迷糊糊的四處張望了下,沈珊瑚穿著紗衣站在床邊,哭笑不得的看著我,“你這丫頭!這都什麽時辰了,還在睡!昨晚真不應該讓你喝酒!”
房間裏還有幾名沈珊瑚的侍女在,聞言都笑了起來。
我坐起身來,把頭發挽到胸前,這才想起來,為了入宮覲見方便,我昨夜睡在沈珊瑚這裏,還和沈珊瑚一起聯床夜話,說到興奮處,沈珊瑚還找來了酒,我酒力差了沈珊瑚許多,到後來連自己是什麽時候睡下的都記不得了!
怪不得這麽口渴!
“糟糕。”我跳起來,“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二小姐別慌,眼下時候還早,隻不過要入宮,少不得沐浴淨身……像二小姐這樣滿口濁氣可不行。”一個侍女笑道,“我去拿雞舌香來。”
沈珊瑚坐在軟凳上,頭發披在身後,侍女細心的為她通發,她看著銅鏡笑道:“小眉,別慌,一會兒拿綠豆湯給你漱口,這酒氣就沒了。”
我坐到床邊,用手輕輕的撥動珠簾,“我可真不想入宮。”
“你以為我想?別慌,沒什麽的。”沈珊瑚笑道。
入個宮果然是大事,連沈珊瑚這麽瀟灑不拘的女子都很重視,沐浴、熏香、穿上極正式華美的衣裙,我還被逼化了妝。
“上次也隻是描眉而已,怎麽這次要畫?”我問道。
沈珊瑚拍拍我的臉,手上拿著胭脂筆笑道,“傻丫頭,上次你與禦座離得遠,這次可不同,自然要化的莊重些,我知道你不愛什麽烏金妝、檀色唇什麽的,我也不喜歡,我給你畫得好看些。”
沈珊瑚巧施妙手,給我畫了個淡妝,她輕輕的給我上了一層香而細膩的紫金粉,又用綠黛為我描了長眉,額中一點鵝黃,胭脂上的淡淡的,鏡中人看上去豔麗許多,但是清純未失,不錯不錯。
“我流汗會不會把粉打濕?”我很沒底氣的問道。
沈珊瑚笑道:“不會,如果打濕了,我就把這粉丟給那賣我粉的波斯胡去,這紫金粉要三錢銀子一兩呢。”
嗯……自從認識我以來,沈珊瑚在我身上破費不少啊!
上次進宮時,天色半黑,看的不清楚,這次白日進宮,我在心裏暗暗感歎,怪不得人人想做皇帝,單隻看皇上的居所,便知道這萬萬人之上的感覺是多麽的讓人向往了。
“九天閭闔開宮殿,萬國衣裳拜冕旒。”我低聲念道。
沈珊瑚閉著眼睛,笑道“你看宮殿的屋頂,像不像張開雙翼的大鳥?我每次看到,都會想起海上的大鵬。”
“的確。”我由衷歎道,“我們到那裏了?”
“馬上便到丹鳳門了,過了這道門,就是內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