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師傅!您怎麽來了?”謝安懷對著眼前的少年,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
少年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不耐煩的吐著舌頭,“這才是春天啊!怎麽京城這麽熱?呸呸!嚇死我了!小柳樹,你的這個未來媳婦兒了不得!”
謝安懷忍不住微笑,“多謝師傅,剛才她已經派人來送信,說是您到了。”
少年揮揮手,“把你那套臉上笑了心裏不笑,臉上不笑心裏笑的本事給我收起來!真是,大熱天的,還逼得我老人家跳樓,真是,她怎麽看出來的?”
“問柳不是早就向您誇過她嗎?哎,我當時可不敢跟她說話,就怕被她聽出來,不過師傅您也是,幹嘛非的喬裝打扮去吃這一頓?”
“我賤不行啊?我想看看我未來的徒兒媳婦不行啊?以後等真成了徒兒媳婦,我要吃多少噸都有!那樣多沒意思!”
旁邊的英俊青年滿頭大汗的解著腰帶,好不容易解下來,他的腰圍頓時增添了幾分,那少年斜眼看過去,氣的咬牙切齒。
“快點把你的那個小肚子減下去!哎,我恨我當初眼力不濟啊!想當年我費盡心力選的這幾個徒兒都是好看胚子,我說小四!你當初也是個柔弱的美少年,怎麽現在中年發福啊?”
青年長呼一口氣,對著謝安懷道:“好多了,師傅命我紮緊腰帶,真是讓我難受,汗都下來了。”
謝安懷轉頭道:“快去端盆水來,讓四師兄更衣。”
少年也忍不住扯扯衣領,“說實在的,這麵具的確是有點熱,哎?有沒有薄荷膏?”
“有的。”謝安懷道,轉眼間,兩套幹淨衣物和麵巾、皂角、香粉等物便端了上來。
“師傅,既然這麽熱,要不要沐浴一下?”青年貼心的道。
少年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小柳樹,你來伺候為師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是。”
水裏灑了能活躍氣血的藥草,少年坐在軟塌上,吸氣閉目,謝安懷和青年都站在身邊,安靜的隨侍。
全身的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待到一炷香過去。
“好了。”少年悶聲道,“把那盆熱水端過來。”
一枚青玉簪子沾上藥膏在熱水裏點一點,在臉上畫上一圈,那張麵皮便輕輕巧巧的揭了下來,顯出來的,卻是另一張年輕的臉。
“呼!好悶氣!終於揭下來了!”少年歎口氣。
謝安懷忍不住微笑,“跟隨師傅這麽多年,倒是從來沒有見過師父的臉有重過樣子。”
“嘖嘖,你以為為師我找這麽多張臉是好玩的?哎,收藏這東西啊,就是勞心勞力的活兒。”少年自如的坐進浴桶,“問柳,最近朝野沒事吧?”
“師傅這麽問,是想讓弟子怎麽回答?”謝安懷不慌不忙的問道。
“你這棵小柳樹啊,我還能讓你怎麽回答?說吧,你那個爹和你那個姑姑,到底是怎麽想的?篡位?把你扶上去?還是怎樣?”
小腹青年也揭下麵具,露出另一張英俊的臉來,“師傅,您這話說出來,倒真是嚇人一跳。”
“嚇人一跳怎麽了?我這輩子最喜歡嚇人一跳。”少年笑道,“問柳,當年我可是冒充太醫給成王把過脈的,這孩子的脈力雖然弱,但是後勁綿長,而且修習可以強健心脈的內功,身體應該不差啊,怎麽這幾年又開始病歪歪的?據說還好幾次病危?”
“是,太醫也說不出什麽。”謝安懷道。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貴妃很舍不得吧?給我那塊綠豆粉皂。”少年不在意似的道,“要我說,這富貴害人,要是把那孩子給我玩上兩年,我保證他健健康康的回去。”
小腹青年打了個顫,“師傅,您那玩兒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對了,問柳,師傅和明照大師給你的那個小未婚妻用了飛魂香,你知道嗎?”
“我聽她說了,有點猜到。”謝安懷冷著臉道,“師傅,您應該跟我先說一下。”
“怕什麽?怕我和明照把她吃了?拜托,我隻是讓她好好的睡一下,好好的看清楚自己想要什麽而已,這個東西你又不是沒用過,我到現在還記得你醒來之後哭著拽著我的手,說師傅啊師傅啊,徒兒不要榮華富貴、徒兒隻要……”
“師傅!”謝安懷忍無可忍的大叫一聲。
“哈哈,不說了。”少年靠在浴桶邊上,愜意的道。
謝安懷平靜的道:“父親和姑母還是那個意思,姑母看著成王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心情也變的越來越差,而最近長孫美人懷孕,更讓她心情煩躁,皇上最近也很少到她那裏去了。”
“哈,是這樣嗎?”少年哼了一聲,“那個饕餮皇上,照他那樣的吃法,內髒和心肺總有一天要受到侵害的,到時候風魔入腦也有可能。”
謝安懷道:“可是太醫每日請平安脈,並沒有什麽發現。”
少年哈哈大笑,“那些太醫自然隻會說些好話,而且當今皇上的脈案我看過,他的確是天賦異秉,有了副別人三輩子也沒有的好腸胃,但是像他這麽不珍惜,就算是鐵打的腸胃也沒用,現在的太醫開的脈案我看過,哈,每天就隻是一碗潤腸通便去火的藥物,有什麽用?哈哈。”
“禦膳房我也好久沒去了。”小腹青年沉吟著道,將一壺熱水漫不經心的澆到桶裏。
少年怒吼道:“你要燙死我啊!你個不孝徒兒!”
這邊廂……
“我靠,不待這樣的!”我氣衝衝的對小翠抱怨。
小翠慢條斯理的疊著衣服,理也不理我。
“你怎麽看出來他是神廚的?”海子在池子裏冒出頭來問我。
“你不要再這麽泡了!”我對他怒氣衝衝的吼了一句,“這池子是當初我為了自己才建的,你天天來泡著算怎麽回事兒啊?”
海子慢條斯理的對著亭子裏氣衝衝的我道:“這池子就算是為你建的又如何,你要穿著什麽樣的衣服下來泡?”
問……問倒我了!
這時代沒有遊泳衣啊!
“海邊的那些女人穿什麽我就穿什麽!”我很彪悍的喊了一聲,“小翠!明天就給我去訂幾套黑色的衣服來!”
“怕了你了。”海子低聲的道,繼續潛下去憋氣。
“你還沒說自己是怎麽看出來的呢。”小翠提醒我。
“很簡單,當時我在穀裏的時候,天天盯著他看,不熟都沒辦法。”
“哦,對!我想起來了。”小翠道。
那時候我的身體已經慢慢康複,正好神廚為了交班,也來到忘憂穀小息。
啊啊,華麗的小肚子帥哥,天雷啊!我至今心有餘悸。
話說千手諦聽數個徒兒,除了身在富貴鄉的謝安懷,每個都排了班,輪流伺候他老人家,時間一到三年不等,數個月也可,總之,他老人家身邊不能沒人。
大脾氣啊。
神廚當然不叫神廚,本名周食,是位英俊的青年,平生的愛好除了吃就是吃,既然愛吃,自然也還會做一點,承蒙江湖上的朋友愛戴抬舉,給了他“神廚”的綽號,其實他本人最恨這綽號,不知道為什麽。
“什麽神廚?什麽廚神?好吃的東西就是好吃,再好的廚師也比不上為了自己兒子做菜的老娘!少跟我唧唧歪歪什麽食經,好吃的話那裏還有空說話?”
真是甚得我心啊!
他來穀中後,為我做了不少清淡美味的食物,我閑得沒事,就每天在廚房的角落裏坐著,留心的看他如何配菜烹調,和他談天說地討論藥膳素食,他則為我滔滔不絕的講述他曾經吃過的美食,從獵人那裏吃到的烤野鼠到禦廚房裏的一味小菜,害得我一天到晚的餓!這許多時間下來,自然對他的那些小動作看的爛熟。
“為什麽要跳樓?害得芝味鮮還要去向巡邏的衙役解釋。”我氣憤的道。
“據說師祖大人因為愛惜自己美色,所以甚少吹風。”小翠解釋道。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
這千手諦聽到底得是什麽樣的老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