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婦人之仁也挺好
蘇知月和楚靈詫異地望著身前不遠處的背影，那人左手扶著岩壁，吃力而緩慢地向上爬著，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女孩。單單是自己攀爬，她們已經覺得很吃力了，有些堅持不下去，沒想到還有人能背著一個人。
兩人很快趕上了前麵那人，是個穿著寶藍色刺繡外袍的少年，嘴巴呡得緊緊的，臉上淌滿了汗水，整個人仿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而他背上的小女孩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她倆已經走到和少年平齊的台階，但少年根本沒有看向她們，依舊左手扶著岩壁，右手扶著背上的小女孩緩慢地一級級向上爬。
“哥哥，放我下來……你快上去吧……”小女孩開口了，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不……”少年倔強地說，腳下不停，又向上邁了一步。
“時間來不及了……”小女孩繼續說。
“那就……都不去……好了。”少年氣喘籲籲地說，一邊爬石階一邊說話耗費了他更多的體力。
蘇知月有些疑惑，這小姑娘明顯不到宗門測試的年紀，為什麽也來爬天階呢。楚靈在旁邊解釋：“大概是來宗門求醫的，一些身患絕症的人，也會來爬天階碰碰運氣。”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臉色那麽蒼白，他們……蘇知月愣了一下，就聽到一聲，“不要多管閑事，繼續爬。”是他，又一次，他好像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麽。
是啊，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蘇知月把內心想要幫他們的念頭壓了下去，對自己說，現在，登上山頂才是最重要的。隻剩四百級了。
兩人繼續往上爬，隻爬了十幾個台階，蘇知月就停了下來，少年背著妹妹的身影一直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渾身濕透的少年和唇色蒼白的小女孩……隻剩下四百個石階了，也許上到山頂，女孩就能得救。她終究還是想試試能不能幫幫那對兄妹，“靈兒，你先上去。”蘇知月說著話的功夫已經轉身開始下台階了。
“婦人之仁！”這次男人的聲音聽起來隱隱含著怒氣。
蘇知月快步來到少年的麵前，“你這樣到不了山頂的，我幫你背一段。”少年抬起頭來，沒有多說什麽，向她點點頭，把女孩移到了蘇知月的背上。
女孩看起來很小，也就五六歲的模樣，體重也很輕，但這份重量加在身上以後，蘇知月覺得就像一座泰山壓在了身上。她知道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但她想試試。她不是聖母，如果實在做不到，幫不了他們，她仍舊會放棄他們自己登頂。但至少到那時候再放棄，至少現在她想試試。
“知月，你先背一段，然後換我來。”楚靈這時也回到了蘇知月的身旁，雖然看起來很狼狽，眼神卻很堅定。
蘇知月沉下心來，沒有第一時間就往上爬，而是集中自己所有的精神感受風之力，風是無形的，但似乎又是有形的，風是輕柔的，但也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這次蘇知月不再是僅僅感覺到身體變輕了一些，她覺得空氣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幫她托起了一部分女孩的重量。
她兩隻手把女孩的腿又托起來一些，開始繼續往上爬。背著一個人畢竟比自己爬要累得多，蘇知月的手心出了一層汗，背上的女孩不停地往下滑。咬牙堅持上了六十幾級，楚靈過來接過了女孩，她個子嬌小，但力氣卻不小，雖然吃力，背起人來有些搖搖晃晃，但她也拚盡全力堅持了六十幾級。接著有些緩過勁來的少年又接過了他妹妹，他的雙腿有些顫抖，但托著女孩的雙手卻是穩穩的，又是艱難的六十幾級……
不用多說，蘇知月又主動接過了女孩，這次隻爬了五十幾級她就覺得眼前的石階都出現了重影。楚靈也發現她堅持不住了，立即從蘇知月手裏接過了女孩，接替她背著女孩往上爬。等到楚靈堅持不住的時候，少年又接過了女孩……雖然她們和少年彼此並不相識，但是似乎就這樣形成了一種默契。
兩輪過後三人都已經精疲力盡，感覺動一下都困難，離山頂還有三十幾級石階。
“哥哥，我可以……自己爬。”小女孩從少年的背上滑了下來，石階上四人個依次排成一排，小女孩，少年，蘇知月，楚靈，四個人相互攙扶著一起向著山頂邁進。
每當感覺腿再也邁不動的時候，身邊人的力量就會傳遞給自己，不讓自己落下，而自己也不想拖累大家，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拚命邁動著已經沒有知覺的雙腿，這種感覺無法用言語形容，但讓人感到踏實又溫暖。
邁上最後一級石階後，四個人全部齊刷刷地躺在了地上，緊接著蘇知月先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似乎帶著無盡的感染力，其他三個人也都發出“哈哈哈”的笑聲，雖然身體已經動不了，但是精神上的舒暢是前所未有的。蘇知月心想：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肆無忌憚地躺在地上，不顧形象地放聲大笑。
他們的笑聲引起了周圍一圈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向他們投來目光，有的人指指點點，有的人竊竊私語，有的人不屑一顧，蘇知月發現曾經她最在意別人的看法，在乎別人眼裏的自己是不是溫婉有教養，而現在居然一點都不在意了。
“那邊躺著的，趕緊過來排好隊。”負責接待的沐陽宗弟子已經衝著蘇知月他們吆喝起來了。
少年第一個坐了起來：“今天謝謝你們，這份恩情我會一直記得，將來有機會一定會報答。我叫白沐，這是我妹妹白棠。”
“我叫蘇知月。”
“我叫楚靈。”
時間有限，做完簡單的自我介紹，白沐交代好白棠坐在原地休息等他回來，三人就一起去指定地點排隊了。
“靈兒，有多少人能通過天階測試呢？”蘇知月想起自己如果不是有那個神秘人的幫助，根本不可能爬上山頂。
“大約七成。隻要稍微有一點屬性天賦，又能夠堅持，就能夠上到山頂。”回答她的是白沐，他還是少年模樣，身量不算高，一米七左右。
“靈兒，三年前你就能夠上到山頂，很厲害啊！”蘇知月想到十三歲時楚靈就完成了天階的挑戰，不由得深感佩服。
“那時候我好幾次都覺得堅持不下去了，是元昊哥哥一直在旁邊幫助我、鼓勵我，我才能堅持到山頂的。”回想起三年前的經曆，楚靈的小臉變得紅撲撲的。
從楚靈這幾天的表現，蘇知月不難看出來她喜歡元昊，可是元昊似乎一直隻把她當妹妹看待。雖然僅僅是見了一麵，但屬於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元昊對他的師姐恐怕有些不一般。蘇知月把這些想法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暫時不打算告訴楚靈，也許以後會有轉機呢？
“好了，安靜，都站好了，一百個人夠了，排成五隊，跟我走。”沐陽宗的弟子前來傳話。
原來還吵吵嚷嚷的人群，迅速安靜了下來，大家有秩序地排成了五隊，每隊二十人。蘇知月他們三人自然排在了一起，白沐在前，楚靈隨後，蘇知月在最後。
眾人排好以後，前麵沐陽宗弟子手中的玉牌忽然發出了柔和的光芒，他大喝一聲“開”，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奇異而複雜的圖案，蘇知月感到眼前一黑隨即又亮了起來，再看時這排列整齊的一百人已經一齊出現在一個大殿中。
整個大殿由光滑的乳白色石柱支撐起來，風格古樸簡約，正前方的高台上端坐著五個人，下麵有秩序地站著十幾個人。負責主持的是一位看起來一板一眼的中年人。
“各位，恭喜大家通過天階考核，下麵我們將進行靈力值測試。靈力值達到五十，可以進入外門，成為沐陽宗外門弟子。靈力值達到六十，可以進入內門，成為沐陽宗內門弟子。靈力值不到五十的，自會有人送你們下山。”中年人直接進入了正題。
這當然應該是很肅穆的場合，可是下麵站著的一百人，無論男女，每個都一身臭汗，頭發黏在臉上，有的甚至臉上髒兮兮的，花貓一樣，蘇知月看著這些人就一點都緊張不起來。
“今天的測試由本宗五位長老親自監督，天賦高的將有機會成為長老的親傳弟子，望各位好好表現。現在就從第一列開始，依次走上前來。”
第一個上去的是一個少女，穿著淡黃色的衣服，她看起來因為自己排在頭一個而有點緊張。
“把你的右手放在前麵的五行球上，集中精神。”中年人知道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參加測試，於是詳細地講解著做法。
五行球有籃球那麽大，看起來晶瑩剔透，裏麵有紫色、綠色、藍色、紅色、黃色五種顏色交織在一起，看起來漂亮極了。
黃衣少女把右手伸出來，放在了五行球上，作為第一個測試的人，整個大殿上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這時一道黃色光柱忽然出現在大殿中，光柱範圍很大，即使站在最後排的人也能看得很清楚。光柱出現後就一直在緩慢上升。
高台上最右邊坐著一位老者，他看著這道光柱，滿意地捋著白胡子。
“齊師兄，今天開門紅啊，這個女孩土係天賦不錯。”坐在老者旁邊的中年男人開口。
黃色光柱還在緩緩上升，沒有要停下的趨勢，這時高台上的五個人都被驚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光柱，最邊上的老者更是激動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