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0章 分歧

  天色微微亮,薛淩便醒了,望著窗外的白皚皚雪花發呆。


  程天源翻了身,迷糊問:“怎麽了?那麽早醒?外頭冷得很,再睡多一會兒吧。”


  薛淩低低笑了,答:“年紀大了,早睡就沒法晚醒。不管外頭多冷,裏頭都有暖氣,還不都一樣。”


  程天源又翻了一個身,苦笑:“年紀一大,就算有時間睡也睡不了。”


  “是啊!”薛淩無奈歎氣:“二三十歲那會兒,包括三十多到四十多的時候,都是巴不得能早些上床睡覺,一睡到天亮,鬧鍾響了以後痛苦爬上來。現在每天一大堆空閑時間,卻是睡不多,時不時會失眠,天一亮就醒來。”


  “那時候幾乎天天不夠睡。”程天源苦笑:“尤其是孩子小的時候,偶爾一天睡五六個小時,晚上還得時不時醒來給孩子蓋被子,衝奶換尿布。中午能稍微眯上半個小時,簡直跟吃了一頓大餐一樣,好得不得了。”


  薛淩想起創業那一陣子,也是頗多感慨。


  “晚上十一二點,早上五六點,每天也就四五個小時。服裝廠在巔峰期那一陣子,我幾乎是睡在辦公室裏頭,工人三班製兩班製,我卻是二十四小時沒能歇息,有人找就必須醒,每天都是有空就窩沙發上睡,最慘的時候是連續兩天沒睡,那天晚上倒下後,我完全不知道怎麽睡著的,幾乎是沾上枕頭立刻睡著。我媽說,那個晚上我打了輕輕的呼嚕,她喊了我幾下,我睡得天昏地暗,壓根不知道,也喊不醒。”


  那段日子忙得不得了,但貨單如漫天飛絮般飄進來,隻要完成就能賺錢,盡管累得夠嗆,心裏卻樂滋滋的,動力十足。


  如果現在有這樣的賺錢機會,她估計再想珍惜也珍惜不了,畢竟年紀大了,即便有想拚的心,也沒那個身體和能力。


  程天源低喃:“能睡的時候,睡不夠,也沒得睡。上有老,下有小,外要工作賺錢,內要照顧老小。好不容易孩子大了,老人還不用我們貼身照顧,能睡睡懶覺。可惜身體已經不需要多睡,稍微有個什麽心思,就能一晚上睡不著,一大早就在被窩裏烙餅。”


  薛淩忍不住咕噥:“是啊,人生怎麽就那麽難呢!”


  “不然怎麽叫‘人生’?”程天源好笑哀歎:“生活總有各種煩惱和缺陷,不然就不叫‘生活’。”


  薛淩哈哈笑了。


  兩人躺在被窩裏聊話,直到七點才洗漱去陪老人吃早飯。


  幾個孩子都睡到八點多,換上羽絨服跑去後花園打雪仗。


  小虎子精神極好,看到他們玩得那麽開心,忍不住想要加入,被眾人拉住了。


  “別去,你的抵抗力比不得他們。”王青壓低嗓音:“你現在不能感冒,可別感染了你媳婦和兒子。他們一個是孕婦,一個是小屁孩兒,都是抵抗力低的人群。”


  小虎子隻能收起心思,不敢再造次。


  “爸爸!”小小虎奔跑過來,趴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伯伯叔叔和小姑姑玩得不亦樂乎,嗓音軟嚅喊:“我也要!也要!”


  小虎子抱住他舉高高,小家夥立刻咯咯笑了。


  “等你長這麽高了,你就可以出去玩雪。”


  小家夥忍不住問:“那我什麽時候高高?”


  “很快!”小虎子答。


  小家夥委屈嘟嘴,掙脫爸爸的懷抱,跑去爺爺和奶奶的麵前,撒嬌說他要去玩雪。


  “不行不行。”阿虎抱起小孫子,解釋:“雪太厚了,你的小腳丫子下去,就拔不起來了。”


  王青也搖頭說不行。


  小家夥“哇!”地一聲就哭了。


  阿虎趕忙將他騎在脖子上,笑道:“走,爺爺給你騎大馬去!”


  小家夥卻仍心不甘情不願的,揪住阿虎的灰白頭發,氣呼呼:“不要不要!我不要大馬!我要玩雪!玩雪!”


  阿虎“哎喲”皺眉,卻絲毫不敢鬆手,扶著小家夥的雙腿。


  “乖乖!別亂動!小心摔了!”


  小虎子瞧見了,生氣冷喝:“臭小子!你給我下來!不許揪爺爺的頭發!”


  小家夥被父親這麽一凶,立刻“哇!”地一聲哭了。


  王青心疼孫子,沒好氣訓斥:“幹嘛?孩子偶爾耍耍脾氣很正常,哪能這樣子凶他?他懂什麽?他隻知道想吃想玩,這是小孩子的天性。”


  阿虎忍著痛,皺眉低聲:“就是就是……他哪裏懂。哎喲……嘶嘶……寶貝,乖寶貝,快鬆開爺爺的頭發,快呀!”


  小家夥踢著小腿,小胖手抓得緊緊的,撒潑般踢雙腿。


  “不管不管!我要玩!我要玩!”


  阿虎被折騰得難受,卻仍好聲好氣哄著孫子。


  小虎子看不下去了,一把跳了起來,抓住兒子的大腿和背,將小家夥給扯下來。


  小小虎哇哇大哭,嚎嚎大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王青急了,趕忙奪過孩子,摟在懷裏哄著。


  “乖乖,我們小小虎不哭不哭。小小虎最乖了,不哭不哭。你別哭,一會兒奶奶帶去看錦鯉,漂亮的魚兒。”


  小小虎撒潑甩手跺腳,不停哭鬧。


  阿虎瞪了瞪兒子,沉聲:“你小子幹啥呢?他才多大?你凶他做什麽?帶孩子最重要是要有耐心,哪能粗粗魯魯的?!”


  “爸!媽!”小虎子也生氣了,大聲:“帶孩子不是這樣子帶的!他要什麽,你們就給什麽。他一哭,你們就什麽都滿足他。這樣子下去會把他們給寵壞的!”


  “壞啥?”阿虎十分不解:“哪個爺爺奶奶不疼孫子的?我們負責疼他寵他,你們做父母的負責教他,這樣子他哪裏會學壞?”


  “問題是我沒空教他!”小虎子激動道:“我一邊要顧著俱樂部的正常運作,一邊要養病養身體,我哪裏有空?你們既然要幫我們帶他,就要兩手並用,不僅要疼要寵,還得仔細認真好好教,不是一味兒縱著他。”


  “好了好了。”王青皺眉道:“一點兒小事而已,至於這麽認真做什麽?你兒子他還太小,還不到教的年紀,你那麽急做什麽?”


  “就是!我們又不是第一天當父母!你擔心啥?!”阿虎粗聲:“我們隨隨便便就能帶得比你們好!”


  小虎子暗自翻白眼,轉身氣呼呼離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