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來人正是等待多時的千夜幽。
流歌大喜，下床，嬌滴滴喚了一句殿下，見千夜幽腳步有些不穩，以為是那狸香氣了作用，舉止更加大膽。
“小女子流歌，是來服侍殿下的。”
纖纖玉手欲挽上他脖間，卻被一把抓住，迎麵而來一股力量將她震得後退幾步。
“馬上滾出去。”
“殿下，殿下莫不是嫌棄流歌風塵身份？”
流歌語氣中透著哀怨，好不惹人憐惜，可惜前麵的男人不為所動，有些難辦了。無論如何，今晚她是一定要成了這事，日後哪有此絕佳機會！
“不過一隻千年修行的小狐妖，你以為能迷惑本殿？”
流歌看不見他的表情，從那語氣裏聽來，是有著諷刺和不屑的，沒想到魔君的定力如此之強，她這一招可從來還沒失手過。
“流歌不敢，流歌隻是想陪在殿下身邊，替殿下排憂解難。”
“既然你這麽說，我便給你一次機會。”
流歌受寵若驚，抬起頭，美眸中的驚喜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傳聞魔君有仙人之姿，可眼前的人分明猶如垂死之翁，金色麵具下竟然隱藏這樣一張不堪入目的臉，觸目驚心！
妖異的笑容慢慢在他嘴角綻開，流歌仿佛想到什麽，瞬間麵如死灰，她，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廂房內，沐凝無所事事地望著窗外，天快亮了，還不見流歌出來，千夜幽那家夥該不會……
轉念一想，她和千夜幽相處的時間其實不算久，記憶中自己好像沒有怎麽去了解過他，隻知道在他身邊，就有種安心的感覺。
“感覺你比我還了解我自己……”沐凝苦笑道。
深吸一口氣，沐凝決定去頂樓看看。
寂靜的樓道裏，腳步聲十分清晰，敲了敲房門，半天沒有回應。沐凝猶豫幾秒，推開門走了進去，裏麵空無一人。
收回手裏的藥丸，沐凝抿了抿嘴，走到床前，晉升到十階已有半個月，此後的修煉依舊停滯不前，雲兒的情況也不知道如何了，她必須抓緊時間修煉，在這裏，亦不能停留太久。
也許是因為有他留下的氣息，此刻，沐凝心裏異常平靜，心無旁騖開始摸索進入聖王階的門道。
“離開他，否則萬劫不覆。”
“離開誰？你是誰？”
腦海裏的聲音再度響起，伴隨著心口撕裂般的灼痛，沐凝忍不住呻吟出聲。
離開他，否則萬劫不覆……
一遍遍的，重複著這句話，恍若要刻進靈魂裏，生生世世銘記。
不！
沐凝痛苦地抱住額頭，周身隱隱有紅光流動，模糊之間，眼前有景象一閃而過，來不及細看，那景象卻消失不見了。
頭疼欲裂。
醉春苑隻是往生閣裏一個風流場所，除了醉春苑，還有用來鬥殺的聽天台，售賣各種武器靈藥的索物峰，除了醉春苑，沐凝還未踏足其他地方，索物峰不論日夜都可以進入，便是首選。
與醉春苑白天的安靜相反，索物峰是此時冥城內最熱鬧的地方，這裏的人以被俘虜的天界人居多，沐凝曾問過樊凡為何留下他們當俘虜，樊凡卻隻是說有用處，其他一概不肯透露。
在這裏的人，絕大部分是痛恨千夜幽的，因為他是王，而他們是奴隸一般的存在，像被圈養的野獸，任人宰割。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魔界叛徒，天界子弟，心照不宣的相互拉幫結派，即使有分歧，他們最大的共同目標依舊是衝出冥城。
沐凝的到來，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即便如此，在這裏依舊不能有一絲一毫鬆懈，死亡，在冥城如空氣一般無處不在，不知道下一秒會降臨到誰身上。
索物峰位於往生閣最外圍，與千夜幽的宮殿一樣，是人工雕刻而成的洞府。在這裏，交易物品不以金幣計算，而由賣主決定。沐凝隨處看了看，出售丹藥的人要居多，那些丹藥許多都是沐凝不曾見過的。
“婆婆，這個麵具怎麽賣？”
今天這一趟想必是不虛此行了，沐凝暗道，那日在紫雲城賣麵具的神秘婆婆，今日居然在這裏讓她遇上了，然而沐凝敢肯定，這個婆婆絕不是俘虜。
“我已經說過這個麵具不賣了。”那老婆婆看了沐凝一眼，語出驚人。
“我能坐下來和你談談嗎？”
她不說話，沐凝便當是默許，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在你想好要問的問題前，先想想你能給我什麽東西。”
“我擁有的東西，比我的命還要重要，而我，還不想死。”沐凝說道，“問題還是等到以後再問吧。”
“你知道這麵具有何用處麽。”
沐凝搖頭。
“人，避不了一死，卻總想著長生不老，這個麵具，可以令他們夢想成真。”老人麵無表情說道，“你信不信？”
“沒有死亡，天地何來輪回，沒有人可以永生不死。”
老人眼裏閃過一抹驚訝，繼續道：“想要逆天而為，必然要破萬物生長規律。這麵具實際有兩個，想要不死，便要奪取別人生存的權利，用別人的壽命取代自己的死亡。”
“為什麽要告訴我？”
“因為其中一個麵具，就在那個孩子身上。”
孩子？沐凝皺眉，“你是說無情？”
“這個麵具要選擇什麽人，我無法控製，有緣不一定會是好事，日後若有人拿了這個麵具，誰生誰死，皆有天命。”
“我不會讓無情出事。”
老人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隻道：“毀滅它，那個孩子一樣活不了。”
這場談話，看來不會長久了，沐凝起身離開。
“太行你應該見過了，下次你見到他，告訴他，死靈島鬼婆婆已經找到他要的東西，叫他來見我。”
鬼婆婆，不是鳳鳴菲之前提到的冥醫？沐凝回過頭，鬼婆婆早已不再原地。
心情沉重回到醉春苑，沐凝決定還是去頂樓等千夜幽。
“準，靈兒！”樊凡神色著急，似乎是在找她，“殿下回帝都了。”
“他，找到孤影了？”
樊凡搖搖頭，說是因為天界聯和人界強者，準備攻入魔界，千夜幽回去召集所有弟子備戰了。這一戰，將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
——古皇城。
“準夫人，這是聖裴，聖戈，負責監督魔門的安全。”
沐凝向那兩名俊俏男子點點頭，子岑站在旁邊不語，依舊一副不待見人的模樣。
“殿下現在正在練功，還請沐凝小姐移步等候。”聖戈朝她微微一笑道。
“我會帶她去見殿下。”
“這個時候帶她去見殿下，你是不是瘋了。”
聖戈一臉嚴肅，四兄弟裏，隻有他最了解子岑的想法，帶染沐凝來魔界就已經是違抗了殿下的命令，在這種時機讓她去見殿下，他不敢保證殿下不會廢了他。
“你們都別動怒別動怒，這不有準夫人在，讓準夫人說說好話，一定沒事。”樊凡嘿嘿笑著分開兩人，轉頭朝沐凝眨眨眼睛。
沐凝恢複了原來的相貌，想到一會要見千夜幽，還是會止不住有些緊張，忐忑不安跟在子岑身後，不消半刻鍾，來到一處密室。
子岑停下腳步，不打算進去，沐凝看了看他，朝裏麵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才看見一個背影盤坐在地上，那人似乎沒發現他的到來，隻專注於手上的動作。
沐凝看不清，步子悄悄往前移動，此時的千夜幽臉上並沒有帶麵具，雙眼緊閉，他的麵前，一個女子驚恐地望著他，心口處不斷冒出的紅霧，聚向他手心，而那女子，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幹枯下去，終成一具幹屍。
沐凝呆呆看著女子的屍體，手裏緊握的陽生石，傳來一陣涼意，為了抑製她體內的陰邪之氣，代價竟是以他人的血肉換取！
千夜幽站起身，問道：“事情都準備好了麽。”
身後沒有回應，他皺眉，回頭，愣在原地。
日夜思念的人兒，此刻真實地站在麵前，猛然想起什麽，他轉過身，像被人偷窺了心事般，慌亂不知所以然。
“你怎麽會在這裏，是子岑帶你來的！？”
沐凝一步步靠近他，依在他後背上時，心裏生出幾分酸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都已經來了，你難道還想趕我走？”
千夜幽身形明顯僵硬一下，苦笑道：“小凝兒，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轉身緊緊抱住她，仿佛要將她揉進身體，訴說所有的思念和不舍。
如果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那該多好。
“你的右手……子岑！”
門外的子岑瞳孔驟然收縮，倒地呻吟。沒錯，殿下派他去保護那個女人，可若沒有她，殿下不會變成這樣，更多時候，自己隻是靜靜看著，即便她身處危險，亦不多管。
沐凝朝她搖搖頭，左手撫上他慘白的臉，輕輕聲道：“千夜，我們成親吧。”
千夜幽麵上一滯，繼而一笑。
“好，不過不是現在。十天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一定娶你為妻。”
抱緊懷裏的人，千夜幽目光微微暗淡下去。
“無論千秋萬世，我隻會娶你為妻。”
“無論千秋萬世，我隻願嫁你為妻。”
千萬年輪回，千萬年等待，終於等到你，這一世，定要為你斬盡前方所有障礙，傾盡所有，灰飛煙滅亦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