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既是宿命，何來自由
這個聲音……
紫雲墨！！
紫雲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體本能的想要逃開，可四肢僵硬如石，無法動彈。
眼前緩緩落下一個身影，伴隨的是聖王結重重的威壓，還有漆黑如夜，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眸光，正是剛剛被自己刺殺的紫雲墨！
不可能，怎麽，怎麽會這樣！
轉眼望向地上的人，紫雲軒頓覺眼前一黑，那哪裏還是紫雲墨，分明是他的親信，身材與紫雲墨卻差不了多少。
“易顏丹！？你，你給他吃了失魂散？你怎麽會有？”
“隱忍十多年，真是辛苦你了。”紫雲墨冷笑一聲，微微一運靈力，便逼得紫雲軒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焚夕大陸上四個大國看似和平，實則一直在爭奪地盤，搶奪修煉資源。二十多年前，當今皇後乃是天晉國一個大家族的長女，當時天晉國和紫雲國一直處於交惡狀態，天晉國皇帝為了緩解形勢，便下令讓皇後遠嫁紫雲國聯姻，自此兩國關係開始改善。
皇後在紫雲國確實輔佐皇帝做了不少事情，稱得上一國之後，加上紫雲軒在國內聲望頗高，為了消除隔閡，皇帝便將他立為太子。
“軒兒，我本來念你是我血脈，姑且網開一麵，不追究你私通天晉國一事，沒想到你竟如此絕情……”
“絕情？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給我太子之位，隻是為了緩住母後，所有的兵權你都打算移交到紫雲墨手中，你根本就是想新立太子！”
“紫雲墨，沒想到被你算了一手，我認了。隻不過，沒有解藥，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哈哈哈……”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沐凝慢慢走到紫雲墨身邊，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被下了毒的酒水，我早就讓江公公換掉了。”
不可能！紫雲軒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他不允許自己竟然敗得一塌塗地！
“別找了，按照國法，你的小情人如水已經被處死了。”沐凝也不得不佩服他，竟然能在紫雲墨身邊埋下那麽多眼線，和江公公提起後，沐凝才知道這個如水竟然是紫雲墨的一個親信。
紫雲軒低垂著頭，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他知道，這一局，自己輸的徹徹底底。可是，他不甘心！
“不妨告訴你，天晉國的老皇帝隻是想利用你來控製紫雲國，即便你今日成功了，也不過為他人鋪路，那皇帝早就雇了一批死士來暗殺你，那批人的首領卻是我一個多年好友，從一開始，你就注定失敗。”紫雲墨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一字一句重重壓在紫雲軒心頭，擊潰著他的理智。
“來人！太子試圖弑君奪位，殺害文武百官，更私結敵國，無心悔改，即日起廢去太子之位，發配邊疆，此生不得步入紫雲國半步！”
皇帝背過身，按照當朝律法，他應該處死紫雲軒，可他做不到，畢竟那是他的血脈，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沒辦法賜死自己的兒子。
紫雲墨目光微閃，衣袖下緊握的雙手終究攤開，七根追穴針從手心射出，刺穿了紫雲軒的丹田，從此，他是廢人一個，到了邊疆亦熬不過幾日。
對此，沒有人有一句吭聲，不將紫雲軒斬首示眾已是極大恩惠。
這麽一鬧，氣氛變得凝重而壓抑，皇帝沒有多說，隻叫眾人隨意，便和江公公回了寢宮休息。倘若沒有今天的局麵，他對紫雲軒一直都是抱有一線希望的。
一場宴會，不歡而散。
“還以為你真的被幹掉了。”
沐凝和紫雲墨並肩走在一起，諾大的禦龍園此時隻剩下兩人。
“如果是，你會傷心麽。”
沐凝腳步一頓，一時語塞。
會，還是不會？
以為紫雲墨死了的時候，她是很憤怒的，那種憤怒幾乎占據了她的內心，令她恨不得把紫雲軒碎屍萬段。但是，她在這種憤怒裏沒有感受到其他情緒，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也許有，隻是自己沒感覺出來，也許沒有。
“你怎麽會來的。”按說江公公就算去派人去通知紫雲墨，他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趕過來了。
紫雲墨淡淡看了沐凝一眼，沒有回答。
“他……”
沉默良久，紫雲墨準備開口問些什麽，沐凝卻打斷他的話，“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打斷他的話，大概是怕自己回答不了什麽，隻會傷了他的心，沐凝不希望這樣。
而身後的紫雲墨，一直盯著看著她匆匆逃離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裏，依舊佇立。
離開禦龍園，沐凝直接去了尹國公府。
眼前的朱紅色大門，依舊大氣惹眼，不同的是守門的下人，這次見了沐凝便笑嘻嘻迎了上來。
“三小姐，老爺已經在後花園等候您了。”
“下次叫我三小姐，我會割了你的舌頭。”沐凝冷聲恐嚇道，那下人不敢多說，頂住笑臉連忙答是。
來焚夕沒幾天，她就入了這尹國公府，以廢物三小姐的身份呆了一段時間，教訓尹嫣，偷了尹國公的家當，回想起來，沐凝不禁有些感慨，本來是要找到回現代的方法，無果不說，亂七八糟的事卻經曆了不少。
她記得後花園是尹國公府的禁地，尹子息怎麽會選在這裏見麵……
本來隻是因為利用過尹沐凝的身份，加之春兒對三夫人的牽掛，考慮過後才會來這裏，現在沐凝反而多了些好奇了。
踏步進庭院，遠遠可見尹子息正坐在石椅上，而他的身側，分別坐著兩個白發老者，均穿著黑色道袍，看上去約莫有七十歲。
“這就是你的三女兒？”其中一個老者望了沐凝一眼，問道。
“不是，我與尹國公府沒有任何關係。”
“放肆！還不快叫爺爺！”
爺爺？這麽一說莫非是尹國公府那兩位閉關的老祖宗？
沐凝打量二人，其中一人樣貌與的確尹子息相差無幾，隻不過少了尹子息身上那種世俗感，多了幾分颯爽。
至於另外的老者，一直在閉目養神，雖然不認識，給沐凝的感覺卻是這三人中最自在的。
“罷了，還好沒遺傳你的性子。”
白發老者擺擺手，說話以來就沒那正眼看過尹子息，沐凝看在眼裏，暗爽在心裏，被自己的父親這麽不招待見，不知道尹子息是什麽感受。
“我叫尹狂，姑且算是你爺爺，這位是上行太君，你稱為上行爺爺就是。今日找你來，是想跟你談談染芊的事。”
染芊，就是尹府的三夫人，她素未謀麵的娘。
“沐凝受教。”
“子息，你暫且退下吧。”
明明是自家人，尹狂卻遣退了自己，尹子息縱然千百個不願意，還是乖乖聽話退了下去。
“我來說吧。”一旁不開口的上行太君突然睜開眼說道，沐凝感覺有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你，不對，不是你。”
“上行，有什麽不對的？”
“你，不是她，你不是染沐凝。”
沐凝的瞳孔倏地一縮，隻一眼，這個太行上君竟然直接道出她的身份。
“這，可是她身上的氣息，的的確確是……”
“你，把手伸出來。”上行太君還沒說完，沐凝的手便不受控製地伸了出去，“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來是天命注定，躲不過，躲不過啊！”
“不知道兩位前輩，究竟在說什麽。”
太行上君重重歎了一口氣，重新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尹狂同樣搖了搖頭，道：“你雖不是我尹府的血脈，也當是替你的前世，了了一樁心願，暫且聽著便是。”
“染芊懷胎八月生下你，你知道你出生以來，芊兒是怎麽撫養你到三歲的嗎？”
“她每日都以自身精血喂養你，直到死去。”
“前輩是說，我三歲以前，都是喝我母親的血生存的？”
尹狂點了點頭，繼續道：“你乃是至陰之體，體內沒有半絲陽氣，便會吸收世間邪氣，倘若體內邪氣作祟，介時你便非人非魔，成為妖邪，禍害三界。”
“你母親正好是純陽之體，她的血正好能克製住你的陰邪之氣。芊兒死前將你托付於我二人，為了保住你性命，我們隻能在你覺醒之前先廢了你的靈根，合力將你的經脈封住。”
“保住我的性命？還是保住其他人的性命。”沐凝眼底掠過一抹紅光，舍一人救萬人，也許她也會做，隻是她控製不住心頭突然湧上來的那份怨恨。
“唉，你有怨恨，也是應當，你在這府裏的事，我都了解了。”尹狂歎息一聲，“她喪命之時，星辰異變，該是執念太深，你才會來到這裏。她的宿命，由你來執行，這也是你的命，你是自由的，去吧。”
既然說是宿命，又何來自由？沐凝冷笑一聲，不管前世如何，她是她，她的命由自己掌握，誰都不能左右！
“你記住，萬事萬物自有其規律所在，天地輪回，陰陽平衡乃是必然，你的出現便打破了天地間的平衡，是人，是魔，亦或是妖邪，都在你一念之間！切記，切記！”
太行上君的聲音在耳畔環繞，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