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我發現林杉眼睛有點輕微的浮腫,麵色蒼白,忙關切地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說:“也沒什麽,就是間歇頭痛眼花且惡心嘔吐,可能是最近有點累或者是輕微的感冒了。”
“也是,當一孕婦的保姆也不是那麽好玩的,何況你又沒有工作經驗,累是肯定的。”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摸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燒,要不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我自己去吧,我一帶上你,別人肯定會認為我是陪護你才是主角。”
我低頭看看自己,自我解嘲地笑了,“小時候看到孵蛋的母雞,渾身的毛都掉得沒剩下幾根,覺得它真是醜到家了,現在我是不是比孵蛋的母雞更醜?”
“這個嘛不好回答,關鍵是你的問題用詞不當,孕婦總能用醜這個詞來形容。在我心理,你是很美很美的,甚至從來沒有現在這麽美麗過。”
“切,平時我要是有這麽醜,我立馬跳樓。”
他拍拍我的肩,寬厚地笑了。第二天,他告訴我,他的頭痛是因勞累過度,可能短時間內都無法痊愈,醫生要他好好休息。他說他以後都不能經常給我做飯了,他要聽醫生的話,養好身體當爸爸。他給那個給我送餐的小飯館說了,要他們長期為我上門送餐。
我用手摸摸他的頭,心痛地拍拍他的臉,“你是太累了,對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淨瞎說,你是我什麽人,就算為你獻出生命我也心甘情願。”我想去捂他的嘴唇,可是他卻把臉別到一邊,躲避開我的手掌,歎息著不再言語了。
不久,他說他近幾天要去上海出差,可能要出去將近一個月。因為他已幾次推脫了公司安排,這次他真的不好意思,估摸著也推脫不了了。他用手撫摸著我的頭發,囑咐我好好照顧自己,“要不你也可以去黑羊家住一段時間,黑羊說她會幫我照顧好你的。”我笑,說自己沒有那麽嬌貴,我們都是洞庭湖的麻雀,什麽樣的風浪沒經曆過,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再說,萬一有事不是還有黑羊麽?
他的眼睛緩緩地濕潤了。
一個月不到,他回來了,明顯地消瘦了許多,他解釋說他的頭痛病不是不能太累麽,他在外麵真是太累了。我緊張地說明天我一定陪他去醫院看看,要不我真的不放心,他說他剛回來,後天再去。結果那天他在醫院做了一些必要的檢查,真的隻是普通的頭痛,醫生說他是因為太勞累引起的,我總算放心了。
時間在一點點地流逝,天氣也漸漸地熱了起來,我們去公園散步,他說他有些話想對我說,但不知從何說起。我說我們之間還用得著客氣嗎,他想了想說:“那我就說吧,我想你把孩子打掉。”
“什麽?”猶如晴天霹靂,我驚呆了,“你是說要我打掉孩子麽,你再說一遍?”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還是不能接納,雖然我無數次地想說服自己。”他艱難的說。
“可是林杉,你知不知道,打掉後,我可能永遠都不能再有孩子了。我理解你的心情,生了他後,如果可以,我為你再生養一個孩子,好嗎。”
“可要是你不能再生養了怎麽辦?”他猶豫了許久,支支吾吾地說。
“那時我會和你離婚。”
“不行,我不和你離婚,永遠都不離婚。”他急切地說,過了一會,他又小聲說:“可是我寧願沒有孩子,我也不願接受這個孩子。”
“可是事先你已經知道這個事實了呀,林杉,你是在戲弄我,你在報複我,因為我以前拒絕了你的愛情?”
“不是。”他簡短地回答,看得出他不想為這件事作任何解釋。
我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他卻有意閃躲在公園裏的樹影下,讓我看不清楚。“可是你知道嗎,那時我也不是真心拒絕,而是不想拖累你。我那麽拚命的工作,是為了能和你站在同一地平線上戀愛。因為自從高考落榜後,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了距離,那距離很遙遠很遙遠,遙遠得我無法跨越。我想既然愛你,就要讓你父母親接納我,讓他們高興,覺得我這個媳婦不賴,我隻是想為我們的愛情創造更多的機會和更好的條件。但是不管我多麽努力,我還是不能和你站在同一地平線上,這是命運賦予我的安排,所以我想到了放棄。這時我遇到了歐陽騰飛,其實我可能不是很愛他,而是想既然我和你依然有著我無法跨越的距離,我總是要戀愛結婚的,所以沒有拒絕他,即是因為他的優秀也是因為他熾熱的愛情,更因為我們無望的愛情。我一直都覺得,沒有了我,你也許會更好,直到黑羊結婚,我才知道,我們都離不開彼此。”
“是啊,一典型的高富帥,你肯定無法拒絕。”他好象絲毫不為我所動,他不是林杉了嗎,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和絕望。
“你明明知道我不在意那些!”我叫道。
“是嗎?”他似笑非笑著,在公園灰暗的路燈下,他的麵部表情無情地刺痛著我的心。
“你和我結婚,又不想接受我的孩子,可是當初你是怎麽對我說的?你怎麽出爾反爾,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你為什麽要這樣,你為什麽會這樣,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你告訴我是不是?”
“不是,我沒有苦衷。”他冷冰冰地說:“不要再說了,明天去把孩子做掉吧。”
“林杉,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嗎,是你太過分了,有哪個男人想為別人養孩子,你為什麽這麽自私?”他的聲音硬梆梆的,不給我半點回旋的餘地。
“可是當初你不是這樣說的呀,早知道是這樣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
“我也不想這樣,我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可是我們都沒有說謊話,我當初說的是真話,現在我說的也是真話。”
“無恥,虛偽!林杉,要我打掉孩子,你休想,但你可以和我離婚。”我說完,依靠著身邊的一棵樹,無助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