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我如同機械重複著過了一天又一天。黑羊已經放寒假，等不到我放假，先回家了。回家前夜她來找我，一來辦公室，就把我一掀，“滾一邊去，我好久沒玩電腦，癮死了。”
“你沒搞錯，這是我的辦公室耶。”我騰出地兒讓她玩電腦，“隻許玩一會兒，可不敢作踐公司的電腦。怎麽，你放假了啊，一年真快，又快過年了。”
“哎。”她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似，抬眼望著我，“過年你會回家麽。”
我想起了林杉，還有我們的約定，“我不知道，可能不會。”我閃躲著她的目光，含含糊糊地回答。
“你還是回去吧，你都一年多未回去了，你媽媽會想死你的。”黑羊說，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電腦屏，手雖然劈裏啪啦地敲擊著鍵盤，和我說話卻一點都不含糊。
“到時回與不回我會電話我媽媽。”
她抬起頭，眼睛卻看著窗外，“葉子，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認真，你真的確定你要和林杉五年不見麵？”
仿佛一個天大的秘密被她發覺，我的臉紅了，“哪裏是因為他？”
“那你因為什麽？”她目光尖銳地看著我，讓我的慌亂和虛偽無處可逃。我就奇怪了，黑羊一說起林杉，就象是一個審判官一樣，毫不留情尋根究底地審問，時常讓我感到不寒而栗。我知道了，因為她審問的不僅僅是事實，更是我的靈魂。而此時此刻，直麵她，讓我雖然處在南方的冬天裏，卻也感覺到有點冷了。
“與你無關。”我煩她老是拿林杉說事，仿佛我和林杉是一個整體，有時我懷疑她是不是也喜歡林杉，她來找我，也許隻是為了和我說林杉麽。她在思念他嗎？
她不說話，也不再玩電腦，站起來，走到門邊，歎了口氣，“明天我回去了，你不回家過年，一個人在外，你叫你媽媽如何放心。”
我故作輕鬆地笑，“你以為就算你在小海市，我又能好到哪裏去，你一走，我的耳朵至少是日子好過了。你在，最多隻能稱得上一個擺設，成天沒事人兒似的，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的保護神呢。”
她不屑一顧地“切”了一聲，又回到電腦旁邊劈裏啪啦一陳，爾後心煩意亂地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好一會她告辭，走的時候老是回過頭來囑咐我要回家過年。
第二天，我接到了林杉的電話，電話裏，林杉開門見山地問我年底會回去麽，我說不回。他歎了口氣，說：“葉子，你回去吧，過年我不會回去了，因為在寒假我謀了一份好差使，是家教，一個月的工資夠我幾個月的生活開支了。”
“嗬。”我說，“我知道了，就這樣吧。”
電話裏是一陣可怕的沉默，隨即，我掛了電話。
過小年的那天晚上歐陽騰飛約我出去玩，說今天是小孩子過年，作為大哥哥的他怎能忘記自己的小妹妹，再怎麽地也得讓妹妹開心不是。我對他做了個鬼臉，迫不及待地和他一起出了門。
和他認識後，我和他還有陸緒輝一起出去玩過幾次，漸漸混得很熟悉了。年前他利用他父親的職權為我拉了一筆大業務，我一直說是要請他客。所以那晚他說：“怎麽樣，今天請我的客？”
“別忘了，今天是我過年嗬。”
“是啊，正因為是你過年，所以就讓你開心地請哥哥我的客啊。”
我噗嗤笑出了聲，其時我們已相對坐在咖啡館裏喝咖啡。
“從來沒有兩個人一起過過小年，要不是獨自一人，要不就是一長串人。”他說，英俊地麵容閃過絲絲憂傷。
我迷惑地望著他。
“從我記事起我的父母就忙得不可開交，一滿月媽媽就把我交給了鄉下的姥爺姥姥。六歲，爸爸把我接回城裏讀書，把我幾乎是全權委托給了家裏的保姆。童年的記憶裏，我唯一能記住的是我月光下的童年。”
“月光下的童年？”
“是的，我的童年。圓月夜，我多麽希望父母陪我一起看月亮啊。我躲開保姆，呆呆地靜靜地坐在月光下，等候我的父母，但多半是我快要睡了，他們還不見人影，我隻好去睡。因為如果他們發現我在月光下等候他們，而且是獨自一人，保姆的日子會不好過了。”
“認識你後，我認為你的童年肯定比我幸福快樂多了，原來，你在童年也一樣有孤獨，有痛苦，有失落。”
他笑，“幸福是一種感覺，很多人羨慕我，但我真的也沒有比你們感覺到更多的幸福。你還不了解我，我的朋友都說我是一個不太好相處的人，有許多別人身上沒有的毛病。”
我笑笑，因為不知道說什麽，隻好保持沉默。沉默，是我們那時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