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落
梨花很快的就落了，在洛城的大街小巷，在洛國的皇宮北府，一切都照著原本的樣子，花開花落。沒有人在意到北涼死了，百姓的眼裏，北涼隻是嫁到了北國的和親公主，或許過得很幸福。
隻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情，在北涼聖女出嫁的那天，洛國的洛山寺敲了八十一鍾，應該是為了祝賀。但是聽多了，總是覺得有點哀樂的感覺。風月樓和風月閣都關門了一天，大概是幕後的老板去看北涼出嫁了，所以店都不開了。還有巷口的那家酒釀圓子的攤子沒有出了，聽說那家做酒釀圓子的老人生病了。再然後就是皇宮裏的梨花樹聽說都枯了，皇上發了一場大火，然後又什麽事情都沒有了，隻是再也不許在皇宮裏種梨花了。
洛國一切和原來一樣，不管北涼是留是走，是生是活，他們還是不會變的。花開花落，雲卷雲舒。
"小姐。"那一天七葉哭了好久，但是也沒有阻止北國的人帶走北涼，因為她知道，北涼想要的自由，她不會阻止。隻是她一直沒有想到，北涼的打算，竟然是用自己的命讓洛玄卿活下去。
"抱歉。"青月看著抱著匕首的海棠，然後閉上了眼睛，對著七葉說道。他更想和北涼說一聲，隻是她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
"道歉有用嗎？"東籬看著他說道，他本來不應該插嘴的，隻是北涼臨死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他想如果北涼沒有死，或許他真的可以成為她的哥哥吧。因為當她喊他為哥哥的時候，他的心是痛的，他真的挺心疼北涼的。
剛剛他準備以哥哥的身份送北涼最後一程，但是沒有想到向雲用了同樣的理由，帶著北涼直接離開了。他隻能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他很悲傷，剛剛那些話，好像他就是她的哥哥一樣，很自然的說了出來。他不是有點悲傷，那個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心都要停了下來了。
"我知道沒有用。"青月隻當他是北涼的哥哥，於是有些愧疚的說道，"隻是我現在還不能死，北涼也想救洛玄卿，所以我要把他救活了。"
"還有，海棠犯的錯我會替她償還的。"他看著地上保護著匕首的女子，心痛的無以複加，他沒有想到當初的那個女子，現在為了救一個人，可以殺了另外的一個人。
"不，你死了我怎麽辦？"海棠突然回過神來，好像聽到青月說要死，他怎麽會死？他不是說好了會一直保護她的嗎？
"你不許死。"她一隻手護著匕首，另一隻手拉著他，目光悲切，然後看著青月，如同被拋棄的女子，讓人心痛。
"你知道你知道做了什麽嗎？"青月痛苦的說道，"如果我當初沒有遇到她，不求著她讓我跟在洛玄卿身邊，你也不會變成這樣，她也就不會死。"青月自嘲的說道，然後看著他們，"所以，解決好一切，我會去死。"
"小姐沒有說要你死。"七葉突然開口說道，她看著北涼以前的方向，然後突然安靜了下來，有些淡淡的說道，"你好好的活著。"
"為什麽？"青月不可置信的看著七葉，好像不明白她的話。
"我讓你活著，是因為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加的痛苦。我要你活著，麵對著她，這樣你會想起她把匕首刺到小姐的胸口，讓你一輩子活在愧疚裏。"有些狠毒的話，七葉就這樣輕易的說了出來。
她看著青月，眼睛裏沒有狠毒，也沒有陰狠，隻有悲傷還有空洞。她就這樣看著他，然後又看了看周圍的那群人。
"你們走吧，我還想留在這裏等一會。"七葉又說道，說的話有些奇怪。在場的每一個都和北涼有關係，也知道七葉和北涼的關係，所以他們都準備離開了。
"你有救了。"海棠知道可以離開了，眼睛都透出來興奮，然後捧著裝有北涼血的瓶子，很是開心的就要離開了，可以看出來，她已經瘋了，或許一開始就瘋了。
"你不離開嗎？"七葉沒有回頭，但是他知道有一個人沒有走，就是明安，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到了這裏，或者說他一直都在？
"你不離開嗎？"明安有些擔心的問道，他知道北涼用自己的命換了洛玄卿的命，所以他底氣不足，但是他依舊擔心七葉，他知道七葉的一切就是北涼。現在北涼死了，她又怎麽辦。
"我會離開的。"七葉很冷靜的回答道，沒有一絲變化，也沒有牽連他的意思，但是現在他們就如同最普通的人，或者說陌生人。
明安沒有回答，他依舊看著七葉，他怕七葉想不開。至於洛玄卿的藥，風華已經跟了上去，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他見過風華一兩次，也隻能他的為人。於是，他就這樣看著七葉，七葉看著遠處的太陽，眯著眼睛，不說話。
"你以為我會想不開？"七葉突然轉過了頭看著他，語氣裏帶著嘲諷，"我還要等小姐回來，她說過，她要帶我一起離開洛國的，然後滿世界看風景。"
"可是，她……"明安沒有接著說下去，因為他怕他說出來，七葉會突然崩潰。
"我要等小姐來找我。"七葉重複到，目光認真，仿佛真的不知道北涼已經死了。
"可是萬一不回來呢？"明安說道，不是萬一，是肯定，北涼已經死了，他們都知道，但是為什麽七葉還要這樣說，難道她真的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那就一直等。"七葉理所當然的說道，轉過身子，"等一輩子，我也要等小姐回來。"她就傻了的人一樣，一直的看著陽光。
"你不離開？"七葉突然又說道，"要不然就白費了。"七葉不在意的說道，仿佛就是在說，藥不吃，很快就要壞了。隻是她的心裏真的如何，他也就不知道了。
明安感受到了七葉的不滿和不開心，於是隻好離開了，他的確要回去看看洛玄卿了，但願主子能醒過來吧。隻是他沒有看到，在他離開的那一刻，七葉淚流成河。她看著北涼倒下的地方，她趴在那裏，手裏握著那根發簪，哭了起來。聲音不大，但是依舊哭的很傷心。
時間不會因為一個人死了就會停止，也不會變慢，從北涼死的那一天，已經過了三個月。不知道從哪裏傳說，聖女殿下嫁人的路上，被刺客殺了。又因為已經要結婚了，現在隻能埋在北國。不少人都歎息，覺得聖女殿下那麽好的那麽厲害的一個人怎麽死了呢？
再後來，他們都說因為聖女殿下死了，所以上天降下了天罰，所以皇宮裏的梨花一夜枯死。又有人說聖女殿下是為了成王擋住災難，結果災難太強，導致自己死了。不管是什麽原因，隻是百姓都知道了一件事情，北涼死了。
北府外的白綾掛了好久，直到北向也被派了出去，白綾才撤下。所有的都覺得北向特別慘，老婆沒有了，孩子也都死了，現在隻有他一個人了，真的好孤單。
洛玄卿躺了三個月，他一直昏迷，但是他依舊能夠的感覺到，有人給他喝了東西。他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裏有琴有蕭，有一個女子在翩翩起舞但是每一次他都看不到她的臉。
他每一次都來看，但是每一次他快要看到臉的時候，夢就會回到一開始。但是他依舊不放棄，每一次都會過去。
隻是這一次，洛玄卿突然發現有天不一樣了，依舊是梨花林子。隻是不再是那個女子而且一群人，兩個大人，一群小孩。白衣女子的手上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然後可愛的看著那群男孩。後來，小女孩拉起來一個同樣可愛的男孩的手。再到後來，大火中，男孩放開了手，女孩被大火淹沒。
"王爺，你醒了？"外麵的人突然驚喜的說道，洛玄卿費了力氣，這才睜開眼睛。他有些發呆的看著床頂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看向那個人。
"我……"他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三個月才醒過來的人。現在虛弱的可憐，估計一個小孩子都可以欺負他了。
"王爺已經昏了三個月了。"明安隻好說他大概想知道的事情，"不過王爺你不用擔心，杜陳清說，王爺再醒過來，一切都會沒事的，王爺的病已經全部好了。"
即使是如此開心的事情，洛玄卿卻看出來明安的眼神有些躲閃，甚至不是太開心。他不知道為什麽，或許和北涼有關係呢？
"我……的……病，"洛玄卿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他費力的說道，不可能是那樣的吧，她怎麽不在這裏，"塵……蕭。"塵蕭說幫他找藥。難道是他回來了，而且還帶了藥回來了嗎？
"我有事，就先離開了。"明安受不了煎熬，立刻跑了出去，留下不知所措的洛玄卿。他害怕她真的出了事情，但是看明安的表情，有可能，北涼她真的出了事情，而且，他的病就是北涼治好的。
他花了半個月康複，期間他怎麽問，明安都不回答，這讓他很生氣但是越來越心驚。風華也來過幾次依舊和原來一樣，但是他發現，每一次風華都要看他很久，這讓洛玄卿覺得有些奇怪。
然後，等他出去的時候，他終於知道了答案，那個時候，已經到了夏天，梨花早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