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黜置使
於是魏征一下車噪音消失後就痛斥蕭才,罵得吐沫飛濺,狗血淋頭。蕭才沒他官大,隻能鬱悶地忍著。
等到了天堂鎮,看到了城牆,一行人震驚不已,等進了城,幹脆都麻木了,就連魏征看到那棟五十層的高樓都說不出話來,所謂繁華盛世,不應該是眼前這個樣子才對嗎?
侯君集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問蕭才:“此城你派了多少人把守?”
蕭才有些心虛,道:“一千五?”
李靖臉色一冷,喝道:“糊塗!”
侯君集也很不悅道:“蕭大人,此城牆高堅固,城內房屋同樣堅固難攻,如那高樓,我派數百弓箭手在內,你便是攻下城也要損失慘重,一千五百人如何守城?萬一被不軌之徒占據,後果不堪設想啊!”
蕭才麵露難色,他兩位是武將,不能理解文官的難處,一個地方官,你要那麽多軍隊你想幹嘛?
戰亂之地也就罷了,廣州是個大體上和平的城市,地方上也就敢養三五千軍隊,多了朝廷根本不放心,數量上有時還不如一些土賊,這也是嶺南頻繁有人搞事情的原因。
魏征問蕭才:“百裏縣男在哪裏?”
蕭才也很奇怪,這小子肯定知道黜置使大人來了,居然不迎接,找死麽?
過了許久,天堂鎮的鎮長,也就是原來徐家村的徐炎終於趕到,他以前區區一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破村長,哪裏見過國公這等層次的大人物,頓時語無倫次,連腿都有點哆嗦了。
好在一番詢問後,李靖等人終於打聽到張雲澤張雲澤住在城外一個院子裏。
當一行人找到張雲澤的時候,他正在與崔珈藍吉他古琴合奏。
一開始,兩人本來在下棋。
對於圍棋,張雲澤還是有點精通的,可與崔珈藍一對上,十戰十敗,丟盔棄甲。
張雲澤的棋風類似後世,講究快戰,寸土必爭,一切為了贏。崔珈藍的棋風卻是中規中矩,沒有什麽奇特的地方,一般而言,張雲澤起初總能占據優勢,可是不知為何,到了中盤,他總會被崔珈藍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逆轉,最終輸得慘不忍睹。
張雲澤不服,換成象棋,將規則教給她,這次他連贏了三局。
可從第四局,又開始了他受虐之旅,輸得非常淒慘。
明白了這大概是天賦的差距後,他接受了現實,不下了,改彈琴。
娛樂而已,幹嘛非要拚個輸贏呢?
於是張雲澤又貢獻了好幾首中國風類型的流行歌曲,最後崔珈藍最喜歡《安和橋》,張雲澤的音樂細胞遠不如崔珈藍,磕磕盼盼彈了好多次才順暢,人家聽一遍,古琴都彈很溜了。
來的幾個人也就褚遂良稍微懂一點音樂,他看到崔珈藍在,很是驚訝,不顧禮儀打斷了他們:“崔侄女……你……你怎麽在這裏?”
崔珈藍看到褚遂良,琴聲頓時一亂,本來從容的神色一陣慌亂,臉紅到脖子,緊忙按住琴,
盈盈站起身來,道:“褚伯伯好,家父與百裏縣男生意上有往來,近日他有事北上,命珈藍前來談一些事情。”
褚遂良一臉不信,其他幾個同僚也大都臉色曖昧,這種鬼話隻怕她自己都覺得傻吧。
好在張雲澤即使替她解圍:“晚輩張雲澤見過各位大人。”
魏征最先把臉色一板,差點把手指戳到他眼睛:“百裏縣男,你好糊塗!天下百姓日夜苦於饑餓、疾病,正每日對你翹首以盼,你卻躲在這荒僻之地彈琴為樂,你這般玩物喪誌,真是氣煞老夫,還不趕緊收拾東西,隨老夫回長安!”
張雲澤甚是鬱悶,心想我回不回長安關你這個糟老頭子什麽事?
李靖溫和地笑了笑,衝崔珈藍道:“崔侄女,上次老夫見到你時,你還是個躲在你父親身後的害羞小女孩,這時間啊,真快!”
崔珈藍微微欠身:“珈藍見過李伯伯。”
李靖擺擺手,道:“你的事我聽說了,本來你大伯也是為你好,你要是實在不願意,李伯伯我替你說說話,我的這點薄麵,你長輩多半還是會給的。”
崔珈藍麵露幾分喜色:“那珈藍先謝謝李伯伯了。”
李靖卻道:“不過,想讓李伯伯我替你說話,你得要隨我回長安,你父親與伯伯我同朝為官,我也算你半個長輩,不可能任由你到處亂跑,這點沒問題吧。”
褚遂良也勸道:“是啊,珈藍侄女,你一個女孩子,到處亂跑,成何體統啊!”
崔珈藍猶豫地看了一眼張雲澤,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
張雲澤心中歎口氣,拱手道:“衛國公,別來無恙,小子先恭賀你得勝回朝。”
李靖卻大有深意看他一眼,道:“怎麽,你還不願意回長安?”
張雲澤暗罵一句老狐狸,難怪李世民不放心你,他這是拿崔珈藍在逼他,總不能陷她於不孝,一直拖著她不讓父女相認吧?
算了,也該去見見那些老朋友了。
“等料理完手頭上的事情,我會回長安一趟的。”張雲澤有些不情不願地說。
他卻沒發現,崔珈藍的臉上多了幾分欣喜,即使很快隱去,眉目之間也盡是笑意。
反正也要走了,張雲澤前期的一些準備算是泡湯了,幹脆帶著這些大人們參觀學校和醫院。
天堂小學還是雛形,學生不多,教師寥寥,這個時代的南方人還沒有後世那麽重視教育,特別是沒見識的鄉村人,怎麽也不肯把一個能幹活的孩童送到學校讀書。
天堂醫院倒是每天爆滿,各地來天堂鎮的人,多半是為了求醫。
一到醫院門口,魏征便拉著張雲澤手,苦苦勸道:“縣男,老夫在長安時對你或有些許微辭,但那也是為你好。你也看到了,眾生皆苦!世間縱有華佗,也不過能救百人千人命,而你卻能救治千萬人,既然如此,應該當仁不讓,又怎能避世不出呢?”
張雲澤苦笑不已。
進了醫院,張雲澤很快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不知為何,大量病人擠滿了醫院,多數症狀相似。高燒、寒戰、呼吸困難、胸痛、咳嗽,有的還咳血、嘔吐、腹瀉。
“不好,是瘟疫!”張雲澤立馬讓崔珈藍和幾個欽差離開,戴著自製的口罩召集了醫院所有人開會。
天堂鎮所有城門立馬關閉,火車停運,所有人禁止出入,張雲澤感覺到,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襲來了。
瘟疫的發源地是廣州城南的一個小漁村,迅速傳染到廣州城,一些有症狀的病例隨即進了天堂鎮醫院求醫。
通過大量病例判斷,張雲澤發現,這種瘟疫應該是鼠疫或者說黑死病的一種,傳染力極強,如果不加治療,死亡率高達八成以上。
這種病屬於急性細菌性感染,中草藥效果比較小,隻對免疫力極強的輕症患者有效,症狀重的隻能上鏈黴素,青黴素效果差,不對症。
哪怕到了後世,鏈黴素也是治療鼠疫最好的藥之一,而且需要足量,一次性給藥。
到了這時候,事情已經不是張雲澤能夠控製的了,大唐對於瘟疫自有一套解決方案。
方案很簡單,封鎖,等到該死的人死得差不多了,瘟疫也就結束了。
於是李靖馬不停蹄地趕到廣州,接管了城中防務,封鎖了所有廣州的進出道路,關閉了廣州港。
很快,事情的嚴重性超出了李靖等欽差的預料,僅僅七八天,廣州城到處是病人,街上已經出現了發臭的死屍。
病人們已經指望不上官府了,紛紛自救,一些有錢人發現鏈黴素是有效的,隻要多喝幾瓶,體質不算差便能挺過去,消息很快在恐慌中的廣州城傳開,一時間,廣州城的鏈黴素千金難求。
無數的病人湧向天堂鎮與廣州城的水泥路,準備一起去求藥,時不時有人就這麽倒在路上。
然而此刻的天堂鎮已經自顧不暇,醫院早就躺不下,張雲澤將沒賣出去的房子全部貢獻出來,用來隔離。現在整個天堂鎮大概有四萬五千人,患病的有一兩千,根據張雲澤的要求,所有人出門要用兩層布蒙住口鼻,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沒麽多鏈黴素。
於是張雲澤在藥廠住下,一天隻能睡四個小時,日夜不停製作鏈黴素,為了提高效率,治療全部采用注射和掛水。所有人都很忙,李靖和蕭才負責廣州事物,侯君集負責防守天堂鎮,褚遂良和魏征蒙著口罩帶著官員四處安撫民心。
說實話,正常情況下,古代人對於黑死病是沒有辦法的,隻能地理隔絕,等一個地方上死光。但這些大唐最優秀的臣子不可能輕易認輸。
張雲澤此時的想法很簡單,廣州可以保不住,天堂鎮一定要活下來,他每天像個機器人一樣生產大批鏈黴素,他原本以為自己堅持不下這麽高強度的體力工作。
好在崔珈藍一直在身邊鼓勵他,她本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現在居然學會了煲湯,在廣州這種地方,可以不吃肉,但要喝湯,時間呆得久了,入鄉隨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