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一更）
羅永還沒有反應過來，夏闌珊就打開了文件袋，也看到了裏麵的東西。
是一份撫養權變更協議書，還有一份股權轉讓協議書。上麵有慕夜廷瀟灑漂亮的簽名，唯獨欠缺了夏闌珊的簽名。
慕夜廷居然把兩個孩子的撫養權給了自己，還把自己在慕氏所有的股份都轉讓給了自己。
這個男人，到底在幹什麽啊！
夏闌珊心中的震驚根本無法形容，她抬起頭，死死地盯著羅永：“這是怎麽回事？”
羅永還是低著頭，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隻好道：“夫人，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夏闌珊心裏又驚又怒，死死地捏著那份文件，有一種巨大的欺騙感撲麵而來，她立刻轉身離開家裏。
一路開車橫衝直撞的到醫院去，也不理會小護士的問候，徑直往慕夜廷的病房走去，她今天一定要問清楚，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
可是她還沒有走到病房門口，就跟穿戴整齊打算離開醫院的慕夜廷撞到了一起。
“我有話要問你。”
兩個人居然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句話，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你先說。”
慕夜廷退了一步。
夏闌珊將攥著協議書的手舉了起來：“你有沒有什麽想要解釋的？這兩份協議書是什麽意思？嗯？你想趕我走嗎？”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憤怒，可是話一問完，眼圈居然先紅了。
委屈，還有害怕，在憤怒之後如潮汐般湧來，卷得她很無力……
慕夜廷黑眸中劃過一抹薄霧，卻又很快忍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輕鬆一些，“你也看得出來，我什麽都知道了。”
可是……真的輕鬆得了麽……
夏闌珊的確是看得出來了，可是她卻接受不了了，比剛知道慕夜廷得病的時候更接受不了了。
“如果你這麽做是因為氣我瞞著你，那我道歉，我想要我怎麽道歉都可以……不要哭，號不要？”
隻要她一哭，他的心也會變得潮濕柔軟，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堤壩，也會因此而崩潰。
從知道病情到現在發病，他的心像是經曆了一場戰役，從不知所措，到狼狽逃竄，再到現在的勇敢麵對……他都是一個人在孤獨行走。
可是原以為的堅不可摧，在她的眼淚麵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每次她哭，他就會深刻地，反反複複地明白三個字——舍不得。
可夏闌珊的眼眶已經全部紅了，從剛在就積攢起來的淚水，此刻一並爆發了出來。
“你可不可以別這麽對我！”她抓住了慕夜廷的衣服，將頭抵在他的胸膛上，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的往下掉。
淚水，浸透薄薄的病號服，暈染在他的胸膛上。
滾燙，卻又淒涼……
慕夜廷蜷了蜷自己的手指，最後，隻是輕輕地握住她的肩膀：“我是為你好。”
“別說這種話，你如果真的為我好，你就不應該這麽做。”
“那你呢？”慕夜廷的聲音似乎也有些哽咽，但語氣卻十分憤怒：“你給夏晴珊買房子是幾個意思？難道你不是打算放棄一切，所以才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她嗎？”
知道她所做的事，知道她的打算之後，他的心口如同滑過冷暖交替的洋流，讓他感動的是她，讓他傷心的，也是她……
可這些情緒匯集到了最後，漸漸地變成了現在的憤怒。
她怎麽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哪怕是為了他，也不可以！
夏闌珊抬起頭，盯著慕夜廷的眼睛：“我這麽做隻不過是想替姐姐安排好以後的生活，我不是放棄一切，起碼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你！”
她握住慕夜廷的手，幾乎泣不成聲：“我沒有辦法放棄你，除了你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我想跟你在一切，不管在哪裏，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那咩咩和喵喵呢？你打算丟下他們嗎？”
夏闌珊最對不起的就是兩個孩子了。
“我隻是我對不起他們，我都沒有盡過一個母親的責任，可是我不能沒有你，如果離開了你，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麽樣子，或許那個時候兩個孩子也不願意再見到我了……”
她說的是真的，她已經不想要再失去慕夜廷了。
可是慕夜廷又何嚐想離開她？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已經無從選擇了。
“夏闌珊！”慕夜廷看上去似乎很生氣：“你是一個母親，你有責任照顧你的孩子，別跟我說這種離不開我的話，你離開了我整整五年，不是一樣過得好好的嗎？現在也一樣，你就當盛君言又給你做了一次手術，忘掉所有跟我有關的事情。”
夏闌珊聽完這些話卻隻是搖頭，淚水流滿了整張小臉，“我是一個母親，那你呢？你是不是一個丈夫？你答應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答應過要永遠跟我在一起的，你一個男人都做不到遵守自己的承諾，憑什麽要求我的做到？”
慕夜廷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做到，是做不到。
他當然想照顧夏闌珊一輩子，當然想要一輩子都跟夏闌珊在一起，可惜……天不從人願。
“你不說話，就是心虛。其實我知道，你這個人一向都很自私，”夏闌珊看著他，哽咽，“你都要死了，留我一個人在世上，給我錢和孩子，給我綁上枷鎖要我這輩子良心難安，要我一個人承受所有的痛苦，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其實你最愛的始終是你自己！”
慕夜廷愣怔住了。
他絕對沒有想到夏闌珊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這麽做就是因為愛夏闌珊，絕對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闌珊，我不是……”
“你還記不記得婚禮誓詞？”
他當然記得，雖然他們從來沒有宣讀過，但是他的心裏一直都盼望著有一天，可以對夏闌珊說出那些話。
“我願意你成我的丈夫，從今天開始互相擁有，互相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她哽咽著，伸手想要抹去自己眼角的淚水，可是，卻怎麽都擦不幹淨，越流越多——
“雖然現在疾病糾纏著你，但是我不會離開你，我會愛你直到永遠。所以你也不應該趕走我，你應該永遠和我在一起，因為，我們雖然沒有宣讀過誓詞，但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慕夜廷的心裏已經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夏闌珊故意省略了最後一句話“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慕夜廷卻記得很清楚，因為他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夏闌珊死了，他會怎麽辦？
他肯定是不會苟且偷生在這世上的。
他什麽傷都受過，再痛也都忍過來的，唯有這種痛苦是他忍不了的，隻有死亡才能消除。
然而現在，他卻逼著夏闌珊承受這種，連自己都承受不來的痛苦，他是不是真的太狠心了？
“是我錯了……”
他很少認錯，哪怕認錯，真心實意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打從心底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太低估夏闌珊對他的愛了，他也太輕看夏闌珊對愛付出的勇氣。
夏闌珊沒想到自己能聽到他認錯，激動的一把抱住了他：“你沒錯，我也沒錯，隻要我們彼此相愛，就沒有錯與對之分。”
慕夜廷抬手撫上她的背，雙臂一手，將她緊緊地圈在懷中，仿佛一鬆手她就會離開一般。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不僅僅是夏闌珊離不開他，其實他也離不開夏闌珊，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將他們分開……
在他懷裏，夏闌珊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無論生與死，這個懷抱，她都不會再離開……
……….……
而就在這一番爭執的第二個晚上，慕夜廷又發起了高燒，並且，持續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