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更好的禮物（二更）
…… 一轉眼便到了幼兒園的家長會當天，夏闌珊早早地站在窗外，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在教室裏，跟著老師學習英語，嘴裏讀著一些單詞，孩子們朝氣蓬勃，聲音宛若春天的黃鸝。
這樣的場景，她錯過了整整五年。
夏闌珊靜靜地站在窗外，她站在那裏，即便什麽都不做，也迅速吸引了一大.波的目光，因為比起其他來參加孩子家長會的家長，她實在太過於出眾，隻是，神情卻那樣死寂安靜，就好像生命裏沒了多少光亮一樣。
夏闌珊對周圍的小聲議論視若無睹，直到老師宣布：“下課了，各位家長們可以進來了。”
她跟隨著各位站在走廊裏的家長走進去，進門框的時候，非常擠，她手上的包包差點被擠掉，就在這時，有隻手橫了過來，用胸膛為她築起一小片安全空間。
那個人淡淡的木質氣息鑽入鼻中。
夏闌珊知道是誰，可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眼睛裏也宛若一泓不再波動的死水，連目光都沒有抬起半寸，淡淡道：“謝謝您。”
然後便走進了教室。
她現在稱呼他為您，完全就是兩個陌生人。
慕夜廷捏了捏拳頭，宛若被誰當胸口來了一拳頭，心髒劇烈疼痛起來。
他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才很好的將自己臉上的失魂落魄收拾起來，他低垂著眼眸，走進來坐在她身邊，而她依然沒有看他一眼，仿佛旁邊坐的是空氣。
接下來老師說了些什麽，表揚了誰，慕夜廷全都聽不見了，他隻能感知到坐在自己旁邊的夏闌珊。
她整個人分明是活著的，卻一片死寂，眼睛裏也沒有了光亮。
她這樣枯萎了，而他也仿佛隨著她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力，一言不發，從開頭沉默到最後。
隻有老師誇獎到慕咩咩和慕喵喵時，她臉上才有了幾絲笑意，和別的家長一起鼓掌起來。
接下來是活動環節，別的家長都積極參與，非常熱鬧。
老師要求家長和孩子一起，站成一排，用嘴巴把紙條傳遞下去。
慕夜廷何時在公眾麵前做過這樣的活動，可慕喵喵迅速跑了下來，抱著爸爸的手臂，軟糯糯的臉在他西裝上蹭來蹭去，軟綿綿地道：“爸爸，好不容易來參加活動，漂亮姐姐也在，你就一起來嘛！”
慕夜廷不動聲色地看了夏闌珊一眼。
慕咩咩也拉著夏闌珊的手，俊臉緊繃，央求道：“姐姐，一起來玩好不好？”
他的聲音泄露了他的期待與希冀。
以前慕夜廷雖然會過來參加家長會，但是從來沒有陪他們玩過這種遊戲，好不容易漂亮姐姐也在，也許他們可以四個人一起玩。
想一想，就覺得很幸福，會是一輩子的回憶。
夏闌珊摸了摸慕咩咩的頭，笑著道：“好。”
她沒有在意和她一起玩遊戲的是誰，她隻是想要滿足兩個孩子的請求。甚至於，如果身邊坐著的不是慕夜廷，而是另外一個陌生人，她也會答應與那個陌生人一起玩遊戲。
慕夜廷認識到這一點，渾身僵硬得如同一塊石板，如墜冰窖。
上一個家長將寫著“幸福平安”的紙條用嘴巴傳遞給自己的孩子，然後那個小孩兒撅著嘴巴，小心翼翼地傳遞給了慕咩咩。
慕咩咩頓時臉就紅了，看著旁邊的漂亮姐姐，他等下要不要趁機親上去呀。
但是如果親上去，肯定會輸了遊戲，他可不想輸給其他孩子。
夏闌珊笑著蹲下身，將嘴巴湊近慕咩咩的小臉蛋，然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將紙條叼走了。
遲了一步的慕咩咩頓時滿腹懊悔，哎呀，沒能親上去，剛才應該抓緊的。
夏闌珊站起身，轉過頭，慕夜廷已經在她身後靜靜地等著了，黑眸安靜地看著她，眼中宛如一潭深幽得看不清的洪水，似乎波濤洶湧，又似乎什麽也沒有。
麵對他的時候，夏闌珊又恢複了那種波瀾不驚的樣子，一片死寂，仿佛隻是公事公辦似的，將紙條湊過來，交給他。
兩人鼻息觸碰到一起時，慕夜廷的眉梢神經質地跳了跳，心中湧過千萬種衝動。
每一種衝動，都叫做，想要抱住夏闌珊，想要親吻她，想要將她揉入懷中，再也不分開。
可夏闌珊卻毫無波瀾，從她臉上找不出半點鬆動的蛛絲馬跡。
她隻是站在那裏，把他當作一個陌生人，將紙條傳給他，然後就扭開了頭。
慕夜廷眼底晦澀一片，直到慕喵喵拉拉他的手，仰頭看著他，大眼睛忽閃忽閃：“爸爸，快點傳給我呀，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慕夜廷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然後將紙條傳給慕喵喵。
慕喵喵眼睛彎成了星辰，拍了拍小手，迅速跑去交給老師。
他們這一隊沒有獲勝，但好在也是第二名，慕咩咩和慕喵喵都非常高興，兩個孩子不知道在討論什麽開心的事情，咯咯笑個不停。
比起其他融洽的家長，他們這一個家庭，反倒像是臨時組合來的一樣。
其他家長們都奇怪地看著慕夜廷和夏闌珊，男的俊俏女的漂亮，可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難不成是吵架了？
活動完後，就是父母單獨拍照了。
老師說，是要以後等孩子們從幼兒園畢業後，留給他們做畢業禮物。
也就是說，他要和夏闌珊單獨合照了，慕夜廷眼底一片苦澀，他和夏闌珊認識這麽多年，在一起合照的照片少得可憐。
而現在，恐怕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已經輪到他和她這一組了，老師拿著相機過來，道：“兩位家長，麻煩靠近一點。”
夏闌珊站得離他有一丈遠。
慕夜廷下定決心，朝夏闌珊跨了一步。
可夏闌珊卻頓時皺起了眉頭，整個人冷冰冰的，又仿佛一片死寂。
老師頓時有些尷尬，這對家長不會是婚姻生活不幸福吧，還是吵架了？
怎麽這樣，這樣對孩子的心理健康也是不好的，她不由得轉頭看了眼慕咩咩和慕喵喵，好在兩個孩子玩別的去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慕夜廷試圖解圍，淡淡道：“也可以不照，到時等兩個孩子畢業時，我們有更好的禮物送給他們。”
誰知他話音剛落，夏闌珊就笑了。
慕夜廷怔怔地看著她，先是心頭湧上狂喜，緊接著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潑下來。
因為夏闌珊的笑容，與五年前變了那樣多。
五年前的她，整個人熠熠生輝，笑起來眼眸中宛如綴滿了柔軟的星光。
可是現在，她笑起來，依然是那樣甜甜的笑著，眼底卻像是冬天早上，蒙了霧氣的青石台。
那樣疏離，仿佛隻要他再對她嗬一口氣，她就會不堪重負地凝結成冰。
兩個人到底是照了這張照片。
“哢嚓”一聲，卻將慕夜廷的痛楚與夏闌珊的死寂放入了同一張框裏。
……
家長會終於結束，夏闌珊抱了抱兩個孩子，笑著道：“今天開不開心？”
兩個孩子齊刷刷地點頭，笑嘻嘻地說：“這還是第一次家長會這麽開心，以前爸爸會來，但是從來不和我們做遊戲。”
夏闌珊喉嚨那裏像是被什麽哽住了，眼睛裏染上了一層霧氣，心疼地抱了抱兩個孩子。
她先前沒有恢複記憶時，還問過這兩個孩子的母親。
那時候隻以為這兩個孩子的母親在他們出生時就去世了，所以他們一家三口才對媽媽閉口不談。
可是，沒想到，她原來就是這個拋下孩子的媽媽……
若她這五年裏能夠一直陪在兩個孩子身邊，該多麽開心。
人的一生那樣短暫，而她就這麽弄丟了和他們在一起的五年時光。
“漂亮姐姐，你怎麽好像要哭呀？”慕咩咩緊張地看著她，然後伸出小手蹭了蹭她的眼角，咦，沒有眼淚，但是神情怎麽那麽悲傷。
夏闌珊趕緊用力眨了眨眼睛，微笑起來：“我怎麽會哭呢，今天這麽開心，我是眼睛被沙子迷住了。”
慕咩咩扁扁嘴巴，說：“姐姐，要不待會兒，你還是回我們家吧？你都不睡在我們家了，喵喵一直很想你。”
慕喵喵也眼巴巴地看著她，小聲囁嚅道：“對呀，哥哥也很想你。”
慕咩咩迅速臉紅了，垂著頭，死要麵子，小聲道：“慕喵喵你瞎說什麽呢！”
然後又悄悄抬了抬眼角看了一眼，不知道漂亮姐姐聽到了沒有……
夏闌珊揉了揉兩個孩子的頭，對他們做出承諾：“我保證，一有時間就去看你們好不好，但是長時間待在你們家裏，真的不太好，要不這樣，我把我家的地址告訴你們，你們偶爾也可以過來住住。”
“好呀好呀！”兩個孩子沮喪的神情一掃而光，迅速開心起來。
夏闌珊也笑了起來。
她收拾好自己的包包，又再三叮囑兩個孩子要加衣服以後，便轉身離開。
經過幼兒園老師的辦公室時，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辦公室裏，聲音低啞又誠懇：“這張照片的底片，請無論如何都要交給我，我可以花重金來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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