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求子（一更）
…… 夏闌珊和老太太在慕夜廷離開之後，就被一大票保鏢直接送回了四合院裏。
“夏小姐和老太太有什麽吩咐，直接叫我。我來安排一切。”
大白是保鏢頭頭，說起這個話來擲地有聲。
慕老太太揮了揮手，有些沮喪，“你們都是男人，到底不方便，沒什麽事就別隨便進院子裏了。”
大白被嫌棄了，憨厚地撓頭，“那老太太，要不要我去找幾個廚子和女傭過來？”
“現在找人也不安全，慕興華……還不知道在出什麽幺蛾子憋壞水。”
老太太平時不管慕氏的任何事，可心裏也跟明鏡一樣，想了想又道，“不用找任何人來幫忙。不就是做做飯洗洗衣服嗎？我沒那麽嬌貴，找點事來做，心裏更踏實。”
大白有點為難，“這……”
怎麽可以？
“就這樣。”
老太太示意他們都可以出去了。
院子裏隻剩下她和夏闌珊兩個人。
小姑娘因為之前的事，這一路都顯得有點緊張，耳根紅紅地，站在牆角，不太敢和她說話。
慕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理了理衣角，“會洗菜嗎？”
“啊？會！”
“來廚房吧。”
“哦！好！”
夏闌珊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一時間緊張占據了上風。
慕老太太打開冰箱，拿了一些菜在手裏，“好了，你再拿一把蔥出來，我拿不下了。”
“哦，好！”
夏闌珊伸手去抓，捏了一把韭菜就往廚房走。
慕老太太：“……”
也懶得說她了。
再看看著屋子——
這間四合院其實是自己老伴年輕的時候買來的，一家四口在這裏住了很長的時間。
走的時候該帶走的也帶得差不多了。
可是現在，客廳的沙發上多了兩個粉藍色心形抱枕，餐桌上有兩個彩虹紋路的水杯，靠在一起，相依相偎。
剛進門的時候，她也看到了鞋架上的鞋子——
男鞋女鞋都放在一起，很和諧，很溫馨。
兒子是她生的，慕老太太自然之道慕夜廷是什麽性子。
能帶到這裏來住的……她也大概知道了夏闌珊在自己兒子心裏的位置。
她自己這輩子，年輕的時候在娘家是最小的女兒，跋扈慣了，嫁人之後又被顧喬和慕夜廷的父親寵著，根本不會做惡人……
罷了罷了……
人在自己跟前，也不能趕走，而且之前自己還對她那麽喜愛……
慕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把菜放在了洗水槽裏衝著，心裏惦記兒子女兒。
夏闌珊卻因為她這一聲歎息而心生惶惶，害怕惹了老人不高興，一個人蹲在垃圾桶旁邊擇菜都有幾分心不在焉。
手機恰巧響了一下，她騰出一隻手從口袋裏摸出來。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照片——
機場裏，慕夜廷和裴星瑤相擁依偎，像是交頸的天鵝……
陽光被機場的厚玻璃融掉了一些，毛茸茸地給他們的身影投上一層金邊。
裴星瑤滿臉幸福，小鳥依人。
慕夜廷……背對著鏡頭，背影挺括有型，卻看不到那張俊臉在拍照那一刻的表情。
像兩個大明星拍出來的海報那般養眼，也非常具有視覺衝擊力。
夏闌珊手一抖，手機猛地滑了下去。
她下意識彎腰去撈，額頭砰地一聲撞在了牆壁上，眼冒金星。
慕老太太應聲回頭，丟掉手裏的菜，“怎麽這麽不小心？！”
這姑娘，難道一進廚房就受傷？跟廚房八字不合嗎？
夏闌珊額頭撞了個大包，捂著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手拿開的時候，慕老太太也嚇了一跳，“破了個小口子，你等等，不對，別在這兒等，跟我去客廳。”
她把夏闌珊拽起來，拿來急救箱簡單處理了一下小傷口。
“痛嗎？”
夏闌珊搖頭，把劉海放下來遮住額頭，“一點都不疼。”
老太太卻隱隱擔憂，“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感覺有血光之災……不對，哎……”
夏闌珊安慰人的本事著實有限，也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麽，隻笨笨地看著老人，伸手，壯著膽子握了一下她的手。
慕老太太愣了一下，想起之前的尷尬，沒想到她會這樣做。
她想了想，也沒有推開夏闌珊，“心裏不安穩，我得去拜拜佛。今天正好是農曆初一，你跟著我，一起去吧。”
人老了，有些事就不得不信一信。
夏闌珊乖巧地點頭，“嗯。好。”
見她這麽乖，慕老太太本來也對她沒什麽不滿，這下子，也不管什麽尷尬不尷尬了，伸手也反握住夏闌珊。
隻是想起了女兒，不免憂心忡忡，一時也無話了。
一老一小就這麽坐在客廳裏，各有心事。
……
同一時間，飛機上了萬裏層雲。
慕夜廷坐在頭等艙的第一個位置，冷毅的臉部線條繃得很緊，烏目沉沉，一直看著窗外。
離開A市的時候，是個好天氣，陽光明媚秋高氣爽。
可飛機上了雲層之後，反而不見絲毫的陽光了。
窗外雲海翻波，時而烏壓壓地一片混沌，時而茫茫然地天地難分。
裴星瑤安靜地坐在他旁邊。
他在看雲，她在看他。
這架飛機是臨時被包機的，能做到這樣事的人自然非富即貴，乘務長不敢怠慢半分。
倒了兩杯鮮榨的橙汁走過來，很恭敬地彎腰，“請問二位要用橙汁嗎？”
裴星瑤回神，對她甜甜一笑，“好的，放這裏吧，謝謝。”
她感謝每一個在此刻幫她打破這詭異沉默的人，所以哪怕空姐端來的是兩杯敵敵畏，她想自己也可能會對空姐說謝謝。
許是因為她臉上的甜美笑容的確很有親和力，乘務長也放鬆了一些，非常專業地點頭，“不客氣，慕先生，慕太太，祝你們新婚愉快。”
她是A市人，認識這個經常出現在財經雜誌封麵的俊美男人，所以態度很恭敬。
昨天還聽說他結婚了，他身邊這位，想必就是他太太吧？
還真是令人羨慕……
裴星瑤聞言，整個人都僵硬了，本來要去拿橙汁的手頓在半空，臉上的笑一點點地消退。
她忘記了，他已經和夏闌珊領證了……
空姐的這句話簡直如同一記狠拳，猝不及防地砸進她的心窩，而且是往最嫩的地方砸。
慕夜廷轉頭，淡淡地看了空姐一眼。
裴星瑤在心裏祈禱一千一萬次，她以前多希望他在自己麵前可以滔滔不絕敞開心扉，現在就有多麽渴求他此刻能保持沉默。
可是……慕夜廷從來都隻會給她帶來絕望——
“她不是我太太。”
聲音平穩的一句話，在闡述一個絕對的事實。
空姐臉色都白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再看向裴星瑤的時候，目光中已經帶了幾分鄙夷。
難怪慕先生一上飛機都沒和她說過一句話，原來是一個纏著有婦之夫的小三，不要臉……
裴家的小公主，在眾星捧月中長大的裴星瑤，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羞辱……
可是，她又能怎麽樣呢？！
解釋說她自己是？
還是說夏闌珊不是？！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慕夜廷的用意……
裴星瑤匆匆起身，繞過空姐，奔向了盥洗室。
猛地鞠了一把冷水潑到自己臉上——
精致的妝容沒有因為遇到水而有所消融，可是臉上的末梢神經卻因為冷水的刺激而顯得非常僵硬。
臉色，慘白。
她愣愣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像個……僵屍。
……
午餐時間。
夏闌珊和慕老太太都吃得心不在焉，沒什麽胃口。
吃過簡單的午飯，等大白安排妥當之後，老人家就帶著她上山了。
南山是A市有名的香火區，山上有一座遠近聞名的觀音廟，因為初一的緣故，人潮擠擠，很是鼎盛。
慕老太太出國之前是這裏的常客，熟門熟路帶著夏闌珊拜了每一個殿。
老人家念什麽，夏闌珊就念什麽。
兩個人求的無非都是一樣的，要身邊的人都平安。
結束的之後，夏闌珊把香插在了麵前的香爐裏。
老太太看了一眼四周，“那邊有抽簽的，我們既然都來了，也去一去吧。”
夏闌珊點頭，乖乖跟在她身後。
解簽的人看了她們一眼，“婆婆和媳婦？來求子的吧？”
慕老太太和夏闌珊皆愣住。
老人家轉頭看了一眼夏闌珊。
她自己則有點發蒙，站在原地細細算了算日子——
前幾天是自己的安全期，卻因為事情太多太忙而忘記了，而那幾天慕夜廷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居然什麽安全措施都沒有做……
慕老太太目不轉睛地盯著夏闌珊，看她早已神遊太虛，一會兒發蒙，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有點驚慌失措的樣子。
老人家到底是過來人，心裏也有了幾分了然，轉頭對求簽的人道，“先求一簽平安，然後……讓她再求一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