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孩子，怎麽樣了？
…………………………
同一時間，慕氏。
緊張的股東大會依舊在進行中，即便慕少弦已經被踢出局，可慕興華還在。
辯論，爭吵，激烈的唇槍舌戰還在繼續。
一片嘈雜之中，慕夜廷淡淡地看向窗外。
今早陽光一直很好，天上卻忽然飄來一片烏雲。
像是要下雷雨了。
這樣緊張的氣氛下，他居然開始考慮今天中午禦府應該要吃些什麽？
清淡的，還是酸的辣的？
或者，應該加一些水果？但是不能太寒涼的水果。
幹脆讓丁伯問一問她喜歡吃什麽，讓廚房準備，這樣更好……
“我不同意你們剛才的決定，我兒子將來是要繼承我的股份的！你們懂不懂什麽叫做長子嫡孫？！我們才是正牌繼承人！”慕興華氣得摔了文件，震怒。
長子嫡孫，誰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當那個人是gay的時候，又該另當別論了吧？眾人都在心裏默默腹誹。
有人正要說話，慕夜廷卻突然站了起來。
氣氛，頓時更加緊張。
原本有話要說的人也沉默了下去，個個擰緊了自己的神經，長大眼睛撐大耳朵等著。
屏息……
慕夜廷從從容容看了他們一眼，優雅地把西裝扣子扣好，“午餐時間了，都不去吃飯麽？”
眾人絕倒！
誰不知道他是工作狂，居然在這麽緊張的時候，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難道……是有更重要的事要私下交代？慕氏還會有重大變故？！
一時間人心惶惶，誰都不知道這天還會有如何的風雲變幻。
而始作俑者卻毫不知眾人心裏正在經曆怎樣的起起伏伏，他直接下樓，穿過門口擁堵的記者，上車。
“回禦府吧。”慕夜廷吩咐羅永。
“好。”
羅永心中其實很是詫異——
畢竟慕夜廷從來不會在工作時間離開慕氏的。
這還是頭一遭。
不過，他很聰明地不會去問，而是無條件地執行boss大人的每一個吩咐。
開了沒多久，車子就停下來了。
慕夜廷掀開眼皮，“怎麽？”
“又堵車了。”羅永恭敬回道。
隻能等。
慕夜廷抬手看了看腕表，11點半。
有路邊的小商販趁機過來兜售東西，換作以往，羅永已經下車趕人了。
但是這次，慕夜廷居然把車窗給半降下去了。
那個老年女商販兜售的都是一些工藝品，他看著對方提籃裏的一對俄羅斯套娃，“多少錢？”
“老板好眼力，這可是精品！”對方趕緊把那東西遞過來了。
然後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坐在車裏的男人——西裝革履，器宇軒昂，五官還俊俏得不得了，看樣子，今天又可以賺一筆了。
兩隻粉色的木刻娃娃，一大一小，有著一模一樣的款式，披著長發，穿著一樣的公主裙，都睜著呆萌萌的大眼睛，保持著甜甜的微笑。
讓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個在禦府裏的小女人。
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
慕夜廷伸出拇指溫柔地摩挲了兩隻娃娃一下，然後掏出幾張錢遞了出去，“不用找了。”
“謝謝老板，謝謝——”女商販千恩萬謝地走了。
車又開始徐徐前行，一直到禦府門外，他都沒有放下手裏的套娃。
“先生，不對勁。”羅永趕緊刹車，指了指門口的救護車。
好端端的，這種車來幹嘛？！
慕夜廷眸瞳一縮，下車大步走了過去，就看到夏闌珊被人用擔架從裏麵抬了出來，沈瀟跟在她旁邊哭得很慘。
“怎麽回事？”他厲聲問。
心，忽然沉得厲害。
“她被慕少弦從樓梯上推下來了，”沈瀟魂不守舍，“怎麽辦……”
樓梯？！慕夜廷以為自己聽錯，“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
語氣，幾乎已經怒了。
剛才在裏麵，丁伯他們聽到動靜也立刻跑了出來，可是已經來不及。
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夏闌珊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跌落下來，看著她此刻躺在擔架上，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好了，上車！”救護人員出聲，“一二三！”
“等一等——”慕夜廷突然出聲，沉步過去，把昏迷的夏闌珊半摟在自己懷裏，然後才道，“好了，上車。”
這樣，她才不會被震到，才會舒服一點。
“趕緊去醫院！”
心很慌，情緒也是前所未有的波動。
他剛剛才燃起的一腔期待，不想在這短短的半天之內，就變成滿心的失望。
所以夏闌珊……
他伸手，輕輕地撥開了她臉上的亂發，想用力，卻又不敢用力。
最後，還是維持著半抱著她的姿態，不動了。
你一定不能有事。
“先生，他怎麽辦？”丁伯追了過來，指了指被傭人們摁住的慕少弦。
慕夜廷看過去，頓時滿目肅殺，“你們把他也帶去醫院！”
“是！”
救護車的門被關上，疾馳而去。
路麵震動了一下，剛才從慕夜廷手中跌落的那兩隻娃娃無聲地滾落到角落裏，被人遺忘。
……………………
救護車內。
擔架上，床單雪白，比床單更白的，是她的臉。
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男人，此刻居然有點不敢去看她身下的床單到底有沒有被血染成紅色……
沈瀟哭得泣不成聲，自責不已，“都怪我，怪我，如果我再開快一點，不用管什麽紅燈綠燈，早一點到這裏，她就不會出事了……”
醫護人員把她攔住，“這位小姐，你會影響到我們的基本判斷的。請先保持克製安靜。”
沈瀟捂住嘴巴，躲在角落裏，眼淚落得更凶。
有人幫夏闌珊簡單地檢查了一遍，通知醫院準備好接待和手術室，然後找出一份例行文件遞到慕夜廷麵前，“你是病人家屬吧？我們不確定她現在體內有什麽樣的損傷，但是作為孕婦從那麽高的樓梯上滾落下來，流產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你必須做出選擇。”
什麽選擇？保大還是保小嗎？！沈瀟驚了一下，“慕夜廷，一定要保住闌珊！一定啊——”
慕夜廷迅速地翻閱了一遍文件，果然在最後一頁看到了這個問題。
不過孩子這麽小，沒有所謂的保大保小，而是……如果孩子能保住，但是會一定程度地損傷孕婦本人的身體，還要不要保？
握著文件夾的指骨緊緊一繃，骨節有些許泛白。
剛才聽到沈瀟的大呼小叫，他以為這個問題沒有任何難度，自己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可是現在……
他發現自己之前期待的，似乎不僅僅是孩子而已。
深吸了一口氣，他把文件還了回去，沉沉道，“我拒簽。告訴你們醫院的所有人，無論孩子還是孕婦，我都不允許有一點損傷，絕不！”
話音落地，幾個醫護人員齊刷刷地抖了一下。
這個男人身上的威懾力簡直比地震波還要恐怖嚇人……
……
醫院很快就到。
所有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夏闌珊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
全院上下都嚴陣以待。
遊連城匆匆從家裏趕了過來，看著手術中那三個大字，愣了好久，“怎麽會這樣？”
慕夜廷身姿頎長地靠在牆壁上，沒有說話。
很快，羅永帶著慕少弦也到了。
他被夏闌珊用花瓶砸了一下，前額豁了一個血淋淋的大口子，看著觸目驚心。
看到慕夜廷，他瑟縮了一下，蜷縮在牆角，不動了。
遊連城蹙眉，出於醫者仁心的本能建議道，“要不要讓他去包紮一下？這樣流著血，可能會死的……”
周遭靜默了很久，慕夜廷不開口，就沒有人敢擅自做出任何決定。
氣氛，安靜得讓人快要窒息。
過了像是幾個世紀，他才動了動薄唇，“不許。”
夏闌珊生死未卜，這個人……就必須得受一樣的罪。
慕少弦哆嗦了一下，徹底酒醒，“你不能這樣，我要去包紮，你……”
他不想死！
慕夜廷看了羅永一眼，後者走過去迅速地控製住了慕少弦，任憑他額頭上的血流得更凶……
手術，還在繼續。
時間像是命運的顯示器，在這樣的時候，還是不緊不慢地走著，折磨著所有人的神經。
沈瀟窩在走廊的椅子上一直碎碎念，祈禱著夏闌珊平安無事。
遊連城則焦灼地走來走去，忍不下去的時候就過去踢慕少弦一腳。
慕夜廷一直站在原地，氣勢淩然，目光卻從未離開過手術室的大門。
一瞬不轉。
手術室裏的醫生換了一波又一波，從內科到外科，再從骨科到婦科，她究竟是受了多少傷？！
窗外的陽光終於完全湮沒，天空漸漸變成了鴉青色，黑色慢慢襲來。
等了不知道多久，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打開。
沈瀟衝了過去，“醫生，我朋友怎麽樣了？！”
醫生看了一眼走廊裏的幾個人，“你們誰是病人家屬？過來吧。”
慕少弦想說話，卻被羅永死死壓住。
慕夜廷提步走了過去，“請問她怎麽樣了？”
醫生拉下口罩，“手術完成了，病人還沒有醒來。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慕夜廷略略鬆了一口氣，心卻仍然懸在半空，“那孩子呢？孩子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