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餌
“隻有彼此稱得上是朋友的人，才會這樣打招呼吧。”靼紋艮揉捏著自己的下巴，似乎為了得出這個結論，讓他費了一番腦筋。
“確實如此。不過，朋友的類型有很多種，關係要好的可以稱作摯友，關係很普通的，我們才稱彼此為朋友。”末迪雅用帶著些許愚弄的態度回敬道。
“你這下賤的！”信使激動的站起身子，伸手就要去抓末迪雅的白袍。
“你們冰龍族什麽時候開始這樣對待客人了？”信使被末迪雅用話戳到了痛處，手停在那裏，收回去也不是，繼續伸過去也不是。
“夠了！”靼紋艮一巴掌拍在冰晶的王座上，扶手的位置被拍的粉碎。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充滿了整個大廳，末迪雅感受到了沒進門時更加濃厚又熟悉的氣息，讓他感到窒息。
“下去吧，魯弗亞。”
“可是！王！”魯弗亞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他不敢抬頭迎視靼紋艮的目光。他彎著身子、恭恭敬敬的倒著退了出去。
“請不要見怪，我的同族冒犯了你。”
“您的語法很奇怪，一般來說，應該是我的同族冒犯了你，請不要見怪才對。”末迪雅更正道。
“是嗎？這不是你們人類常用的表達方式嗎？自大且又主張自我。”
“這倒是事實，不過有些是禮節。”末迪雅補充著說道。
“已經幾百年了，至今我還是無法你們人類的思維方式。”靼紋艮帶著威嚴的氣勢慢慢走下王座前的台階。
“你們會對自己的食物道歉嗎？”
“不會。”末迪雅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道，這問題有些可笑，不過在他看來，靼紋艮問的卻非常嚴肅。
“那麽，你們會因為想要吃肉，而在吃的時候，對著被自己殺害的動物懺悔嗎？”
“。。。不會。”看著離自己越走越近的靼紋艮，末迪雅有些分神。
“你的回答，跟薩維如出一撤。”靼紋艮此時已經走到末迪雅身前，這才讓末迪雅發現，靼紋艮的身軀是多麽巨大。剛才坐在王座前，隻覺得他有一種威嚴感，現在又多了一分孔武有力。
“我就當做這是褒獎吧。”末迪雅露出了常用的待客麵容，麵容微笑著，在內心裏咋舌。
“你錯了，布道者啊。。。”末迪雅沒有接話，沉默的站在那裏，臉上掛著虛偽的笑意，眼睛眯成縫、盯著靼紋艮。
隻見靼紋艮轉過身，朝著大廳一側的鏡麵牆壁走過去。
“知道為什麽我要把這裏建成這樣嗎？”他撫摸著光滑的牆壁，似是對末迪雅說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自視嗎？”
“你說對了一點。”靼紋艮看著鏡麵中映照出的那個男人。
“人類，是最好的鏡子，他們能照出你所想的樣子，也能映射出最醜陋的自己。”他依然盯著鏡麵的牆壁。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末迪雅漸漸的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你不要明白或是理解，你們人類就是這樣自我意識過剩。”靼紋艮扭過頭，瞥了末迪雅一眼。
“如果拿人類和您的同族相比較的話，他們可是非常謙卑的了。”
“這是什麽意思？”靼紋艮的語氣中聽不出半點生氣，更像是真的疑惑著。
“字麵意思。”末迪雅揣摩不出他的真意，敷衍的回答道。他和靼紋艮實際上沒有任何交情，不像瓦裏婭蒂那樣。。。跟靼紋艮有著說不白道不明的關係。
“瓦裏婭蒂並不是一名好老師呢。”僅僅一瞬！整個大廳的氛圍就變成了固體，連空氣都被凍結，末迪雅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正順著手腳逐漸凝固、結冰！
“你沒有資格提她的名字，對我來說，你連朋友都稱不上！”
“不惜與佩蕾甘道洱為敵，也要把我救下，就是為了在這裏殺掉我？”末迪雅已經感覺不到脖子以下的身軀。
“嗬嗬。。。瓦裏婭蒂在這一點上真的很像你。”靼紋艮突然傳送到末迪雅跟前，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他的肩頭，末迪雅身上的薄冰開始消散，轉眼不見蹤影。末迪雅明顯感覺到，身體在迅速恢複著知覺。
“感覺如何？”末迪雅抬頭迎著聲音看過去，靼紋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王座之上，就好像剛才的他根本沒有站起來過。
“很新穎的感覺，前所未有。”末迪雅露出一絲苦笑，對方的下馬威非常有效，讓他徹底意識到：如果想要自己生不如死，那隻是舉手之勞。
“很好，看來我們能夠心平氣和的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了。”
“好吧。”末迪雅模棱兩可的回答道，他沒有等到正常思維下的“不是嗎？”，更沒有“你的意見呢？”之類的結尾語。他開始意識到，以往積攢的與人交際方式和經驗，對靼紋艮來說，都不太適用。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想法是有多麽膚淺，甚至是愚昧。
“坦白說，來到這裏之前，我還在盤算著，如何在與您的對話上占到上風。”末迪雅的風格就是如此，既然無法戰勝，那就攤牌投降，這對他來說，不會讓他覺得羞恥或者難堪，生命固然重要，不過對於死不了的人來說，有些細節就變得不再那麽重要了。
“很有意思的發言。”靼紋艮翻過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繼續說道：“請坐吧。”末迪雅身前的銀白色地麵上，徒然升起一把精致的椅子。材質看起來，完全就是一把用模具凍結出來的冰椅子！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椅子腿，讓末迪雅坐上去的時候，都不敢把重心放在屁股上。
“不要拘束。”靼紋艮似乎誤解了末迪雅的反應，然後說道：“這裏是我的領域，佩蕾甘道洱是無法幹涉的。”
“龍，嗯。。。應該是、神的憑依。”末迪雅選擇著措辭，努力的說道。
“你是想說，我們是神的容器，對嗎？”靼紋艮對這個問題並不敏感，反而一副不感興趣的態度，半閉著眼睛。
“在我的眼裏，你們與神的關係應該是緊密不可分的。”末迪雅頓了一下，然後說道：“為什麽要與神為敵？”
“看來。。。你終於看到了問題的本質。”靼紋艮露出自嘲的笑容繼續說道：“隻可惜，我並不想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