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想
“這棋局。。。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塞戈列朶斯雙手交握、用肘拄在大腿上、身體前傾,用那“深邃”的麵容注視對麵的佩蕾甘道洱。
“你難道對這些人類的糾葛不感興趣嗎?”佩蕾甘道洱臉色潮紅,過度的興奮使她看起來不再像一位神明:“名為普勒多斯奧的複仇者,那份對於生的迷茫,對於死亡的蔑視。。。讓我根本無法停下對他的眷注!”此時的佩蕾甘道洱,更像是一個為了滿足自己私欲、滿腦子病態想法、不擇手段的女人。
“勒薩特的顧慮是對的。你,果然越界了。”塞戈列朶斯無可奈何,他無權阻撓,但也不再想介入太多。
“你錯了,塞斯!”佩蕾甘道洱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語氣中充滿了無法掩飾的瘋狂。
“別再這麽叫我。”塞戈列朶斯挪動了一下魁梧的身軀,接著說道:“我們的交情快要被你靡費至盡了。”
“是嗎。。。”佩蕾甘道洱露露出驚訝的表情。沉默中,她漸漸回歸平靜,呢喃道:“真可惜。。。本以為你能陪我看到最後的。”
塞戈列朶斯起身,轉身離開,空蕩蕩的神殿中,回蕩著塞戈列朶斯的臨別贈語:“我們,並不是人類。”
“看來。。。要重新找一個下棋的對手了。”望著離去的背影,佩蕾甘道洱顯得有些落寞。她拾起棋盤上的盜賊,看得出神。
(插曲·博弈)
回想起來,自從佩蕾甘道洱給予末迪雅最後的神諭,已經過去兩年了。在他遇到瓦裏婭蒂之前,末迪雅一直漫無目的在這片大陸上徘徊——走到哪裏就睡到哪裏。一路從布道者的故鄉帕菈迪跨越了兩個國家,來到了沙漠王國傣嫪索。初來乍到,就被邊界的土匪攔住了去路。
他們比我更需要這些。末迪雅這樣告誡自己。他毫順從的把隨身的財物雙手奉上。結果,這些貪得無厭的家夥不光搶錢、還要侮辱他。發現他是男兒身之後覺得敗興,就把末迪雅丟在了傣嫪索的荒漠中。
這是神的試煉。末迪雅這樣告誡自己。他裹緊被撕爛的白袍,拄著法杖,在荒漠中步履闌珊。馬賊們搶走了他所有的錢財甚至水和食物。這讓他徹骨的感受到什麽叫做“被架在火上烤”,蒸籠一般的熱浪讓他幾次暈倒。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晚,巨大的溫差又讓他飽嚐了沙漠的極寒。相比較極寒之地的冷風,這裏的夜風要更加的刺骨。他隻能用雙手挖出一人大小的坑洞,讓自己卷縮進去挨到天明。
對食物和水的渴望,以及這要命的氣候,無時無刻都在折磨著他的靈魂。
這是神的試煉。。。這是神的試煉。。。末迪雅不斷告誡自己。即便如此,佩蕾甘道洱也沒有因為他的虔誠而給予回應。就算是被沙塵暴卷入空中、被黃沙埋沒。他依然不屈不撓的爬起來,拖著柔弱的身軀繼續前行。
這、是神的試煉。末迪雅堅持這樣告誡自己。
一隊穿越沙漠的商隊發現了昏倒的末迪雅。這時的他,身上的衣物已經破爛不堪,一個底兒都沒有的蒲包背還在身上,就算如此,離開家鄉時帶著的法杖依然被他死死的攥握在手裏。對他來說,這根法杖是布道者的象征,更是他的尊嚴。
領隊的商人帶著他來到一處水源。找來仆人幫他沐浴,給他肉幹和葡萄酒,還給了他一身新的行頭。
這、是神的恩賜!末迪雅感恩涕零。
這時的他。並不認為這是人們的善意。但是,隨著幾天的相處下來,讓他逐漸體會到了人性的光輝。他開始了解;開始微笑;開始融入進去;開始不再獨自坐在篝火邊眺望星空。。。
就在末迪雅跟隨商隊前行的第七天,他們遭遇了攔路的馬賊。他試著伸開雙臂表現的友好,以為能夠用道理說服這些為財生為財死,常年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在神的麵前,人人平等。末迪雅這樣暗示自己,他頌唱著布道者的歌謠朝著馬賊們走過去。
帶頭的馬賊毫無征兆的對他揮動了手裏的彎刀。末迪雅的視線開始不由自主、隨著他的腦袋滾落到地上。
末迪雅轉動著眼球,他看到馬賊們奔向商隊。緊接著,哀嚎聲、武器的碰撞聲響徹天際。僅片刻、周圍便血灑荒漠,屍橫遍野。
剛才還在路上跟自己探討運氣論的年輕小夥計,此刻正躺在自己目所能及的地方,頭上插著一把短刀。那位照顧自己的老仆人,被匪頭攔腰砍成了兩段,他驚訝的臉上似乎還沒有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災厄。不遠處,商人用雙臂試圖護住自己的家眷,被一擁而上的馬賊圍住砍得血肉模糊。他們正享受著單方麵的虐殺,鮮血飛濺在這些馬賊的臉上,那一張張麵孔上,沒有任何憐憫。
這。。。也是神的試煉。。。。。。?末迪雅的身體抱起自己的頭顱、放回脖頸上,他吐出一大口帶著沙子的血水,木然的看著這一切。
至今為止,他從沒有對自己的信念質疑過。可是,眼前所發生的這場屠殺,正強烈的震擊著他的內心!
如果。。。。。。這還能算作試煉。。。那神,即是惡!他心中的信仰在這一刻被瞬間推翻。他走過去,抓住背對他的一個馬賊,捏碎了他的脊椎。
“神無心、放縱你們這些渣滓橫行。”他嘴裏喃喃自語、躲開舉刀衝過來的馬賊,隨手抓住他的臉,轉眼間,馬賊就在魔力的火焰灼燒中,變成了一具幹屍。
“既然神不管。。。我管!”末迪雅站在原地,環視著包圍上來的馬賊。此刻,他用自己的意誌,泯滅了最後的理性。
後來,商隊的幸存者描述了故事的結尾:那個麵容傾國傾城的女子、徒手殺光了襲擊商隊的馬賊,包括棄武投降的,一個沒留。
人們把故事流傳,個中摻雜了很多誇張的描述。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傣嫪索的警備隊在那裏發現了一把被折斷的法杖,上麵印有布道者的徽記。可是周圍的慘像和燒焦的屍體,怎麽也無法跟布道者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