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選你幸運侯補(上)
眼見落彩依跟隨王主任走後,石亭內隻剩下兩人的良越和露夜音麵麵相覷。
良久,露夜音才開口道:“王主任找依會有什麽事兒?”
良越聳了聳肩,事不關已道:“誰曉得。”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露夜音輕皺了眉頭。
“那我們要不要等她回來?”良越隨意地建議。
“好的。”
於是,露夜音和良越也顧不上吃午飯,專心地坐在石亭幹等落彩依。
過了許久,落彩依歸來,眼睛紅得厲害,大約哭過。
露夜音起身,吃驚地問道:“你沒事吧?”
“你們還沒回去?”落彩依也驚訝不已。
“還不是等你唄。”良越替露夜音回答。
“哦……”瞧落彩依佯裝的風淡雲淡,分明是不願額外地解釋,“那個,我……我下午恐怕不能上課了,雖然王主任替我請過假了。如果有老師提及我為什麽沒來,請你幫我請假。”
落彩依看向露夜音。
“啊?哦,好的。”露夜音點頭地應下。
“謝謝。”落彩依遲疑地說,“那……我走了?”
“你怎麽變得這麽客氣了?”良越忍不住地打趣。
“哪有。”落彩依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揮手告別露夜音和良越,抬腳就要走。
露夜音追問:“你要去哪兒?”
“有事。”落彩依簡單地回答。
“慢著。”露夜音叫住了她,“我方才有事想告訴你,沒來得及說。”
“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落彩依的表情很奇怪:既不好奇,也不在意。
露夜音挑眉,說道:“以後?不是‘等你回來’?……那我現在便說了吧。”
“……好吧,你說。”
露夜音也沒多說,隻把良越手中的個人資料表拿走,轉遞給了落彩依。
良越看著露夜音,張大了嘴巴。
落彩依也驚住,驚道:“你……?”
露夜音輕描淡寫道:“既然你想參與,這個……就給與你吧。”
落彩依委實不知該用什麽反應表示才好。
半晌,落彩依慎重地收下那份表格,默默地走開。
“你——你就這樣……放棄了?”見落彩依走得遠了,良越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完全不理解露夜音的思維,“你、你不後悔?你、你怎麽能……”
“不懂,是嗎?”露夜音打斷了良越,“對旁人來說,這是機遇,對我而言,卻不是——我是自願讓出,沒有半分勉強。”
“你……唉!”良越重重地歎氣,瞥向露夜音時,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之意。
“你餓了嗎?”露夜音邀請良越,“走,我們吃飯去。我是餓得不行了。”
良越抽了抽嘴,和露夜音一起走向食堂。
懷著悲傷心情的落彩依清楚地記得王主任親口說出的消息,隻覺兩眼越來越朦朧。當她快要走出校門時,便見琅濤半途闖入,強硬地接走她手上的背包。
“落彩依,你背著累不累,讓我來幫你吧!”琅濤一掃往常,殷勤十足。
“不必!你讓開!我有事!”落彩依低喝,懶得和他說話。
豈料,琅濤自動過濾她的冷淡,厚著臉皮道:“什麽事?我幫你啊?”
“不必,你忙你的,我有急事!”落彩依咬牙切齒地婉拒。
“再怎麽著急也沒用,讓我陪你吧?”
“你……”
落彩依注視琅濤又幫她背包,又幫她叫來出租車,還親自付了車錢——她是了解琅濤的情況,見他一個勁兒地“願挨”,也就不抗拒了。
上了車後,落彩依低聲地報出了地址,琅濤敏感地聽到那地址是一家醫院,更是換了座位,與落彩依一同待在後座——這一係列的反常行為令落彩依百思不解,更令落彩依莫名地安心,內心還有一絲古怪的溫暖。
遠遠地,車裏傳來落彩依糾結的疑問:“喂喂,你幹嘛對我這麽好?”
“你不喜歡?”
“……喂,上午是我不好,不該打你。”
“我不叫‘喂’,你叫我‘阿濤’吧?”
“琅濤!”
“叫一聲阿濤聽聽?”
“琅濤——”
“給個麵子嘛?”
“琅濤!……”
出租車漸行漸遠,好似輕撫了落彩依受傷的心靈。
良越陪同露夜音走進食堂,一眼就見一桌顯眼而不陌生的男女正在招搖地吃食。此時,食堂裏的人流少了許多,至少不必擠擠擁擁地排隊打飯點菜。
不自覺地,良越和露夜音買好飯菜,便挑了鄰近的飯桌坐下。
自然地,那一桌男女的對話也飄進了倆人的耳裏。
雪曼絲樂滋滋道:“你真棒!我都不敢相信——你比良桔紅強多了!”
“良桔紅算什麽!”亞娣扶了扶眼鏡,難得一見地吹噓,“就算她是班長又如何,彈琴好?大師之女?嗬嗬,校內‘新星形象代言’的代表卻是我!……瞧她平日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麵孔——嘖嘖,如今看來,真夠解氣!”
他這句話得罪了很多人:首當其衝的是良桔紅的粉絲團,再來是良越。不少粉絲團們露出不屑的神情,基於理智,沒去找碴兒。盡管亞娣不是有心針對,良越卻自認那天他的表現並不比他遜色,並且他還說了自家姐姐的壞話——良越瞄了瞄坐得老遠的良桔紅,但見良桔紅一邊咬筷子,一邊不善地盯著無知自大的亞娣。
“就是,就是!”雪曼絲忙不迭地附和,轉頭詢問暗舞,“你說是也不是?”暗舞一直扒飯,問到她時,她剛吃完。她用餐巾紙抹了抹嘴,快速地“嗯”聲。
“本周五我會去報道,他們那裏曆來會出個主題,讓我們用音樂的形式展現出來,下周或下下周備戰……唔,你放心吧!有充沛的時間夠我練習,期中考試算個球,考不好也沒事,高考才最重要!看我拿個冠軍獎杯回來給你——呃,拿不到也沒無妨,那麽多選手,我也就湊個人數,重在參與嘛……”
亞娣繼續侃侃而談,良越卻越聽越惱火,還未等他發怒,有人最先站了起來——“咚吱!”飯椅發出難聽的聒噪聲,暗舞忽然起身,朗聲道:“中午我想出校買點東西,你要來嗎?”
她問的是雪曼絲。
雪曼絲看了看亞娣,搖頭道:“下次吧。”
暗舞聽罷,拿好皮包,獨自一人大步流星地離開。
“她在生氣?……”露夜音望著暗舞的身影,脫口而出。
“啊?”良越呆了呆,直覺露夜音錯了——他雖不待見暗舞和雪曼絲,卻知倆女是同班,交情又極好……暗舞怎麽可能無端地生雪曼絲的氣呢?
事實上,暗舞確實生氣——在生悶氣。
暗舞自身的才華或許比得上雪曼絲,可惜出身卻不如雪曼絲——她生於破碎的家庭:爸爸是小偷,每隔幾年,總被警察抓了關大牢,這三年內都不可能出獄,好在暗舞三年的學費、生活費已經交了;媽媽是舞女,雖已逝世,舞女之女的名聲卻落在了她的頭上。她自小便知家境不好,因而她早熟,肯刻苦,更有上進心:即使她在音樂比賽上輸過同一對手無數次,也從不服輸。
她想著她還年輕,輸個百來次也不可怕,隻要她不放棄,持之以恒,總有雨過天晴的一天——He who laughs last,laughs best.(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
那是她最喜歡的座右銘,她堅信:堅持到最後的人,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她已經高三,如果再念大學,還需一筆資金,即便不念大學,她也要生活費——成為“新星形象代言”帶來的優勢與好處,相信喜歡音樂的人,誰也沒法拒絕。
學校雖沒大張旗鼓地搗鼓什麽新星形象代言,底下的師生們卻心知肚明——她暗舞是比不上良桔紅、折飛等那一批優秀天才,卻也不是亞娣這眼鏡男可以踩的。
可笑,現下,亞娣就踩下了她,打破她的信念。
更讓她沒法出氣的是,亞娣是雪曼絲的男朋友。
果然,有個厚實的靠山要比刻苦努力輕鬆得多。
山下的深秋並不算冷,涼風徐徐地吹來,反倒令人涼快舒服,尤其對於那些行走了十多分鍾的人。學校坐落比較偏僻,距離市中心有些距離,若是徒步,大概得走半個多小時,換作嬌生慣養的女孩,也許都不樂意步行,而她卻無所謂。
周圍的行人少得很,車子也不見幾輛。暗舞拎著皮包緩緩行走,愜愜意意——出校買點東西隻是借口,實則她想散心,不想見到亞娣炫耀的嘴臉。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慢悠悠地駛來,刻意在她附近停下。
車裏探出一張臉來。
那張臉約有三十多歲,肥頭大耳。
“喲,這不是……”大腹便便的男人笑眯眯地打量暗舞的臉蛋,像是遇到了什麽熟人,渾身洋溢快樂的氣息,“好久不見——走,我帶你去兜風?”
——走在大路上,有個陌生人忽然邀請你坐車,你會是什麽選擇?
暗舞百分百地確定她不認識那人,微微地冷笑:她雖是舞女的女兒,但卻從未輕賤過自己。至於半路遇見的這類好事,她向來敬而遠之。
但是,如今,她忽想任性一次——憑什麽都說陌生人搭訕會是騙子呢?她全身上下有哪些值錢的?因此,她二話不說地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