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慶典(三)
該怎樣形容折飛的笛聲?
當折飛吹奏笛子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觀眾陷入一陣癡迷,就連露夜音也有一瞬間的短暫驚豔——不得不說,折飛不愧被他們稱為“笛王子”,吹奏的笛聲相當引人共鳴。
觀眾席上一位寂靜,所有人都在欣賞折飛的笛聲。露夜音幾乎要拍手——折飛吹得太好了!《半城山半城水》這首歌曲很有古韻氣息,折飛輕駕馭熟,十個指尖不停地在長笛上跳動,他一邊跟隨長笛甩動身體,一邊閉上眼睛陶醉地演奏,他吹出的笛聲輕快、灑脫,清脆悅耳,一點也不顯得生澀。
聽著折飛的笛聲,露夜音仿佛真的看到一座美麗的城市,一座半城山、半城水的城市,水中有山,山中有水,靈氣逼人。
——這就是折飛的笛子。露夜音睜開了雙眼,心中滿是讚歎。
一曲吹完,觀眾席上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其中老師們的掌聲最大,學生們反倒是眼中羨慕多過讚賞。這也難怪,他們還是一群小學生,大部分並不懂得音樂,隻覺單純動聽,並沒有覺察到吹奏者演奏音樂水平的高超之處。
折飛從容地退場。
兩個主持人繼續開場白,然後進行下一輪的個人表演。觀眾席上看得樂嗬,吃得盡興。其實絕大多數人並沒有把這個慶典認真對待,他們隻是像平常的慶祝會一般,痛痛快快地吃喝玩樂。
幾節個人表演結束,總算輪到露夜音他們登場。在快要踏上舞台之前,她們提前做了準備:離開觀眾席,走到舞台的後麵,換好服裝,拿好樂器。期間,良越朝她們作了一個打氣的加油祝福,琅濤瞅了一眼落彩依,似笑非笑。
露夜音小聲道:“你緊張嗎?”
落彩依搖頭道:“不緊張。”她的額頭滲上汗珠,其實她還是很緊張。
露夜音沒有辦法,隻得用力握住落彩依的手。落彩依微微一愣,接到露夜音朝她鼓勵的臉色,感受她手上的溫熱,慢慢地恢複平靜。
露夜音和落彩依相視一笑,微笑地出現在舞台上。她們的服飾也變了模樣:露夜音和落彩依各自特意換上一件租用的藏族皮襖,那皮襖紅紅綠綠,十分花俏。露夜音是紅色短袖,落彩依是白色長袖,二人皆把頭發盤起,戴上紅色的氈帽,脖上掛有好幾圈白色珍珠,看上去真像慶祝節日的藏族人。露夜音一手抱有豎琴,落彩依耳帶隱形式麥克風,兩個走上前,大聲道:
“大家好,我叫露夜音!”
“大家好,我叫落彩依!”
“今天,我們給大家帶來的歌曲是《北京的金山上》!”露夜音和落彩依同時開口,宣告她們的表演開始。
露夜音從容地撥動琴弦,她的琴聲一如既往地很好聽,除了好聽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聽到豎琴聲的一幹觀眾,除了露夜音本班的同學,其他人都露出驚歎的目光。短暫的前奏結束,該是落彩依開口唱歌,隻是她卻傻傻地站在那裏,唱不來一個字。
觀眾席上一片小聲地喧嘩,大家都弄不明白怎麽回事。露夜音沒空抱怨落彩依的失誤,湊到話筒前,補救地放聲歌唱:“尾拉金塞給拎那咧。塞拉尾尼瑪夏啦九。塞給啦嗦、塞給啦嗦、塞給尼瑪瑪拉熱。賽給尼瑪瑪熱累,毛主席給尾啦賽。”她用藏語唱了一遍,她一邊唱,一邊用嚴厲的目光看向落彩依。
落彩依渾身一顫,深呼一口氣。她知道剛才太過緊張,導致她臨場發揮失誤。不能再失誤!她不停地對自己鼓舞,不可以出錯!一次就夠了!
露夜音一曲唱完,繼續再彈一次。落彩依定了定神,放聲高唱:“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陽,多麽溫暖,多麽慈祥,把我們農奴的心兒照亮。我們邁步走在社會主義幸福的大道上。”
一曲即將完畢,露夜音再彈出前奏,落彩依毫不猶豫地唱道:“尾拉金塞給拎那咧。塞拉尾尼瑪夏啦九。塞給啦嗦、塞給啦嗦、塞給尼瑪瑪拉熱。賽給尼瑪瑪熱累,毛主席給尾啦賽。”這一次,她也用藏語唱了一回。
露夜音微笑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再彈。此時落彩依完全放開,再也沒有緊張之感,她的臉蛋通紅,全心全意地放開嗓子,一麵唱,一麵舞。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陽,多麽溫暖,多麽慈祥,把我們農奴的心兒照亮。我們邁步走在社會主義幸福的大道上。”踮起腳尖,扭起蠻腰,輕晃臂手,白色的長袖甩呀甩,舞出婀娜風韻。落彩依跳舞動作並不多,來來回回都在重複,節奏感不快,舞姿卻優美流暢,一氣嗬成,頗為賞心悅目。
這回唱完、舞完,露夜音不再彈奏,落彩依也禮貌地敬禮,二人緩緩地退出舞台。
眾人回過味來,拚命地拍手,大聲地叫好,比折飛退場的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有人在小聲道:“看哪!那是‘小淑女’在彈琴!難怪這麽出彩!”
“可不是嗎!那個唱歌的也挺不錯,舞得也極好!她們挺有默契的嘛!”
“總而言之,她們的表演很精彩!”
掌聲響了又響,落彩依直覺她們的個人演出是最為出色的。褪下道具,回到座位上的她興奮地呱呱不休,露夜音則飲下幾口澄汁,繼續看其他選手的個人表演,良越帶著崇拜的口吻道:“你們果然厲害!”
“何止!簡直就像醜小鴨變成了天鵝!”琅濤在一旁難得地讚歎。
落彩依白了他一眼,不想理會他。她仍然沉浸在不久前的興奮中。露夜音優雅地一笑,迷得良越移不開視線。
“哼!”一個哼聲從露夜音的身後響起。露夜音詫異地尋聲一看,便見不遠處的良桔紅一臉不愉地盯住良越傻乎乎的那張臉。露夜音心下一抖,剛想提醒良越,便見良桔紅離開座位。
露夜音再次把目光轉向舞台時,正是良桔紅彈奏鋼琴之時。
舞台上多了一架小型的鋼琴,良桔紅彈琴的曲目是《雨的印記》。
露夜音認真地欣賞,良桔紅投入地彈琴,鋼琴聲給人一種屋簷滴落雨滴的感覺,輕緩而舒情,浪漫而美好,卻雜有一絲淡淡的悲傷。
“我姐彈得怎麽樣?”良越有點期待露夜音的想法。
“好是好,不過這是慶典呀!應該選擇歡快的旋律才對。”露夜音還未開口,落彩依率先發表看法,“我以為慶典上的音樂應該都以歡快為主!大家心裏高興,哪有心思欣賞節奏緩慢的曲子呢?”
露夜音樂道:“你認為這首曲子悲傷?”
“緩慢的曲調是用來抒情的,抒情的曲子十有八九都挺悲傷……?”
“……我也不覺得這首曲子合適慶典。”露夜音附和地說。
良越聽得張大了嘴巴。
露夜音的話說中了。
盡管良桔紅彈奏得十分出色,她卻沒有得到大家的認同。或許有歌詞的音樂永比沒歌詞的輕音樂更能引人共鳴,反正良桔紅的臉色不太好看:她第一次得到如此冷落的掌聲——觀眾席上的同學們毫不在意地吃喝說笑,隻有老師們熱情地鼓掌,以示他們對良桔紅演奏鋼琴才華的讚美。
——她算是失敗了?良桔紅夾雜複雜的心情退場。
接下來,主持人曉曉和樂樂像電視上的大人們一樣,試圖侃侃而談,神情滑稽有趣,他們的舉止引得師生們會心一笑。
慶典快進行到一半,有一項個人表演是一個人的民族舞蹈,表演者叫亞雅,高二對口計算機班,聽說她是亞娣學長的親生妹妹,她的曲目名為《七月火把節》。
露夜音饒有興趣地盯住舞台,隻見舞台上走來一個女孩,她個子極高,人卻很瘦,她的長相並不漂亮,她的笑臉卻像三月的春風,讓人看了分外歡喜。那個女孩一身火紅的無袖緊身上衣,胸口別有一支玫瑰花,下身穿有一條裙子,顏色豔麗得像孔雀的尾巴。
音樂響起,開頭伴奏的是四次的拍打聲,隨之一個歡快的旋律響起,音樂十足得熱情激昂,動感歡樂,果真像是七月火把節,讓人禁不住地手足舞蹈。
亞雅一臉笑意,手腳並用,跟隨音樂一起舞動。她的雙臂張開再縮回,雙腿踢出再收回,脖子隨著音樂的高低起伏而搖晃,整個人好似一個心情高興的藏族少女,向所有人抒發她美好的心情。
“跳得真好!”掌聲響起。
亞雅嫵媚一笑,繼續她的舞姿:或是跳躍,或是跑動,或是轉圈兒,一刻都不得閑。她的手臂扭成一個漂亮的弧度。踮著腳趾,像一隻輕盈的紅蝴蝶;朝地一滾,像是一道劃破天際留下飛舞痕跡的火焰。裙擺飛揚,奪目而耀眼。
“真是厲害!”一名女老師低語,“……真看不出來她平日裏原是個書呆子!”
“你小聲些!不知道她是李校長的侄女嗎!”
“不愧是李校長的侄女,跳得不錯!好新穎,這都快跳成街舞了……”
“你別一口一口地‘李校長的侄女’誇她了……亞雅和亞娣關係並不和睦,好像是李校長更偏愛侄兒呢?”
“啊!有這事兒?……”
“誰讓亞雅不是男孩兒,李校長難免……”
“喂喂,李校長就坐那兒,你們仔細著些啊!”
……
“嘿!今年的慶典才華者倍出呀!先有良越的武術表演,後有折飛的笛聲,然後是小淑女的演唱,良桔紅的彈奏,沒想到亞雅的舞蹈也相當不錯呢!”
“可不是?出人意料!但要讓我選哪項花樣最多,我還是比較中意小淑女!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聽得懂沒有歌聲的音樂!折飛和良桔紅暫且不談,光是良越的武術,很有眼前一亮的味道!這亞雅的舞姿雖是不錯,可惜‘七月火把節’是民族舞蹈,要的是群眾氣氛,她卻隻有一個人獨舞,總覺欠缺了什麽……”
亞雅是在一片談論聲與讚美的掌聲中退場的。
之後,是一段小品——小品不是原創,而是模仿來的。雖然小演員們表演得不錯,可惜到底經驗不足,總是出錯,惹出不少笑話。
兩段小品過後,則是亞娣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