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說客
第二天一大早古陶就醒了。
她坐在屋外石椅上正嚐著後廚送來的早膳,突然,她俯身向地作嘔出聲,蔥白的雙手死扣著一旁的石桌。
清脆的碗碎聲傳來,正在不遠處打馬訓練的真真聽聞,趕緊朝這邊趕來,“小姐,你怎麽了!”
古陶一直吐,話也沒法說,真真趕忙攙著她為其順背,嘴裏還喊著:“銀鈴,快去前院找老爺來!”
銀鈴扔掉掃帚就向外跑去。
楊武陵也正在用膳,聽完銀鈴的話後官帽都來不及戴就往桃園去。
他一踏進門直衝到內室裏,“陶兒!”
古陶虛弱的朝他一笑,“父親,我沒事。”
楊武陵自己搬了一個凳子坐在床邊,抬起古陶無力的胳膊於床沿,另一隻手緩緩撫上開始診脈。
整個屋子都靜悄悄的,銀鈴她們看不到楊武陵的表情,隻能幹著急。
古陶一雙透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楊武陵麵色越來越差,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兒。
楊武陵吩咐銀鈴將古陶的早膳端來,銀鈴不敢怠慢趕緊去外麵石桌上將做好的早膳端進去。
不僅是銀鈴和真真,古陶也稍稍探出一些頭看向楊武陵。
她是正吃著一碗早粥的時候開始吐的,銀鈴端來的早膳並沒有那道粥。
正當古陶想開口和楊武陵提及,卻見他又朝著門外走去。
古陶身上還是虛弱,沒有來得及開口楊武陵已經走了出去。
他獨自走向石桌,扶起衣擺蹲了下去。接著仔細檢查了地上古陶吐出來的汙穢之物後才進到內室。
進來的楊武陵羞愧不已,他麵有尷尬的站在古陶床前,說:“陶兒,楊府從前一直都是我一個大男人住著,所以對吃食上不甚上心。今日這番情況是因為你誤食了栗子所致,昨日你歇著我悄悄替你診過脈,本就氣血凝滯,脈象虛浮,再加上你曾食用牛肉,今早再配以栗子故而引起嘔吐。”
古陶一直認真聽著楊武陵的話,知道了是因為自己沒有控製好飲食再加上心情陰鬱導致的,看著他如此懊惱,心下感動。
“父親。”古陶慢慢抬起床邊的那雙手,楊武陵看到了立時走上前扶著她,著急的看著她,“父親,是陶兒不注意飲食,您不需自責。”
楊武陵瞧古陶一臉蒼白的安慰自己,鼻下胡須微有抖動,激動不已。
古陶甚少與他親近,一直以來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今日看著她如此親近的為他開口,楊武陵心中甚是高興。
古陶感受到扶著自己的楊武陵的手有所顫動,薄唇稍抿,接著露出笑顏,用輕鬆的語氣對他說:“父親,我時常病著,不如招一個婆子來照顧我的飲食吧。”
楊武陵聽古陶的建議,思考了一番,答應下來。他說“好,你這桃園都是一些和你差不多的小姑娘,招一個有經驗的婆子照顧你會方便很多。那我今日從太醫院回來就籌辦此事。”
楊武陵盤算著大有大肆招收一番的心思,古陶輕拽他的衣衫,笑道:“父親,這等小事哪裏用得著您親自操勞,等我好些了自己去辦就好,況且,我自己選的自己更稱意不是。”
楊武陵原本還想再勸古陶一勸,聽她說完也不再強求,但還是說:“那我挑幾個可靠的婆子給你參考,有看得上的就和父親說。”
古陶甚少要求她什麽,既然她要自己選楊武陵也不想駁了她的意思,但還是做主要舉薦幾位婆子。
古陶樂咪咪的應了,她手慢慢從楊武陵手中放下,看著他連官帽都沒帶都趕到桃園,不由勸道:“父親,一大早就為了我的操勞,耽誤了您去太醫院了吧。您快去吧,這裏有銀鈴真真照顧著,沒什麽大事的。”說完還對楊武陵笑了笑。
折騰了這麽半天,時間已然不早,楊武陵在桃園又小坐了一會兒後就趕緊離開府邸。
銀鈴送走他後匆匆進入內室。
古陶吩咐她說“午膳時喚我”後就睡了過去。
昨夜她心情陰鬱一直沒有休息好,大早上又一陣嘔吐,此刻早已困極,幾乎閉目即睡。
銀鈴悄悄的將房門帶上,拿起掃帚去清理石桌周圍的汙穢。
等談宴進來之後就看到銀鈴認真整理著地上汙穢的樣子,他吹起一聲口哨,笑眯眯的臉湊到銀鈴臉旁,突然出聲:“銀鈴姐姐,在忙呢?”
銀鈴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趕緊朝屋裏看了一眼。
銀鈴瞪了談宴一眼,斥道:“小聲點,小姐在裏麵休息呢。”
談宴被銀鈴一吼,嚇得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惹得銀鈴哭笑不得這才過去。
“銀鈴姐姐,你人最好了,殿下昨日讓我今早來這裏拿一個人,你行行好帶我去唄。”談宴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看著銀鈴,眼神都是期待。
銀鈴原本清掃的活兒就快要結束,聽他是來帶小翠和昨晚的那個男人來的,留下一句“等著”就扭著腰肢去了後院。
談宴看著銀鈴走遠,大咧咧的坐在石桌上,等著人來。沒一會兒真真走近將其帶到了後院的一間柴房。
“裏麵是昨夜抓住的那個男人,另外還有一名府裏的侍婢叫小翠也在裏麵,小姐吩咐了你都帶走吧。”
真真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談宴想和她聊聊天套套近乎的心思沒法施展,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進了柴房。
真真看著她將人抗走之後關了房門就離開了,沒有理談宴。
談宴上到嗓子眼的話被堵在喉嚨沒說出來,消了玩笑的心思,走到桃園前院和銀鈴說了一聲就離開了楊府。
銀鈴已經在做其它的活計,也懶得理他,任他發了會兒牢騷就走了。
午時,銀鈴將古陶喚醒,又把上午新作的香囊遞給古陶。
古陶看著新作的香囊,欣慰不已。她還沒來得及說自己的香囊丟了,銀鈴已經細心的發現新做好了給她,這份關心是絕對不虛的。
“銀鈴,等午膳擺上來了,你和我去一趟胡大夫那裏吧。”古陶邊穿衣邊說著。
銀鈴擔心古陶的身體,詢問道:“小姐還病著,可以出門嗎?幫胡大夫做事也不差一天兩天的,要不我下午去醫館幫你和胡大夫說您病著就不去了吧。”
古陶心知她是擔心自己的病情,但還是沒有同意,“我這才去了一次就接二連三的請假可不是好學生,而且今日我去醫館還有其他事,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自己太累的,幫我準備吧。”
銀鈴瞧古陶一臉堅定,知道自己勸不回來,隻好作罷,隻能聽命去收拾一會兒的行當。
“小姐,你說有事我猜要去找錘子娘吧。”銀鈴嘟著嘴,“老爺說給小姐舉薦幾個人,可小姐你也不用這麽著急呀。”
“嗬嗬,你倒是腦子快。”古陶進了點水和吃食,現在看起來比剛剛起身時有氣色些,她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銀鈴,“父親一向風風火火的,估計沒等他回府,他找的人就要來了,我不抓緊點時間可不行。”
“是是是,小姐你說什麽都對。小姐不顧自己的身體非要出門也是沒錯的。”銀鈴陰陽怪氣的懟了古陶一句,古陶看著她不滿的模樣,有些想笑。
閑聊半許,午膳也用的差不多了,古陶又叫來真真讓她去幫她查探一番柳道入獄的事,接著就隨銀鈴去了醫館。
一進門,古陶就對著胡大夫賠禮道歉,“胡老,今日來遲還請胡老大人大量,原諒我一次呢。”
古陶幾乎從不露出撒嬌一麵,但是對著刻板的胡大夫古陶知道隻有撒嬌不講理才是最有用的,所以當她用一副女孩子嬌滴滴的聲音對著他一陣求情時,胡老原本怒氣滿滿的臉色也變得不倫不類。
古陶趁熱打火,接過胡老剛寫完的藥方就要去抓藥,不料卻被他抓住手腕。
他一隻手抓著古陶的手,一隻手附到她的手腕處,靜了一會兒後,皺著眉頭開了口:“看在你病了,饒你這一回。”
古陶看著他皺眉說話時唇邊的胡須上下浮動很是有趣,笑眯眯的應了,“是,小女子以後一定讓自己健健康康來做活。”
“哼,以後注意吃食,你之前身體就虛弱,再這麽糟蹋下去還了得。”胡老雖然麵上不悅,但嘴裏說的話確是讓古陶暖洋洋的。
她連連相應,從胡老手中接過藥方這才開始抓藥。
胡老知道古陶現在病著,不能勞累,隻讓她抓了兩副藥就讓她歇著去了,古陶無奈之下隻好撒嬌賠笑。
在大堂又待了一會兒後就去了後院。
還是下午時候,古陶掀起門簾就看到錘子此刻正在院子裏玩耍。
他跑的歡快,一旁的李大娘正坐在凳子上挑揀的豆子,古陶看在眼裏一副歲月靜好的情景。
簡衣素食,兒女相攜。
若以後她也能如此……
古陶從錘子的歡笑聲中醒過神來,失神一笑。她現在性命都難保,哪裏能期盼這些事。
古陶慢慢的走向李大娘,看著她認真的挑揀豆子的樣子十分老道,不由打趣,“李大娘,你這手藝不去開個酒樓可真是可惜呢。您把篩子一拿,豆子一撒,手臂用力抖動的樣子可真漂亮。”
“嗬嗬,古小姐過獎了。我不過挑個豆子,哪就有這麽厲害。”李大娘見古陶豪邁的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李大娘不用謙虛,你靠自己的雙手掙錢,自是比外麵投機倒耙的人強百倍。”
李大娘被古陶說得挑揀豆子的動作都不利索了,古陶見狀也不再說這個,詢問起她錘子和小菜的病情。
“嗬嗬,看著他們兄妹倆一天天的好起來,我和孩兒他爹一直記著小姐和晉公子的恩情,我們一家做牛做馬都難以報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