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古陶身世
當玄華回到別苑已是深夜，外麵打更的人也都沒有了，整個世界在夜空的籠罩下靜謐溫順。
他一個人踉踉蹌蹌的回到房中，獨自坐了一會把身上的醉意消了些，又讓談宴給他準備東西沐浴，手撐著額頭，半晌沒有動作。
他從小就少有朋友，母後說他愛玩兒，性子野，他都承認。從小到大，能和他站在一起的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包括他的玩伴，也是如此，可是那麽多人中又有多少是真心與他相處的呢。他不像大哥那麽穩重懂事，小時候覺得大家都在騙他，所以他打他鬧，為的，不過是想有一個能和他真心相交的朋友罷了，可是這竟比蜀道都難。
也隻有大哥會經常來給自己滿身傷痕的身體擦藥，眼裏流露的是他一直渴求而得不到的關懷。
哥哥從小對他就很好，但是這並不能代替他想獲得摯友的情感，所以他曾質問過大哥，為什麽要與那些人虛以為蛇。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兩隻眼睛瞪的和銅鈴一樣大，滿臉的憤怒，帶著憤恨的問大哥：“哥哥，他們不真心待你你為何還要和他們玩兒？”
“華弟，我們是皇子，就要有身為皇子的擔當。可我與你又不一樣，你可以隨性，是因為你年紀小，哥哥大了，該承擔自己的責任。”
當時的自己不懂哥哥的意思，隻覺他在敷衍搪塞自己，什麽擔當，什麽責任，關他何事？
所以後來又吵著嚷著說要投軍，鬧得父皇生氣，母後傷憂，可最後還是哥哥勸服了父皇讓他順利從軍。
也是在那裏，他交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位朋友，孫武英。
想到這裏，玄華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這笑如沐春風，像剛剛拂過青草鮮花，沒有痕跡卻帶著清新馥鬱的味道。
他記得他們倆一起浪蕩快活的日子，他還記得很清楚，仿佛昨日一般一幕幕的現在在他眼前回放。
拚酒、賽馬、殺敵、受傷……
當談宴在門外喚他可以去沐浴時，他睜開雙眼，漆黑如墨的瞳孔直直的盯著桌子上的那隻耳環，這是他從曾經在晉福客棧刺殺古陶的此刻那裏得來的，要說那些刺客與孫武英沒有關係叫他如何能信？
看著這隻耳環，玄幻眼裏閃過痛心，憤怒與堅韌，他把這隻耳環緊緊的攢在手中，霍然起身，再看去，雙眼古井無波，嘴角又露出了微微的邪肆笑容，夾帶著輕蔑與不屑，伴隨著微醺的香甜美酒氣息，向前走去。
玄華走到門口，對談宴吩咐道：
“安排影衛監視孫武英。”
“是！”談宴沉聲應到。
“殿下，映桃姑娘，下午醒來過一次。”
“情況怎麽樣？”
“燒已經退下去了，不過醒來的時候還是迷迷糊糊的，後來就又昏過去了。不過大夫說她明日便能清醒過來。”
“嗯，照顧好她。”然後就進了浴房。
談宴見玄華心情不佳，也沒有多說話，臉上卻露著過分擔憂的神色，眉頭緊蹙，看著玄華的樣子仿佛充滿了愛意。
一夜無話。
……
第二天一大早楊武陵就來給古陶複診了，距上次診治剛好三天。
楊武陵有一習慣：三天一複診。玄華早就吩咐了下去，所以別苑的下人見楊武陵來了趕忙把他帶到了古陶那裏。
此時古陶還沒有醒來，楊武陵看過之後發現除了她肩頭的傷口，高燒已經褪去，如今不醒隻是因為時間問題，身體還沒有完全蘇醒過來而已，沒有什麽大礙慢慢調養就好。
此刻談宴也在，問道：“楊太醫，昨日她曾醒來一次，卻是迷迷糊糊的，這是怎麽回事？”
“嗯，這很正常，她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恢複，如今沉睡是身體在自動修養，等她下次醒來就無礙了。”
談宴聽說映桃沒事了，低頭一拜，謝過楊武陵，隨後便要送他出去。
正要離去時，卻被正從書房出來的玄華叫住：“舅舅留步！”
楊武陵彎提著藥箱的手抬起來，做了個禮，拜見玄華，問詢：
“殿下，有何事？”
玄華沒有回答他，卻是把他叫到了書房裏。
到了房中，玄華沒有多做客氣，直接的問道：
“舅舅，那日你說她中了催眠，我後來反複思考，想問舅舅一句，她中的，是否為栗山的催眠術？”
“這個……是的。”楊武陵撫眉頭微皺，撫須沉吟了半刻，這才回到。
“我當時就納悶，這姑娘不僅會中催眠術竟然還是栗山的催眠術，我隻不過一介庸醫，不管是不是栗山的催眠術我都解不開，後來也就沒有再想。”
玄華聽楊武陵如此說，心裏有些想法，卻不好說出來，客套了楊武陵幾句就沒在提這件事。
“舅舅，這件事，我希望舅舅，不要告訴任何人。”
“你放心，我必守口如瓶。但是，殿下你為什麽會說她是中的栗山的催眠術？”
催眠是一門很深的學問，玄華是怎麽猜出來的，楊武陵心裏很疑惑，於是就直接問了出來。
玄華聽他問自己，頓了一下，收起身上的那股懶散勁，眼神中閃過一抹糾結，接著說：
“這位姑娘是我在栗山下城鎮外的寺廟中發現的。她當時滿身鮮血，陷入昏迷，手裏拿著我妹妹的一個信物！”
楊武陵聽到玄華如此說，直直的抬起頭來看著玄華，眼神裏充滿了震驚，
“你是說，她，她，她是……”
“幾日前，我去栗山接梅兒回城，到了卻得到她已隨陶妹還有二舅下了山，於是我隻能原路返回。那日你和我說映桃身上中有催眠，我便心下困惑，幼時我去栗山時曾無意中得知陶妹被外公施過催眠，如今您說她中的的確是栗山的催眠，所以我猜測，她，可能就是陶妹。”
玄華話一說完就聽到“砰”的一聲響，複雜的看著楊武陵。
楊武陵雙腿一顫，碰倒了旁邊的椅子，剛剛眼睛裏的震驚還沒有褪去，現在又爬滿了不可思議，雙眼通紅，雙手也顫顫巍巍的，嘴唇發顫，開合間似是要說話，卻是一句也沒有吐出來。
接著連連倒退三步，一下子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陶兒，她是，我的陶兒……”
突然楊武陵又趕緊站起來，直接向門外跑去，不顧自己的發冠微鬆，連招呼都沒有對玄華打就出了房門。
“舅舅！”玄華站在他背後，看到他的背影似是佝僂了些許，又好像把衣袖抬起來了一瞬。
接著他也挺了挺背脊，眼神幽深，深呼了口氣，也跟在楊武陵身後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