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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蒙麵少女

  她疏眉輕微一挑,砸吧幾下牙快掉光的癟嘴,顯得頗有些意外,“小妮子卻是有些鬼門道,老婆子委實不敢將你如何。”


  詭笑聲中,婦人立時撤開匕首,隨手納入鞘中。


  我暗暗吐出口氣,驀地裏,她又複旋指而出,一陣劇痛突然自小腹襲湧而上,猶如萬針攢刺,深入骨髓,不由得全身都劇烈顫栗起來,一聲短促的慘呼卡在喉間,連同四肢也不受控地陷入一陣痙攣。


  “姬護法!你小心些,這美人身上可還有傷。”


  車廂外一聲低叱,婦人總算卸下指力,慈祥笑道:“無知小輩!適才不過略施薄懲,以贖不敬之罪,若再敢這般無禮,你倒不如自盡來的痛快些,省得在老婆子手裏受盡極刑。”


  我掙紮著爬向角落裏,雙手抱膝蜷縮成一團,隻想盡可能地跟她保持距離,腦中湧現出的盡是同莫風相識後的點點滴滴,其間無意識的混雜了雲疾、蓉兒、以及聶宣的部分隻言片語,思緒混混沌沌的,幾乎快要攪成一鍋糨糊。


  目前顧忌的事情雖然有很多,但一念及此,又無緣無故地想起了聶宣那副奸猾疲賴的性子,糾結的心思倏然為之一清,隻覺得當前的一切遭遇,似乎還有許多可以轉圜的餘地。


  倘若化血神砂之毒通過魔教手中化解,我在行動受製的前提下,有可能會引起若水神宮的注意,魔教欲在此中大作文章,倒是可以借此來試探一番司徒霜的態度,屆時不論事態如何演變,亦可通過或明或暗的手段來加深對此事的判斷。


  那麽依著目前現狀來分析,此行非但可免殺身之禍,甚至能夠解開昔日‘死因’的謎團。


  如能極力配合這二人盡早趕赴魔教,距離解開體內神秘劇毒的日子,便為期當在眼前!

  日近晌午時分,黑衣人拋來半粒解藥,尚不夠黃豆大的半粒,劑量甚至不足徹底排除體內毒素,充其量隻能勉強抑製毒性發作,遠沒什麽實質性的作用。聽黑衣人說,化血神砂經過調配之後,會有幾日的潛伏期,今日雖非發作之時,卻因為那婦人的指力提前催動了毒性,三日之內若趕不到魔教,我性命一樣難保。


  一連趕了兩日路,途中曾引起過不少人的揣測和懷疑,兩個老怪物竟全然無視,大搖大擺的一路高調前行。也不清楚是否因為兩人看起來不似善茬的緣故,就連偶爾遇到的幾撥強盜都像青天白日見了鬼,連個屁都顧不上放,轉眼間便連滾帶爬溜地一幹二淨,讓人著實覺得不可思議。


  我曾在暗地中偷偷觀察過這兩人,黑衣人始終蒙著麵,瞧不出什麽蹊蹺,婦人臉上也並不像塗抹過任何易容藥物,兩人更是未曾有過任何掩飾我容貌的打算。說來也怪,三人奇妙的組合雖易惹人猜忌,卻從沒有什麽麻煩主動尋上門來,慶幸的同時,又讓我困惑不已。


  眼下雖然並不擔心黑衣人會對我如何,最忌憚的還是那被喚做姬護法的老婦人,此人行事一貫表裏不一,一開始我還隻是懷疑自己多心,可半日前親眼見她端著副慈祥笑臉劃破一個少女臉頰外加踢殘兩個大漢之後,我才徹底認識到她的可怕。自那晚開始,我更是在她麵前柔弱的像個任人宰割的小肥羊,唯唯諾諾的不敢吱聲,連笑都笑得卑躬屈膝,毫無半絲尊嚴。


  臨近傍晚,馬車終於駛入一家驛站。我被兩個怪物安排進一間單人客房,接連奔波勞頓了幾日,身心俱疲,也顧不上洗漱,剛一進門便鑽進被窩,闔上了比鉛塊還重的眼皮。


  這一覺睡的很沉,半夜裏錦衾不慎滑落下榻,被冷風一激,我禁不住打著寒顫,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借著一縷漏進房中的月光,發現東角窗欞已被拂開一線,此刻正隨著夜風兀自吱呀低吟。


  我披衣下榻,撥開窗探出大半個身子,任由夜風拂麵,殘存的睡意立時為之一清。


  屋外群山被夜幕補繪成濃厚的墨色,月光透過稀稀拉拉的枝柯,無聲篩落滿地,不遠處的枝影下,依稀可見有人背負長劍,好似狸貓般突然滑入密林之中。


  我一陣驚愕,懷疑自己看花了眼,隱隱然,空氣中似有一縷幽縈繞鼻尖,身後丈許處,幾許冰冷殺氣無聲來襲,恍如針尖般緩緩刺入背脊。


  硬著頭皮,我僵硬地轉過身來,赫然瞧見兩道冷銳的目光牢牢釘死在我身上,若非瞳眸經由月光反襯,黑夜中隱約泛著晶體的光澤,便幾與房中陰影融為一體,未經細觀絕難察覺,端的駭人異常。


  僅僅一個照麵的當兒,空氣中迫人的殺氣迅速收斂,隨即便消散在愈發清淺的幽香中。


  那人舉步邁出陰翳,一抹玄青色的窈窕魅影立時嫋嫋亭亭地出現在近前,灰蒙蒙的滿屋靛色裏,覆麵青紗之上,勝雪的肌膚驕傲地沐浴在月光下,素白到近乎透明;那雙原本冷若冰霜的眸子在看到我的一瞬,竟瞬間化為高山飛瀑,驚詫中糅雜了難掩的欣喜。


  她緩步趨近到眼前,腳步輕得好似貓兒,眸中蘊了無限清澤,全然不似若水神宮中其他青衣女子的寂冷疏離,反之,倒是滿滿的思念與關切,仿若並蒂雙生的姐妹,但隻悄然一瞥,便有靈犀在心。


  我怔怔同她對視,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身處何處。心底陡然生出幾分親近感,一片靜默中,隻是猶疑地地張了張嘴,話到唇邊,最終隻是化為一縷無聲的輕歎。


  屋中無語默然,氣氛有些微妙的詭異。我垂目避開她的視線,心虛地瞟了一眼錦榻上的溯玉劍。


  未曾想,隻是下意識的一個小動作,她卻似心有所感,突然揚起藕臂,五指箕張,一股無形巨力倏然扯得溯玉劍飛離床榻,斜斜飛入掌中。下一瞬,她霍然展動身形向我撲來,我一聲驚呼還未來得及迸出喉頭,已然被挾著腰際躍出窗口,夜風在耳邊鼓蕩不休,青絲逆風旋舞間,兩人如蟬羽般緊貼外牆徐徐飄落,複又蹬著樹冠攀躍掠進,她腳尖單隻隨意一借力,便自高高躍過一片密林。我忍不住回頭去看,身後的驛站逐漸被淹沒在一片張牙舞爪的憧憧樹影裏,轉瞬便已消失不見。


  待到越過幾叢蘆葦,地形豁然開朗,她身形旋又拔高丈許,直到望見被冷月浸染成霜色的泱泱江水,才攬著我飄然落在地上。


  腳跟方自站穩,我還沒來得及整理被風拂亂的發束,身側不遠處陡然傳來一片齊齊的見禮聲。


  “屬下追隨來遲,罪該萬死,懇請少主責罰!”


  我循聲扭頭,發現身後有七八名持劍少女,此刻已然齊刷刷跪倒一片,各個恭順垂目,絲毫無有僭越,縱使滿身浸染寒露,卻仍是不見半分瑟縮,顯然訓練有素,絕非尋常江湖門派可比。


  那蒙麵女子負手而立,又恢複了先前的寂冷模樣,雍容中透著迫人威儀,儼然是久居高位之人才有的派頭。


  我略微思索幾番,很快拿定主意,衝跪地的一眾少女吩咐道:“你們且先退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


  少女中有人抬起頭來,看相貌似乎比其他幾人年長幾歲,聽我如此所言,一絲愕然登時盈滿雙眼,似乎顯得十分意外。


  蒙麵女子冷哼一聲,“少主諭令已下,你們莫非聾了不成?”


  那少女雙眼轉而蒙上一層惶恐,衝身後略作手勢,但聽一片領命聲齊齊傳來,僅隻眨眼的瞬息,七八名少女立時沒入黑暗,細碎的腳步聲一路遠離,頃刻便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我深呼吸幾口,還未作聲,驀然察覺到一股寒流裹著令人窒息的痛楚襲至小腹,突如其來劇痛像是要將我生生撕裂,以致視野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霏羽!”突聽一聲輕喝,那蒙麵女子扶著我靠坐在樹幹下,急惶惶地扣上我的腕脈,半響,才蹙眉撒手,清冷賽雪的半張臉隱在忽明忽暗的粼粼波光中,不等我開口,她已喊出了將我折磨半死的毒藥名字。


  “化血神砂?是了!倘若魔教能將你生擒,自然可在角逐中贏得幾分先機,隻可惜千算萬算,他們卻唯獨漏算了神宮的部署。”


  我盡力抑下腹腔的痛楚,麵部肌肉因為毫無規律的悶痛而扭曲顫抖,“你是說……若水神宮可解此毒?”


  她略微頷首,語音含著一絲愧疚,“此事等回島之後,我自會向宮主領罪,現下形勢特殊,若無宮主口諭,你我斷不可擅取那二人性命,望你能以大局為重,珍惜二十多年來宮主苦心經營,萬勿以一時衝動,致使一切付之東流。”


  我咬緊牙關,竭力忍下潮水般鋪天蓋地的痛意,顫聲道:“咱們幾時……方能離開此地?”


  “你先忍耐一下,我運功助你護住心脈,渡船很快便可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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