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秘而不宣
莫風在樹蔭下低著頭,霸道的,又有些生澀的吻我,那時我隻覺得,滿天的星星都搖晃著在我的麵前下墜,隻願就此沉淪下去,雖然滿心羞澀難耐,卻讓我覺得身心的每一寸都和他緊貼在一起,很溫暖,很安全。
一念思及過往,頓時相思如潮汐泉湧,指甲幾乎無意識地陷入掌心,直到鑽心的刺痛逐漸蔓延,才像把鉤子似的,瞬間將我飄遠的思緒扯了回來。
抬眸間,依稀瞧見雲疾盯著我,眉心緊蹙如刀,目中甚至多了一層我看不懂的悸動。
我暗暗地深呼吸,強抑下滿心苦楚,開口間,聲音又迅速恢複了一貫的清冷,“當日惡戰之時,形勢對我們極為不利,敵人一番布置做的天衣無縫,分明早有預謀,試圖借機滅口!我思來想去排除是魔教所為的可能性以外,到目前仍是一頭霧水,不明真相。”
毒聖淡淡頷首,“此事委實端的蹊蹺莫名,老夫傾盡人力,卻是毫無線索可尋。當日雲疾略施手段,雖將其中一人生擒,卻仍是一無所獲。”
雲疾肅然接口,一語道破關鍵所在,“那夥人俱已被一種神秘手段控製了神智,被我生擒之後,立時咬破口中毒囊自盡,直到將死之際,神色才恢複一絲清明。”
毒聖輕聲歎了口氣,似乎顯得頗為惋惜,“此人正是名垂武林的飛花神掌,昔年神鷹大俠駱無鵬的後人,穿心掌、飛蓬十三式、號稱河東無敵手,單以其拳掌造詣而言,並不在當今少林寺方丈之下。”
我微微一愕,旋即想起那日交手途中,雲疾曾道破其中一名黑衣人的來曆,好像是叫什麽楊雲清楊大俠,隻是不知跟這個飛花神掌又有幾分關係。
仿佛看出我滿心疑惑,毒聖目中現出幾許凝重之色,“老夫收到傳信之後,便急急兼程而至,發現飛花神掌的屍體之中,竟殘留了一種極為罕見的毒藥,功效與離魂失魄散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其藥固然靈效如神,但若要暗中投毒使人服下,卻是難如登天,隻因此藥色呈金黃,十分難溶與水,無論飯食還是茶酒,俱難著手施為,除非……”說到此處,目中倏然隱隱現出一絲精芒,默然不語,但言下之意,卻顯是不言而喻。
突聽雲疾冷冷開口,補完毒聖未盡之言,“除非他們都是心甘情願服下毒藥,啐!想來這些人也是禁不住誘惑,不想卻成了生不如死的行屍走肉,如此活著,又與死人何異?”
意外之餘,我將昔日裏曾從靜璿處得到的情報與之銜接在一起,發現兩件事情竟出乎意料的相似,如今排除了魔教餘黨從中作梗的可能性以外,有能耐在江湖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便隻剩下了新生崛起的神秘勢力——若水神宮。
我記得莫風明明不曾與若水宮有過任何交際,更沒有對我在若水宮中的身份生出任何懷疑的想法,但對方顯然殺心已現,可見得其中必有蹊蹺,隻是目的何在,實是耐人尋味得很。
倘若司徒霜當真不惜以殘虐手段來擴充羽翼,倒也能解釋的通若水神宮為何能輕易發展到今日之勢的原因,那三十名黑衣高手,想來無一例外的,家門俱是百年基業,又有父輩的一代高手主持大局,如此尚且被輕易蠱惑,司徒霜的能耐可見極為不小。倘若時間越久,若水神宮根基便越為雄厚。她大可不費一兵一卒在幕後控製天下武林,毫無顧忌地誅滅當今江湖中的砥柱力量,從而實現橫行天下的霸圖。
隻是這手段固然高明,卻隻會引來我一陣嘲諷,“江湖上笨蛋雖多,可也不見得誰都會自願去做這傀儡,敵人縱然處心積慮來控製武林,勢必會有一些線索留下,用來供人查證,況且這劇毒使人就範的法子隻能控製一部分利欲熏心之輩,若當真如此便被幕後主使輕易掌控中原武林,那豈非十大門派,連同魔教殘黨都成了天大的傻子?”
雲疾難得的露出幾分認同之色,附和道:“這話說的在理,我輩俠義中人,斷不能使悲劇重演,隻是此刻敵意不明,這幕後主腦不惜大費周折,一不為權,二不為色,豈非太過小題大作?”
毒聖雍容一笑,不答反問:“那麽依你看來,這夥人究竟目的何在?”
“這有什麽好猜的,許是我跟師兄無意間破壞了什麽他們什麽計劃,或是聽到什麽密文……”雲疾滿不在乎的聳聳肩,突然眉梢一挑,冷眼斜睨過來,“總不至於是為了她來的?”
毒聖方自把玩著手中玉盞,聞言驀地一愣,原本平和的目光瞬間變得凝銳起來,不過片刻,又恢複了方才的古井無波,仿佛我所見到的不過都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林姑娘,你且過來,讓老夫探探你的脈息。”
我依言站在毒聖麵前,伸出手腕任他搭脈診視,隻是不到眨眼的工夫,他目中陡然升起一抹錯愕,無名指指尖稍稍懸離,一貫沉凝的麵上竟現出幾分瞠目結舌的意味。
毒聖的反應太過明顯,我的心裏也隨著焦灼起來,直到毒聖抽指攏回袖中,我才強抑下滿心的寒意,用最平靜的語氣問他:“這劇毒是否又有增長之勢,前輩不必瞞我,盡管相告,我還受的住。”
“你不必擔心,適才老夫觀你脈絡,發現曲鬢、浮白、懸顱直至維道幾處奇穴中內息充盈,可見八脈修為已達入定之境,其中尤已陰維脈為甚,衝脈次之,常人習武半生,似你這般功力修為實是難得,縱有高人指點,卻仍未見得速成至此,再者,倘若一心隻求速成,練功專挑捷徑,即便未有走火入魔之虞,也會致使內功根基不固,反倒貽害武學進境,老夫極是好奇,這段時日之中,你可是有何奇遇?”
憶及此前諸般過往,似乎隻有弑雨軒中的經曆對我的武功提升最為明顯,除此之外,另有武當派心法奠下劍法根基,至於毒聖適才提到的隻有內功修為,倒未曾見得有與武當心法有半分關係。那本極有可能是禍源之首的補天訣秘籍雖然神秘,但也隻是記載了修習避毒施毒的一部分心法,跟功力的增長有多少聯係,在沒有切實的證據之前,此刻還不得而知。
隻是,溯玉劍來曆太過驚人,此刻說出實情顯然並非明智之舉,倒不妨利用之前偽裝失憶之事來轉移毒聖的注意,也好過他從中糾結,以免真的查出我身上一些不得了的內幕。
我搖搖頭,對毒聖的猜測矢口否認,“此前我始終同莫風雲疾相處在一起,直至洛陽慘案發生之時,蓉兒也一直陪在我身側,倘若有何奇遇,他們斷然不會被蒙在故中,依晚輩推斷,是否我當日遭襲之後,便早已被神秘人禁錮了功力,如今每日苦練武功,才便致使功力有複蘇之向,亦未可知。”
雲疾不由地搓出個響指,斷然道:“這解釋倒頗為合理,你體中劇毒如此難得,那神秘賊人不惜大費周折取你性命,可見你對他威脅極大,一般三流的江湖小角色,自然鬧不出這般動靜才是。”
毒聖藹然一笑,並未在這問題上多做糾纏,自袖中摸出方精致的紅色漆盒,遞在我麵前,“這是師弟的護心玄明丹,你且先收下,每月記得按時服用,萬萬切記,你身負劇毒一日不除,此藥便一日不可離身。”
我雙手做恭敬狀趕忙接過,抬頭的瞬息,心中倏然間閃過一對靈動狡黠的眼眸,縱然對麵前的老人仍是心存忌憚,可此刻猛地想起蓉兒,內疚還是止不住的化作實質,紛紛堵在眉間。
毒聖仿佛知曉我的心意,斂眉垂目,臉上少見的盈滿了慈祥的味道,“好孩子,你與蓉兒彼此交心已久,情逾姐妹,老夫俱都瞧在眼裏,這丫頭自小被我一手帶大,雖然平素裏刁蠻了些,然而大事麵前卻往往不失知禮嫻靜,你這做姐姐的,自然應該知道她的脾性。年輕人的事,我這老頭子本也不願攙和,隻是希望諸事善始善終,萬萬莫要因為一時衝動,從而抱憾終生……”
“晚輩懂得。”
話剛說完,不知何時毒聖已將目光遊移開來,無聲投注在繡床紗簾後的兩包行李間,未見他開口詢問,卻在起身時略顯一絲詫色,淡如薄雲,似乎對這房間中另一人的身份壓根提不起多少興趣。
雲疾微微翹起唇角,似乎有些納悶,又略帶調笑,“師叔,聽說與她同行的丫頭,自稱是無量散人蕭白鶴的關門弟子,容貌倒是生得十分可愛,隻是不知南海蝴蝶穀的無雙絕學,能被這嬌滴滴的小姑娘學去多少,我實在是好奇的緊。”
意外的,毒聖麵色未變,目中卻隱隱透出一縷晶芒,不過轉瞬即逝。
“這女娃兒倘若真是散人弟子,即便後進末學,來日也定可在武林中大放異彩,如今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唯獨自惕自勵,方可以新生力量崛起江湖,成就莫大功德。老夫隻盼你與風兒再多磨練,莫要驕躁自大,辜負了師兄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