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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複見雲疾

  “聶師妹所言不虛,人生在世,轉瞬百年,無論清貧度日抑或揮金成性,到頭來卻是殊途同歸,一切終成逝水泡影。”


  “想必你揮金如土的模樣,定是處處誠心相讓了,哪會同他人計較錢財,我看就是有人把你錢都給偷了,你也隻是笑笑了事。”


  南宮海挑挑眉梢,隻顧著低頭品茗,亦不多言。


  趕了大半日的路,我無心跟他們閑扯,少時接過菜典,挑挑揀揀指指點點“要這個,要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結帳一清點,足足十二道菜,菜式雖然沒有很濃烈的本地風味,但是十分精致可口。


  尤其一道雞汁冬寒菜,很讓我有驚豔的感覺。雞湯濃稠,碧綠的冬寒菜煮得熟軟入味,鮮掉眉毛。並且比較清淡,很適合用來調理平日被虧待過分的胃。


  許是車馬勞頓,激發了眾人食欲,滿桌菜被掃的一幹二淨,我捧杯品著香茗,心中無比滿足,早先在大學的時候,曾跟著室友去武夷山寫生,知道有種野生大紅袍長自九龍窩高岩峭壁岩縫間,香氣富裕滋味青遠,色澤金黃明豔,可謂仙品。


  還未辨識出盞中的茶葉跟印象中的大紅袍有何出入,一把頗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隨即在門外響起。


  “掌櫃的,出來迎客,小爺這匹馬可是千裏良駒,萬萬不可怠慢。”


  心中隱隱發覺有什麽不妥,我訝異抬頭,赫然瞧見某個青衫綠履的頎長身影攜刀而入,曬滿雙肩的陽光漸次褪盡,刀鞘卻漾起一抹圓弧的虹暈,晃得人睜不開眼。


  那人自階台外跨入廳中,嘴角銜著長草,行經酒櫃間,轉目昂然四顧,恰巧同我遙遙投去的視線對了個正著,好巧不巧,正是許久不曾相見的雲疾。


  我扶案驚起,愣愣的怔立不動,視線無意識掃向他身後,來回幾番尋梭,卻始終未發現熟悉的那抹身影。


  雲疾瞪大雙眼,似乎覺得十分不可思議,表情自幾許錯愕間沉落下來,隨即陷入一股難言的陰冷。


  南宮海跟聶宣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前者不動聲色,多半存了看戲的心思,倒是聶宣見機極快,一招手喚來店夥計,大聲吩咐:“再添雙碗筷,這位小哥,我瞧你甚為眼熟,咱們相遇便是緣,可否移架賞光一敘。”


  雲疾嗤笑一聲,也不言語,徑自大步行至,臉上頗有不愉之色,“原來你還活著。”


  我感覺到凍徹心肺的寒意無聲來襲,像極了那日夜裏無邊的江水洶湧肆虐在身邊,一寸一寸地將我吞沒。


  “他還好嗎?”


  “隻是難免會日日夜夜惦記你,尤其擔心此次英雄大會,有可能同你擦肩而過。”雲疾提壺自飲,話更是說的不冷不熱,“師兄數月間來回奔走,甚至不惜欠下人情,委托各方江湖勢力,為的便是能盡快查到你的下落,害得小爺也被連累,一路上覺都睡不安穩。”


  腦中思緒亂作一團,一念及此,思念倏如驚瀾乍開,連帶的心房都隱隱生痛。他這番不計後果的舉動,縱是自恃武功,但也應該多少顧忌到驚動那夥神秘黑衣人的後果才對,如此分毫不懼神秘勢力的追殺,假若他們考慮本身安危,倒大可以隱匿起來,何以反而自露形跡?如非對我情根深重,全然沒道理這般行事才對。


  聶宣毫不吃驚,笑得曖昧,反倒是南宮海麵露愧色,擺手間示意雲疾入座,“雲疾兄久見,恕在下行事偏邪,承君之諾,足具半月方始見效,遠望二位見諒。”


  我聽得一頭霧水,身畔聶宣斂起笑容,瞥向南宮海的眼神攜著顯見的冰冷,“我明白了,當日襄陽城中的眼線都是你的手筆,我們一早便被你給盯上了。”


  南宮海肅然起神色,矢口否認,“倒並非如聶師妹所言,隻是在下月前便受暮雨劍莫大俠之托,負責暗查林姑娘下落,偏巧家中素來有人手在襄陽經營梨園生意,有人手飛鴿稟傳線報,是以在下不得不動用九駿飛車,一路兼程追到此地,這才好歹趕上兩位姑娘。至於你說的眼線,在下並不知情。”


  “那麽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出那幾道題來考我?我相信南宮兄絕非好狡之輩,此中想必有很深的用意才對。”


  “不錯!”南宮海倒未存任何隱瞞之心,答得痛快:“在下久走江湖,素來謹慎小心,今日發現林姑娘行蹤,不論同行之人是誰,都得探察一番,萬萬不能有絲毫疏漏,如若此刻換做是聶師妹,想必也會同我一般。”


  “這話說的倒是不假,我暫時相信你了。”


  念及莫風,有一瞬間的恍惚,神思飄遠間似有諸多記憶在眼前若隱若現,仿佛乎觸手可及,卻又虛幻渺遠。


  我極力壓住嘴唇的顫抖,輕輕發問:“莫風在哪?”


  雲疾目光炯若寒星,抱臂曬然道:“師兄還在洛水下遊一代搜尋有關你的消息,少時我發出消息,要至少幾日後才可抵達潭州。”


  南宮海欣然一笑,忽而感慨起來,“莫兄對林姑娘用情甚深,這日夜相思無窮,縱然換做千古聖賢,隻怕也無法勾銷綿綿情網,他這般作為,倒也見不得怪。”


  聶宣撇著嘴角,眉心深鎖,一張小臉越發酸溜溜的,像似一口氣憋在喉嚨裏,吐不出來。


  我還待再追問些細節,卻不想,適才還陽光粲然的天際倏然無端一黯,廊外分明是四五月的豔陽天,廳中卻裹著砂石旋進一抹森寒陰風,刺地人汗毛根根豎起,雞皮疙瘩根根賁起。


  雲疾轉頭間已然按上刀柄,卻被南宮海伸手製止,線條柔和的唇輕微歙動:“是喪門星祈仲仇。”


  話音剛落,廳外立時傳來一陣淒詭的歌聲,厥詞晦澀難懂,還未聽清唱的究竟是什麽,廊外中庭直至內堂,忽而飄竄進無數白色紙錢,廳中眾人無不惻然,有人扯破了喉嚨在喊:“不得了了!不得了!喪門星來了!快跑!快跑啊!”倉惶起身中,不慎帶倒一片人群。


  僅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食客紛紛接踵而逃,擁擠的人潮一片混亂,四下擁擠亂攘中,滿廳人群連滾帶爬立時做鳥獸散,連侍候的店夥也被洪水般的人潮裹挾得站立不住,隨著洶湧逃命的人流被擠出門殿。半啟了五六張的狹長門扇,整個被擠的稀爛,後麵的人群唯恐被落下,擁擠踩踏亂作一團,入耳俱是此起彼伏的淒聲厲嚎,混亂至極。


  不過頃刻,偌大的驛站廳中轉瞬化作一片狼藉,獨剩我們一桌人穩坐如山,適才還熱鬧異常的廳中突然靜得嚇人,若非滿地傾倒著殘破杯盞跟食物殘屑,我簡直懷疑自己精神異常出現了幻覺。


  眨眼間,廳廊門口施然邁進個年近五旬的駝背老人,一襲喪袍加身,身材枯瘦頎長,上半個身子佝僂在前,眉心深如刀鐫,下巴蓄著疏落的三寸微須,麵目甚為慈祥,一手擎著手比頭頂高出尺許的招魂幡、腰間分係兩隻麻布錢袋,瞧來不甚起眼,尋常至極,活脫脫便是個尋常哭喪的老人模樣。


  那人翻起怪眼,在我們麵上一一掃過,冷笑道:“好孩子,別人都顧著逃命去了,你們還不走,是可憐我老人家無人作陪嗎?”


  南宮海斟茶自飲,唇角勾起一抹不辨意味的笑,兀自不語。


  雲疾側目斜睨,厭惡之色毫不掩飾地顯露在臉上,一吐口中長草,大剌剌道:“你家出殯就你一個?難不成祁家人丁單薄,膝下無人養老送終,你這老頭自覺大限將至才搞這鬼明堂?簡直擾了小爺吃飯的雅興。”


  那老頭卻絲毫不見動怒,微微笑道:“數月未見,莫二俠倒是脾性絲毫未改,相較暮雨劍莫大俠綽約風采,倒難免相形見絀了。”


  雲疾一挑眉梢,牙根咬的嘎嘣響,“師兄一向老練沉穩,脾性更是大異常人,小爺縱是張狂無忌,也總比某個糟老頭裝神弄鬼的強,你要打便打,廢話什麽!”


  喪門星趨近幾步,鼻孔裏咻咻地喘氣,像似極為隱忍;我忽而察覺此人仿佛心存忌憚,才會對雲疾的挑釁置若罔聞,一轉眼,剛好瞧見聶宣把玩著杯盞,一雙眸子淺笑盈然,將喪門星死死罩定。


  這老頭登場頗具氣勢,此刻卻顯然撞上了對頭,在坐中人唯有南宮海來曆最是非凡,這老頭卻偏偏對聶宣極為畏懼,卻不知為了什麽?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老頭子是來打尖的,莫二俠何苦為難?”


  雲疾一臉不以為意,冷冷哼道:“我瞧你倒是歪脖子說話——嘴不對心,若真是來吃飯的,何苦平白無故撒這勞什子紙錢,分明是為了驚走眾人,你好從中搞些鬼把戲……”


  眼見喪門星目中殺機隱現,南宮海放下茶杯,及時插嘴:“雲疾兄大可不必如此,祈老前輩既是前來暫作盤桓,決計不含絲毫惡意,咱們此番同行,一路上勢必會遇到不少天下英雄,倘若一味自恃自傲,豈非有失風度,閑惹他人笑柄。”


  喪門星輕杵招魂幡,笑的極為慈藹,“還是南宮少俠所言在理,老頭子自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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