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種穿越的姿勢
“2015年,大概年初。”
她眸中倏然攢滿悚栗,僵硬地開口,語聲好似從牙縫裏擠出,“我是14年出的意外,比你隻早一年,這時間線究竟是如何劃分的?”
我一愣,尋思半響,不確定的道:“或許隻是另一個空間沒有時間的概念罷了,記得小龍女說的話嗎?‘幽冥之事,終屬渺茫,’既已再世為人,何必再糾結那麽多呢?”
靜璿目光如水,逐漸又恢複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你說的對,也許找個時間好好的看看佛經。能不能教會我怎麽樣可以放下,怎麽樣可以寧靜,怎麽樣可以擁有一雙澄明如水的眼睛?”
我忍俊不禁,突然想起望空大師跟她的對話,好奇問道:“說到佛經,那少林寺的老和尚好像對你頗為讚賞似的,那會兒你們說的話,又是什麽梗?”
她展顏一笑,懶洋洋的回答:“穿越之後,大概五歲那年,少林方丈有事在軒裏暫住了幾日,我那個時候完全是一副小孩的身體,大人的思想,跟其他小孩子完全處不到一起,可又不敢表現的太過異類,好不容易見了一派高僧,就想要討教一番。隻是沒想到,他全然當是爹爹指使我這樣做的。”
我好奇地問:“那後來呢?”
“後來?”靜璿悠哉哉地晃著身體,接道:“我給他背了一遍維摩詰所說經,附帶表述了一番自己的看法,當時他的反應,已經不能用驚世駭俗來形容了。”
她抬起雙眼,眸中清澈如水,卻又迷離似夢,“大喜大悲,大慟大怒之後再大徹大悟,我喜歡這樣的一種終結。經過穿越,便有如轉世,我相信咱們都是一樣的。”
適才聽到她提起佛經,想起曾經有幸看過維摩詰的幾句經文。適才想起,恍惚了許久。
最早的時候想要快樂,後來希望幸福,現在,連小我幾歲的女孩子都已知道,最難得的,是安寧。佛的慈悲,是不是要渡人於水火煎熬,歸於那種洞悉一切之後的寧靜。
她轉過明淨如月的小半張臉,柔聲問道:“你在想什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滿懷無奈地歎息一聲,低聲道:“今日在外城一處名宅中,有三位峨眉弟子遇害,想必與我身份之事有關,要知這神秘組織息隱江湖,不知已有多少年光景,但他們似乎唯獨對製造江湖漩渦從未稍懈,往後勢必還會有不少武林名家遇害,我若真是他們其中一員,自然是組織中急欲擒殺或緝拿的重要人物,有這種原故,實在怪不得他們行蹤詭秘。”
靜璿瞪大眼眸,緩緩領首,道:“原來你有這般設想,倒是無怪行事慎密,倘若換了我是你,也不得不如此。”
“適才對你所言,除了今日之事有所遺漏之外,其他都大致說與你聽了。”
“這倒也是情理之中,爹爹晚間接到的口信,原來是這般原委。”她一頓,倏而抬首蹙眉,“我大概猜到一些關鍵之處了,爹爹不曾露麵壽宴,定是費心此事,意欲隱瞞禍端的同時查出殺人凶手,否則斷然無法向峨眉派交代。”
我讚賞道:“你的分析分毫不差,我原本以為下英雄齊聚洛陽,驚逢血案,那便不啻為飲血盟誓,倘若借此壽宴謀籌緝凶之計,想必個個都有同仇敵愾之心,無人肯甘心臣服在神秘組織之下。”
“話雖是如此說,可爹爹想來定不讚同。”靜璿的冷靜全寫在臉上,與方才惹人憐惜的柔若判若兩人,“凡遇大事,他至多暗渡陳倉,籌劃大計,如是敵暗我明,更不會過多散布消息,這倒也是睿智之舉。”
“這番話確實有些道理。”我沉吟片刻,各種滋味糾纏在一起,突然前所未有的無奈,“過露鋒芒無疑自尋死路,況且我還不懂武功……”
她驚訝不已,目中劃過一絲猶疑,“我大概猜到些什麽了,你之前施展武功,都是性命攸關時為求自保,這應該是身體保留的細胞記憶,與你沒有絲毫關係。”
我幽幽的歎口氣道:“我猜也是這般道理,今日遇襲幾乎是身體反應先一步快過大腦,整個人像被控製了一樣。”
靜璿垂首不語,良久方才慵懶抬眸,搖曳的燭影微顫複明,映得她柔媚臉膛一片熏暖。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我眯眼輕笑,大致能猜到她何故如此,今日我們相遇,屬於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讓我立馬感到自己是被老天操縱的螻蟻,渺小、無知、任人擺布,這樣的情況下能與對方相遇,端的是‘往來無白丁’,圍坐清談的,大凡會頓生‘高山流水’之歎。
一抹笑意浮上她眼角眉梢,“其實呀,你也可以想象成之前咱們在微博點名之類的遊戲,放鬆回答就是了。”
“那好吧,放馬過來。”
“首先,第一點,你的野心是什麽?”
我一陣愕然,瞧她滿臉淺笑盈盈,殊無惡意,當下淡淡答道:“從小到大就隻有夢想,沒有野心。”
她點點頭,讚賞道:“這個回答倒是不錯,跟我料想的一樣。”
“嗯哼。”
“第二題,如果你可以變成動漫/卡通裏的角色,你想變成誰,說出原因。”
我不由失笑:“毫無疑問必然是:漩渦鳴人——預言之子奇跡之子,千年吊車尾的勵誌傳奇,陽光帥氣積極!”
靜璿並不意外,明豔的臉膛恍似春花綻放,“為什麽?”
“如果有人從沒有親人,孤獨,受人唾棄的環境下長大,想必都會變成我愛羅那樣冷酷殘暴的個性,可鳴人的解決方法不是厭世仇世,哪怕對待最最窮凶極惡的仇敵,也是用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方法來感化對方,這種偉大是父母對他的愛做為橋梁爆發的,是純粹的,是升華的,是不會墮落成恨的。”
她有些恍惚,眼中掠過一抹糅合了驚訝與讚賞的異采,倏而轉身,自書架上抽出一本貼有金箔的絹冊,映著頻繁搖曳的燈影,直若白玉所製,澹澹流光。
靜璿細細尋思半響,吹熄燭火,在幽藍裏踩著一地斜影駐足在窗欞前。
她手中那本貼有金箔的玉冊,立時湮出一種異樣奪目的雕刻痕跡,在月光下顏色明亮得幾乎刺眼。
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駐足在她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