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老吳又耐不住寂寞的和我聊了起來,這個瘦小的大叔倒是很和藹詼諧,看著和黑叔不像是一路人。他很驚訝於我們三個他眼中的小朋友這些天是怎麽活過來的,而且他們這些天都準備著往城外撤離了,收集汽油就是為出逃做準備,我們怎麽反而還往這麽危險的城裏跑?
我簡短的把我們這些天的遭遇和他講了講,聽的他不停嘖嘖讚歎,緊接著我試探性反問起他們的情況,對這兩人的身份和故事很感興趣,老吳這一開口可就打不住了,清清嗓子開始低聲聊開:“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姓吳,是地鐵維護工程隊的負責人,前幾天午夜時分,我帶著維修隊的弟兄們做完對隧道的例行巡檢,正打算從東單站出去時,剛從月台的樓梯爬上換乘大廳,就看見大廳裏有兩撥人正在械鬥!其中一邊就是黑叔他們,一共隻有幾十個人,而另一方黑壓壓的起碼有上百號人,但都不用黑叔出手,手下就把那邊的人打的屁滾尿流。”說到這老吳貼近我的耳朵悄悄說:“尤其是他那個把兄弟,就是剛死了的疤臉大漢,一人就打了十多個!”說完,還假裝咳嗽了兩聲來掩飾這悄悄話。
原來老吳是地鐵維修隊的,我說怎麽對地鐵這麽熟悉,有打開隔離門的鑰匙,還選擇地鐵裏來作為通道和避難所呢,而那疤臉大漢和黑叔原來不是親兄弟,我那胡亂的猜疑他的冷血還真是有些冤枉他了,看來他們雖不是親兄弟,但更勝親兄弟啊,一定是不忍心看到親人變成喪屍才不得已痛下殺手的,我不是也焚化了孫阿姨麽……那一定是同樣的心情吧,我忽然感同身受的,理解了黑叔。
老吳繼續說道:“後來我聽老黑說,對麵那幫人隸屬於一個新興不久的敵對組織,近幾年總是找他們的麻煩,天上人間夜總會你們知道麽?被查封好像就是那個組織使的手段。這次他們又集合要有什麽行動,結果被老黑收到消息,搶先一步給堵到了地鐵裏。反正轉眼間,那邊的人幾乎就全被打躺下了,剩下的人也都齊刷刷的跪在那裏哆嗦著投了降,給我們幾個也嚇的夠嗆,躲在樓梯口不敢出聲,進退步得。
老黑剛把那幫人的頭目們揪出來要問話,忽然從進站口的通道那邊搖搖晃晃的跑下幾個哼哼唧唧的人……不對,現在說的話應該是喪屍,可那時誰都沒在意,以為是哪的醉漢喝多了亂跑,闖了進來,於是彪子和幾個弟兄想去趕走他們,結果那些喪屍猛的把先過去的幾個弟兄按倒瘋狂的啃咬起來,彪子也慌張的逃了回來,老黑這才發覺不對勁,其餘的手下立刻拿著家夥想要製止,卻依然接連被咬。
敵對組織的那幫人沒看清狀況,見看守他們的人少了很多,突然爬起來蜂擁的要逃跑,結果全自投羅網的送進通道那邊越下越多的喪屍嘴裏,慢慢的,那些被咬的人們也開始變成喪屍攻擊著別人,很快喪屍的數量就多過了活人,老黑看情況不妙,連忙帶著剩餘的兄弟想逃下月台,正好碰到樓梯口發呆的我們,此時後麵有很多喪屍也緊追了過來,老黑他們穿的都是短打扮,行動方便,而我們都穿著厚實的工作服,還背著幾十斤重的工具箱,說實話,他們完全可以扔下甚至打倒我們給喪屍當誘餌來拖延自己逃命的時間,可老黑沒有,發現我們以後立刻指揮手下回頭,拔出刀阻擋起喪屍,而讓我們先跑,後麵追過來的喪屍越來越多,老黑他們就一直殿著後……”
老吳的語氣裏充滿了欽佩之情,看來這些黑社會果然有組織有紀律,夠仗義夠爺們兒!這時黑叔在前麵甕聲甕氣的說:“想的美,我隻是看你們有用,才留著你們的……”老吳聽了嘿嘿傻樂兩聲,對我說黑叔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太不坦率,這場景,倒很像我和濤子平時的逗貧啊,越是損語連連的其實才越是好朋友,越是客套不斷的,那才是陌生人。看來這些天他們處的不但相安無事,還處出了交情,患難之交,勝似兄弟啊,這黑叔,還真不是我一開始想象的強盜壞人。
老吳接著說道:“後來我先跑下去打開一扇鎖著的隔離門,帶著大夥一起躲進了地鐵隧道中段的一間維修倉庫裏,緊閉上鐵門才算得救,也不知有多少追來的喪屍在外麵不停的拍著門,回頭清點下人數,才發現一路的奔逃中又有好幾個弟兄死掉了……哎,我們在那又小又悶的屋子裏忍了一晚,不知不覺中我迷糊睡著了,可老黑他們還一直守著夜。
也沒睡過久,淩晨時分我們就被地鐵的震動聲驚了起來,原來是早班車發了出來,列車經過門口時,外麵一下沒了聲音,估計聚集在門口的喪屍們全被撞死了,隨後又是一聲巨響,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慢慢拉開門一看,果然外麵隻剩下遍地零散的肉塊,有幾隻都撞斷成兩截的喪屍竟然還能活動,被老黑他們一刀一隻全部解決掉了。出去後打算外前走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沒走多遠,就見一輛地鐵停在隧道裏堵住了去路,裏麵一片漆黑,靜的發毛,我可不敢爬進去,誰知道裏麵是什麽狀況,突然前方又傳來了喪屍的吼叫聲,估計前麵的站台也被喪屍占據了,隻好先回頭再說。
走回東單站的一路上,盡是一地殘缺不全的碎屍,看來幾乎昨天所有站台上的喪屍都陸續跑上了鐵軌,命喪早班地鐵,月台上隻剩幾隻喪屍在啃屍體,老黑他們收拾掉它們後,繼續往上去,在昨天我們躲著的扶梯口那探頭看向換乘大廳裏,也隻剩幾隻喪屍,進站口通道那邊倒是慘叫聲連連,看來地麵上也滿是這些玩意兒,情況更糟,所以我們隻好先退回月台,決定在鐵軌旁的司機休息室裏紮營,鎖死隔離門的話,位於門內側的那裏還是很安全的。折騰了一個晚上,我們都餓了,但休息室裏隻有一丁點兒零食和飲水機裏的半桶水,根本不夠分,打開電視,隻能收到一堆錄播的電視劇,直播新聞很少,而且大多也隻是不停的重複著室外很不安全,讓市民們都躲在家裏。
一直忍到中午,老這樣餓著渴著也不是辦法,於是老黑讓我們在休息室等著,派了幾個兄弟守在這裏,自己帶著另幾個手下,問明我附近的地形,就出去找食物了,上麵的換乘大廳四周貫通著好幾條通往周邊商場的地下通道,通道裏也有不少的小吃鋪小超市。過了好久,黑叔他們才滿身是血的回來,兄弟又少了兩個,卻帶回不少吃喝,還救回了幾個幸存者!我以為他們得占大份的食物,畢竟這是用兄弟們的生命換回來的,就算全給他們吃,我也不會計較什麽,但沒想到他們把食物和水平分給眾人……真TM仗義!”
老吳激動之餘狂咽了幾下口水,估計想到吃的又餓了,我也真心佩服起黑叔來,多好的黑社會!要是多一些,估計社會早和諧了……受老吳的影響,我也感覺肚子一陣委屈,一路背著小葉和幾個背包狂奔,體力果然消耗巨大,隻感覺本已稍微舒緩了一些的肌肉又緊繃繃的擰在了一起,無比酸痛,看看手機,都已經快四點了,已經在地鐵裏走了近兩個小時,應該快到地方了吧,堅持住!
老吳也看出了我的疲憊,給我鼓著勁:“小夥子加油,這麽多天你們都扛過來了,還差幾步路就到啦……真虧你們幾個小孩兒能堅持到今天,連我們這些大人,這些天都一直在休息室裏躲著,每天老黑都會帶著弟兄出去給大家找食物,每天他的弟兄也都在漸漸減少,哎……期間也陸陸續續的又救回來不少人,最多的時候都有二十個人了,但在前天夜裏,一個隱瞞了細小傷口混在幸存者中的小年青兒變成了喪屍,造成了一番大屠殺,和他一個屋的人都在睡夢中就被它咬死,也變成了喪屍,幸虧老黑每天晚上都會安排人在門外站崗守夜,在他們及時反應下,我們才好容易殺光了這一屋的喪屍,避免了更大的傷亡,雖然如此,這一場變故之後,我們死了近一半的人,現在又隻剩十多人了……對了,其中有個大爺據說是協和醫院的副院長,心血管方麵的專家,你和你朋友們的這點兒小傷,有他在一定沒事!”哇塞,還是個這麽大名頭的醫生,祈禱他能救我們於苦難吧。這時,小葉慢慢蘇醒了過來,但還是很虛弱,看到我疲憊的步伐越來越沉重,她掙紮著要下來自己走,我抖擻了下精神,反倒使勁兒把她往上托了托,加快了腳步。
瘦小的老吳抬著濤子,背著背包也很累,卻還擔心如果不和我說話,我會很快失去精神的累垮,氣喘籲籲接著說道:“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下,那司機休息區一共有三間屋子,裏麵電燈電視空調俱全,去了吹吹空調就舒服了哈哈,雖然電視現在已經完全沒了節目,但我們還是總開著,希望能收到點兒外界的訊息,之前躲進的那間維修室裏有台汽油發電機和幾桶庫存的汽油,我給搬到了休息室來維持著屋裏的供電,條件很是不錯哈哈。
自從那天出事以後,附近能找到的食物越來越少,庫存的汽油也慢慢坐吃山空,我們認為一直躲在這裏肯定不是長久之計,就打算找輛車逃出城外,所以才開始在搜尋食物的同時,在地鐵口附近收集起廢車的汽油,然而很多車都被燒毀了,隻有很少部分幸免的車裏還有點兒油,很快周圍的車就全被抽完了,總共也沒抽到多少,我們隻好沿著大街越走越遠,一點點積攢。
昨天的這個時候,我們正走到建國門附近,忽然四麵八方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那麽多喪屍,數也數不清,嚇得我們扔下已經接滿的兩桶沉甸甸的汽油慌忙躲進路邊的一家店鋪裏,隻見喪屍們從各個路口聚集到一起,然後緩緩的向著城外走去,又發現了以前從沒見過的,剛才那種壁虎一樣的家夥,我們起名叫爬行者,爬在附近的樓上不斷衝著喪屍隊伍嚎叫著,感覺就像……就像在挽留著它們,而喪屍們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像沒聽見一樣,就那麽麻木的繼續往前走,我們一直等到天黑,它們才終於走完,看見了這場麵以後,我們也不敢冒險摸黑往回走,隻好在那店裏睡了一夜,天亮才敢出來,跑回放汽油桶的地方,桶早被打翻,一整天的努力算是白費了,我們不甘心白跑這麽老遠卻空手回去,隻好沿街重新收集,結果走到剛才那裏時,被爬行者圍攻了,哎。”
看來老弱喪屍的遷移,是從昨天下午開始的,以此能大概判斷出它們能夠忍受多長時間的饑餓,而爬行者的挽留?難道是一種“親情”的呼喚?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隨著進化,喪屍們連社會性意識都出現了麽。
走在前麵的黑叔忽然再次停下腳步,老吳趕緊閉了嘴,以為是自己提到了剛才讓彪子戰死的那場惡鬥,讓黑叔心裏難受了起來,而我往前一看,隱約又出現了亮光,原來已經快到東單站了,那為什麽又停下腳步,這次可沒看到有爬行者啊?趕快過去抓緊時間讓濤子接受治療啊!